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5章 奇怪的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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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關 更新:2020-03-23 08:16 字數:3329
候都尉名叫侯勇,六安本地人士,祖上便是軍卒,據說先祖是跟劉邦從沛縣過來的,後來落腳到了衡山國。侯勇繼承了家族的門風,張的五大三粗不說,樣貌也粗狂。就因為蘇任多看了他兩眼,沒到一個月的時間,官職便從都尉一落千丈,成了馬夫。
大半年來,候馬夫幹的甚是憋屈,同僚們的冷嘲熱諷,老娘的殷殷相勸,街坊鄰裏的指指點點,都讓五尺高的漢子彎了脊梁。想當年先祖是何等風光,滅了淮南王英布,老劉家的嫡係成了這裏的天,誰看他們不是低頭順目,總覺得自己才是這裏真正的主人,現在倒好一夜之間又回到了當初的日子。
使勁的摁下鍘刀,努力的將草捆鍘碎,這是馬匹的口糧。整個馬軍六百多匹馬,隻有三十個人負責照看,也就是說每人要照顧二十匹戰馬。從早忙到晚,弄的好了沒人說啥,稍有不慎,斜眼瞪隊率會拿鞭子抽人的。這小子似乎和侯勇有仇,每次打打的最狠的就是他。
山一樣的草堆這輩子都鍘不完,侯勇左右瞧了瞧見隊率不在,伸直腰使勁晃了晃。讓他這大個子幹這種活計就是一種折磨,跪上一會就腰酸背疼。
“侯勇,你小子又偷懶?”隊率不知道從什麽地方冒了出來,手裏提著鞭子,斜著眼睛看著侯勇。
侯勇一咬牙,將脊背的肌肉收緊,這樣挨打的時候不那麽疼。等了好半天竟然沒有反應,侯勇覺得奇怪,慢慢的轉過腦袋望了隊率一眼。
隊率冷笑一聲:“你小子就是個賤骨頭,不挨打是不是還覺得奇怪了,起來!”
侯勇沒敢動,隊率的聲音又大了幾分:“讓你起來就起來,上將軍找你,這一次不知道你又要去哪裏?按理說這馬房已經最差了,還能把你扔到什麽地方去?夥夫?美死你,那地方這輩子不愁吃喝。”
侯勇咬著牙,慢慢起身,一雙眼睛瞪著隊率。他認定是這小子不知道又說了自己什麽壞話,要不然張廣昌怎麽還能抓住自己的把柄。在馬房侯勇已經心灰意冷,若不是家裏的老娘還沒有安頓,他早就撤了。堂堂男人在這裏看人眼色,活的太憋屈。
“走吧!上將軍還等著!”隊率一揮手,倒背著雙手搖頭晃腦的走在前麵。
張廣昌的臉很黑,黑的像鍋底。就因為上次蘇任誇獎了侯勇兩句,張廣昌記在心裏,凡是外人誇讚的人都不會老老實實當兵,這是張廣昌的信念。在他手下就得聽他的,那時侯勇竟然違背自己的命令,讓張廣昌丟臉,這也是原因之一。
在隊率的帶領下,侯勇向張廣昌施禮。張廣昌沒說話,一直盯著侯勇,看的侯勇心裏發毛,第一次看見張廣昌這樣的眼神,侯勇從都尉變成了校尉,第二次從校尉變成了軍候,來來回回四次,侯勇現在喂馬了。
“換身衣服跟我走!”張廣昌的聲音中帶著冷漠。
“去哪?”
斜眼瞪隊率立刻回頭,將手裏的鞭子高高舉起:“大膽,沒大沒小的,竟然和上將軍這樣說話!”啪的一聲,鞭子落在侯勇的後背上。
侯勇沒吭聲,依然瞪著眼睛望著張廣昌。張廣昌瞪了隊率一眼:“大王有令,封你為楊威將軍,為使團護衛官,給你一百人,保護衡山國使者前往淮南國。”
隊率還想再抽第二鞭子,這一次手臂舉的更高,卻再也落不下來。一轉眼侯勇又從馬夫變成了楊威將軍、使團護衛官,單憑手下一百人,也是個軍候級別,這是要升官的節奏呀。
“不去!”侯勇轉過身,朝著馬房而去。
張廣昌一皺眉,斜眼瞪隊率連忙衝出去,拉著侯勇的胳膊:“老候,你瘋了,放著將軍不當,卻要做馬夫?”
張廣昌冷笑道:“這是蘇任向大王求的,不想去正好,你這吃裏扒外的東西就應該永遠留在馬房。”
侯勇站住了腳,猛然回頭:“真是蘇長史?”
“哼!人家已經不是長史了,現在是關內侯、光祿大夫、中郎將,又被大王封為謁者,無論在朝廷還是在衡山國都是官。”
侯勇哈哈大笑,撇著嘴望著張廣昌:“煩勞上將軍回去告訴大王,我這就收拾行裝,去蘇先生那裏報到。”
張廣昌緊咬牙關,恨不得現在就把侯勇幹掉,想了想還是放棄了。這人是蘇任點名要的,若真被自己殺了,對蘇任沒法交代,若因為這個莽夫壞了衡山王的計劃,他的罪過就大了。張廣昌調轉馬頭:“記住,你是衡山國的人,敢做對不起衡山國的事,我絕饒不了你!”
侯勇先回家,這樣的好事怎能不告訴老娘。不管將來如何,現在自己也是將軍,比起祖輩算是有了進步。老娘立刻跑去祖宗牌位前又是磕頭又是上香。兒子有了出息,自然要告訴先祖,他們侯家總算要再度輝煌了,隻要兒子這次事情辦得好,壓在一家人頭上大半年的烏雲或許就能散開。
特意翻出祖父穿過的盔甲,這還是太祖劉邦所贈。當年劉邦從沛縣起兵入關的時候,侯勇的祖父第一個爬上函穀關城頭,得到劉邦的賞賜。這麽多年,候用一直沒有機會穿祖父的鎧甲,今日終於得償所願了。
蘇任正與衛慶商議如何勸說淮南王,想了幾種辦法,推演的結果都不好。劉安鐵定了謀反,絕不會冒冒失失的去長安,無論是從理還是德,都沒辦法說服劉安。威脅更不靠譜,強迫、擄走,恐怕他們都沒法離開淮南國。
蘇任深吸一口氣:“一定有辦法,凡是人都會有弱點,隻是咱們還沒找到而已。”
衛慶歎了口氣:“不好找呀,前幾次劉安稱病,已經好久沒有覲見了,縮在淮南國,從來就沒離開過,劉安很謹慎。”
“不行的話,隻能創造機會,說服不了就想個辦法迫使劉安進長安。”
“不如讓陛下宣召,或許……”
“什麽理由?”
“沒想好!”
“那就使勁想!”蘇任說的口渴,轉身去給自己倒了杯水,一邊喝一邊道:“劉安不是在修書嗎?獻書如何?”
衛慶想了想:“可以試試,但是也不好說。”
蘇任搖頭苦笑:“算了,咱們現在想的再多,到時候恐怕沒一樣能用的,走一步看一步,說不定就有機會送到我們麵前,讓你派的人是否都進了淮南國?”
衛慶連忙點頭:“及時雨帶人已經去了,正在布置,先生從什麽地方找的這些人,幹這些事情很熟練。”
蘇任一笑:“這個你就別管了,從今往後他們聽你的。”
“啊!”
“啊什麽?你可管好了,很多不能說的事情要靠他們,你就是影子首領。”
老賈在外麵敲了幾下門,便推門進來:“先生,門外來了個人,自稱什麽楊威將軍,說要見你。”
“誰呀?你不認識?”
老賈搖搖頭:“從來沒聽說過衡山國有什麽楊威將軍,對了,那人說認識先生,還說自己姓侯。”
“哈哈哈,原來是他,叫進來!”
侯勇全身披掛,腰懸長劍,龍行虎步進了翠香樓。鎧甲發出嘩啦嘩啦的響聲,驚動了那些食客,一個個扭頭望著侯勇紛紛猜測此人是誰?還穿的這麽燒包,看身上的甲胄應該是經曆過血雨腥風的,這麽多年從來沒聽過衡山國在什麽地方打仗呀!
老賈見蘇任笑的大聲,知道此人是蘇任的客人就格外客氣,恭恭敬敬的送到蘇任房外。蘇任和衛慶就站在台階上,一眼就認出了侯勇。
蘇任笑道:“大半年不見,當初的候都尉竟然成了侯將軍,看來我沒說錯,侯將軍真的前途無量。”
侯勇跪倒施禮,蘇任連忙上前攙扶。侯勇歎了口氣:“蘇先生就別在挖苦我了,今日早上我還是馬夫,這個將軍做了不到三個時辰。”
“哦?此話怎講?”
侯勇一笑:“罷了,不說了,先生讓我做這個護衛官,我侯勇對天發誓,有我侯勇在先生絕不會少一根汗毛。”
留下侯勇吃個便飯,衛慶侯勇自然認得,使團中的核心成員這就算聚齊了,隻等朝廷旨意一到,便要奉命出使。出使也得有個理由,劉賜想了好久,才找到一個。上次淮南國使團被張廣昌連鍋端了,這次出使的名目便是賠禮道歉。劉賜準備了很多禮物,足足裝了五車,其中竟然有三個美女。
這一日,蘇任還在睡覺,衛慶急匆匆跑進來,一把揭開蘇任的被子:“先生,快,朝廷旨意到。”
迷迷糊糊的被人穿上衣服,迷迷糊糊的塞進馬車,又迷迷糊糊的被帶到衡山王宮。衡山王早已經準備好了供桌香案,千裏迢迢而來的三名禁軍將皇帝的聖旨請了出來。眾人跪好,開始宣讀。內容實際上都知道,無外乎同意衡山王的奏請,派蘇任以衡山國使者的身份出使淮南國。
一切進行的井井有條,劉賜舒了口氣,連忙讓人拿出金銀賞賜。但那幾名禁軍卻沒接,又從懷中拿出一塊絹帛,雙手捧著遞到蘇任麵前:“蘇大夫,此乃陛下親筆書信,特意囑咐我們讓蘇大夫看後即焚。”
蘇任接過絹帛,輕輕展開,其他人自覺地閃到一旁。蘇任將內容看完,放在蠟燭上點燃,隻等最後一點燒成灰燼,蘇任對那幾名禁軍道:“回去稟報陛下,蘇任自當照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