高起潛已經準備把盧象升給坑死在戰場上了。

  但是，盧象升可以死，但山西不能亂，他必須留下一部分兵馬用以在盧象升死後穩定山西局勢。

  否則山西再次局勢敗壞，崇禎皇帝可饒不了他！

  崇禎皇帝讓他入山西，就是來平定山西的賊寇的，可若是非但沒能平定賊寇，反而使得局勢更加惡化，他高起潛絕對沒有好果子吃。

  皇帝處置一個太監，可比處置一個文官要容易的多。

  權傾天下的劉瑾，魏忠賢，皇帝不也是說殺就殺了嗎？

  盧象升點點頭，覺得可以。

  高起潛雖然不是個東西，但他這話說的沒錯，大軍糧道確實很重要，留下一部分兵馬守衛也是應該的。

  盧象升再次強調高起潛一定要保障大軍後勤，高起潛滿口答應，但這死太監究竟是怎麽想的，那可就不得而知了。

  然後，盧象升做出決定，大軍再整頓三日，三日後便即刻發兵陽曲。

  ……

  三日之後，盧象升點齊兵馬，在誓師大會之後便發兵向著陽曲挺進。

  盧象升統帥衛所兵五萬，各鎮邊軍加起來兩萬餘，再加上他的本部天雄軍八千，再加上五百神機營，總共接近八萬人走水路殺向了陽曲。

  在盧象升發兵之後，劉易也是接到了來自軍情處的軍報，知道了朝廷剿賊大軍終於開拔的消息。

  當即，劉易便下令全軍備戰，並且親臨前線巡視各處的防線。

  此次作戰，劉易準備采取的戰術還是防守反擊戰。

  他倒是想要主動進攻，但昭武軍兵力缺乏，和明軍相比處於兵力劣勢，主動進攻的話沒有必勝的把握。

  所以，劉易隻能采取較為保守的防禦戰術，然後尋找戰機以圖反擊。

  等到盧象升大軍殺到陽曲之時，已經是三日之後了。

  看著鋪天蓋地的明軍來攻，昭武軍上下都是充滿了壓力。

  明軍的中軍，一杆盧字大旗高高飄揚，從容指揮軍隊緩步推進。

  雙方之間都沒有想要談判的意思，見麵就準備直接開戰。

  明軍向著昭武軍的防禦陣線推進過來，劉易站在手持望遠鏡觀察著明軍的軍容和陣型。

  等到明軍迫近昭武軍兩裏地之後，劉易下令昭武軍的炮兵開火。

  刹那間，一聲聲震耳欲聾的炮聲轟鳴響徹了整條展現。

  轟轟轟……

  數十門十斤炮開火，十五斤炮開火。

  昭武軍的陣地上不斷的騰起硝煙，一枚枚炮彈砸向了明軍的陣地。

  看著不斷騰起的硝煙，劉易其實是有些不滿意的。

  在戰場上，硝煙實在是太影響作戰，並且隻有搞出了無煙火藥，熱武器才能向著後裝槍時代發展。

  但是吧，劉易是學的鋼鐵化工，而不是軍工。

  讓他煉鐵煉鋼，甚至搞一些特種鋼，超級鋼，各種合金出來，都不是問題。

  但軍工這方麵，他就真的抓瞎了，無煙火藥究竟是個什麽原理，他真不知道。

  隻能是給兵工廠那邊下達一個研究方向，然後讓他們自己試驗著去做。

  還有就是玻璃，究竟怎樣才能練出透明度高的玻璃，劉易至今依舊沒能尋思明白。

  以至於現在昭武軍所使用的望遠鏡都十分的奢侈，鏡片都是用透明度很高的水晶打磨的。

  耗費可想而知！

  數十枚炮彈落向了明軍的大陣。

  炮彈落地，彈起，攜帶著恐怖的動能，將所過之處一切都給撕碎。

  這也是實心彈最主要的殺傷方式，靠跳彈來釋放動能，殺死敵軍。

  想那種一炮下去，炮彈直接貫穿軍陣的情況，是極少會發生的。

  畢竟大炮開火時，炮口多數時候是要上揚一定的角度的，平直開火的幾率不大。

  炮彈所過之處，明軍的陣列被撕了七零八落，走在最前麵的一個大陣已經出現了不穩的趨勢。

  盧象升眺望昭武軍炮陣不斷開火，一雙濃眉蹙起，心中卻是思緒複雜。

  反賊哪裏來的這麽多大炮？

  他做宣府總督，巡視邊牆的時候，大明的邊關可也找不出這麽多的大炮來。

  “傳令，讓前線穩住，繼續推進！”

  “邊軍和天雄軍壓陣，隨時準備接戰！”

  盧象升下令道。

  然後，劉易便看到了明軍的行軍速度明顯加快了許多。

  昭武軍的炮兵不斷的調整射擊諸元，然後開火，炮聲轟鳴不止。

  除此之外，劉易下令野戰炮炮隊準備，火槍隊準備裝填。

  等到明軍接近到昭武軍陣地三百米之後，使用佛郎機炮的野戰炮隊也是紛紛裝填開火。

  轟轟轟……

  和十斤炮，十五斤炮開火的聲音比起來，野戰炮開火的聲音要沉悶許多。

  並且，開火的速度也要快上許多。

  佛郎機炮隻要更換子銃就能繼續開火，開火的速度自然要超過需要緩慢裝填的加農炮。

  不過，佛郎機炮也不是沒有缺陷，那便是射程較近，也就比火槍好一些，三百米開火已經是射程的極限了。

  炮聲不斷的響起，明軍還未夠到昭武軍，就被昭武軍的炮兵給打的找不著北。

  盧象升蹙著眉，下令道。

  “不能光是站著挨打，傳令神機營開炮反擊。”

  原本高起潛個死太監不想讓盧象升帶走神機營的，但是，盧象升一力要求，高起潛最終還是給盧象升撥付了五百神機營兵丁。

  外加二十門火炮，三百杆火銃！

  盧象升要帶上神機營，用到他們的時候就是現在。

  神機營得到了傳令，開始布置炮兵陣地，但是，神機營大多數的士兵都是訓練不足，平常壓根就沒怎麽碰過大炮。

  想要實彈練習就更是不可能！

  有他們實彈練習消耗掉的那些火炮炮彈，上官拿去換酒錢他不香嗎？

  所以，整整三刻鍾過去了，神機營的炮兵還是沒有打出第一發炮彈。

  盧象升臉黑，下令催促。

  他的親兵前去催促神機營指揮使，然後，盧象升便聽到了嘭的一聲巨響。

  盧象升胯下的戰馬都有些受驚，不安的刨動馬蹄。

  “快，派人去問問到底怎麽了？”

  盧象升開口說道。

  不多時便有人回來回報，神機營的陣地那邊有一門火炮炸膛了。

  火星點燃火炮旁邊的火藥桶，所以就造成了這麽大的動靜。

  那一門炮的炮手都被炸了個屍骨無存，就連前去催促的盧象升的親兵也被爆炸給炸沒了。

  盧象升臉黑，神機營指揮使被叫到了他麵前，一陣臭罵之後，他下令神機營馬上炮擊賊軍的火炮陣地。

  神機營指揮使罵罵咧咧的回到了炮兵陣地，下令炮手開火。

  不管能不能打中賊軍，最起碼先放幾炮，讓總督大人聽聽響。

  ……

  劉易也是被明軍火炮炸膛的動靜給嚇了一跳。

  然後，劉易便是下令昭武軍的炮兵，對準明軍的火炮陣地進行一輪集火齊射。

  “他們的，這群兔崽子明軍，打/炮都打不好，傳令炮兵，給老子狠狠的打一輪齊射，教教這幫兔崽子炮是怎麽打的！”

  這幫子明軍炸膛也就算了，竟然還嚇了他一跳，這事情絕對不能忍，必須狠狠的報複回去。

  ……

  指揮使下令了，但幾個炮手都很不情願。

  剛剛才有一門火炮炸膛了，報銷了十好幾人，現在就讓他們開炮，擱誰誰也不敢啊！

  剛剛那個炮手有點毛躁，不知道大明的火炮使用有一個不成文的保命小技巧。

  七分裝填緩點火！

  大明的火炮質量一言難盡，敢裝填十成十火藥的，都是真正的勇士。

  並且，點火也不能著急，瞅著不對就要趕緊跑。

  剛剛點火炸膛了的那個炮手就是典型的二愣子，裝填了十成十的火藥，準備要炮擊。

  點火也點的比較著急。

  然後就沒有然後了，他自己連帶著十好幾人一起上天了。

  現在指揮使又要叫開炮，所有的炮手都是心裏沒底，不知道那門火炮會炸膛。

  尤其是那些新鑄的火炮，誰知道裏麵有多少空心氣泡，鑄炮的時候偷工減料了多少。

  反而是那些洪武永樂年間留下來的爺爺炮要好些，如果保養得當的話，質量是有所保障的。

  隻是，在指揮使的強令下，他們也隻能是強忍著恐懼裝填。

  反正指揮使大人都說了，要讓盧總督聽到響。

  十成十的火藥開炮也是響，六七成，三四成的火藥開炮也是響，他們自然是能少加火藥就少加了。

  至於能不能打中敵人，嗬嗬，那就看命了！

  炮手們平時連實彈訓練都沒有，現在上了戰場指望他們開火和賊軍炮戰？

  想啥呢？

  他們能盡力做好火炮不炸膛就是好的了。

  真正能夠操炮和敵人對轟的炮手，要到邊軍中去找。

  邊軍和京營不同，他們在對敵時，時不時還能夠有幾次射擊的機會。

  經驗終歸是有一些的！

  隻是，就在炮手們裝填完畢，準備放幾炮聽響之時，昭武軍的大炮已經瞄準了這邊。

  轟！轟轟！轟轟轟！

  在試炮調整完射擊諸元後，昭武軍的火炮開始了一輪齊射。

  一枚枚炮彈飛向了神機營的炮陣。

  然後，就在所有炮手驚駭欲絕的眼神中，神機營指揮使十分倒黴的被數門炮彈擊中。

  屍體都被撕了個粉碎，死的不能再死了！

  神機營的炮陣被昭武軍的火炮集火打了一輪，傷亡其實並不大。

  除去指揮使實在倒黴，被炮彈打死外，剩下的也就隻有幾個倒黴蛋逃跑時摔倒受了點輕傷。

  神機營是炮兵，他們的人數並沒有正在前進的軍陣那麽密集，所以實心彈能夠給他們造成的傷亡有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