豪門文女主角(12)
作者:公子永安      更新:2021-08-20 13:37      字數:3489
  泥沼伸出一隻手。

  那傷痕累累的,被積水泡得發腫的手,透著奄奄一息的灰白,他手指鉤住了緋紅的腳踝,像是一隻瀕死的蜥蜴。

  許粒用那雙充斥著血絲的眼睛看著她。

  冰冷的積水浸過他的耳朵。

  許粒牽線木偶般扯了一下嘴角。

  “啊……又被賣了呢。”

  少年自言自語。

  “我可真值錢,還能被人惦記,不是嗎?”

  他神經質地重複,“值錢,值錢,很好的。”

  這個瓷一般的美少年被緋紅摔碎了,內裏全是薄弱、混亂、倉惶。

  以及怨恨。

  “對了,我能問一下,你賣了老子多少錢嗎。”

  他抬起濡濕的雙眸,眼尾泛紅,曳著破碎之後的脆弱感,竟有一種致命的誘惑。

  倉庫破舊腐朽,天花板裸露著生鏽的鋼筋,淅淅瀝瀝落下雨水,緋紅單手支著黑色直柄傘,整個人籠罩昏沉的背景中,唯有魚尾裙照出一抹濃稠的豔色。

  她溫柔拂開他的額發,“你主人很大方,給了我15%股份,還有一家即將上市的子公司。”

  許粒吃吃地笑,“是嗎,那老子忍著惡心,陪/睡也值了。”

  話剛落音,嘭的一聲。

  黑傘外翻,傘骨被少年硬生生地壓彎,而背叛者則被他掐著脖頸,玷汙在泥沼裏。

  “小粒!”

  闞定權眼神一變,伸手要扯起他的手臂。

  許粒額頭青筋連片炸裂,神情瘋狂,歇斯底裏地怒吼。

  “你別過來!讓我殺了她!殺了她!”

  “她該死!!!”

  “殺了我……”緋紅呼吸困難,斷斷續續地說,“你,就要坐牢了,你哥哥,的,遺願……”

  “你閉嘴!!!”

  許粒持續暴走。

  “你不配提我哥哥!你個惡心的女人!你跟那些女人沒什麽區別,都是臭魚爛蝦,都該死!”

  許粒並不是少年的本名,他其實叫許燃。

  燃灼的燃,易燃的燃,脾氣暴躁,年輕氣盛。

  他哥哥才叫許粒。

  那個少年如湖水般沉靜,笑起來陽光也為之失色。

  雙胞胎自小在孤兒院長大,相依為命,哥哥有先天性心髒病,三天兩頭就要進一次醫院,弟弟為了維持高昂的醫療費,四處打工賺錢。

  憑借著出色精致的外形,弟弟混成小有名氣的野模,並被引薦給一個公司的負責人,對方答應帶他出席酒會,結交人脈。

  哥哥卻覺得不對勁,故意更改了酒會日期,自己替弟弟赴宴了。

  那天是一個玫瑰色的清晨,許燃被通知去認屍。

  哥哥死於酒精中毒以及虐待。

  全是血。

  那酒會是一群富婆的集會,他哥被硬生生玩死了。

  許燃無權無勢,為了替哥哥報仇,他隻能答應成為男人的小寵物,從此對女人敬而遠之。

  許燃想過去死,但哥哥留下的日記本讓他好好活著,所以他代替了哥哥許粒的身份,替他高考,替他上最好的美術學院,替他創作出創世的作品。

  他要讓全世界都記住許粒這一粒星,在銀河裏永遠璀璨明亮。

  但他好像讓哥哥失望了。

  這些天,他像個情竇初開的毛頭小子,一頭紮進了情海裏,又像孬種一樣,沒骨氣乞求一份不屬於他的愛情。

  可結果呢?

  她賣了他啊哈哈哈。

  還賣了個好價錢呢。

  許粒手指用力,死死掐住緋紅的頸骨,“去死,去死——”

  緋紅雙頰泛出詭異的紅。

  她竟也不掙紮,安靜得就像是油畫裏的景色,似乎在品味死亡帶來的滋味。

  這一刻,許粒想到了她為他畫的玫瑰色的海邊清晨。

  在那令人戰栗的景象裏,他頭一次像孩子般睡著,在她膝頭上聽著海浪之聲。

  “嘭——”

  他鬆開了手,自己則是跌進泥潭裏。

  “咳咳咳——”

  緋紅扶著發紫的脖頸,上麵浮現密密麻麻的紅點。

  許粒嘴唇嚅動。

  起先是含混不清的,後來變得尖銳刺耳,“……你他媽的,滾啊!”

  他的情緒壓抑到了一種恐怖的程度。

  緋紅不以為然,她從水裏站起來,裙擺被泡濕了大半,貼著玲瓏曲線,她手腕抬起,捋了捋濕漓漓的黑發,“那我就不打擾你們了。”

  她又彎下腰,慢條斯理撿起了那把黑直傘,從容離開。

  雨下得更大了,城市昏暗不明。

  闞定權原想把人帶回別墅,但小黑背突遭背叛,情緒極度不穩定,說不定還想兩敗俱傷,他試探性問道,“去你那邊好嗎?”

  “……”

  闞定權不抱希望,可少年竟然說了一個地址。

  是他在校外居住的單間。

  闞定權首先看見了那掛在牆上的畫,麵色不虞,卻也沒有繼續刺激許粒。

  “闞定權。”許粒突然叫他,“我還有價值嗎?”

  闞定權明白這是趁虛而入的好時機,他溫和安撫少年,“不過是被一條小蛇咬了口,有老公在呢,沒事的。”

  許粒固執地問,“我還有價值嗎?”

  “有的,你當然有。”闞定權寵溺摸著他的頭,又被他厭惡避開,男人渾不在意,仍舊說,“寶貝,對我來說,你是無價之寶。”

  “那好——”

  許粒站在昏夜裏,眼神彌漫著血氣。

  “老子要這世界上,再也沒有金緋紅,老子要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闞定權笑道,“你放心,等她沒有利用價值了,就是她的死期。”

  許粒拂開他的手,冷冷地說,“我要她的死期就在這周,你做不到,我就找其他人。”

  還找其他人?

  闞定權眼神發暗,跟他推拉,“金緋紅暫時還不能死,有戚厭那頭瘋狗盯著呢,而且罪名也不好找……”

  “翡翠走私。”

  許粒擲地有聲。

  “這個罪名夠弄死她了嗎?”

  闞定權坐直了身體,敏銳察覺到了一個絕好的時機。

  “你知道什麽?”

  闞定權跟緋紅聯姻後,雙方各取所需,集團業務開始重疊。

  聯姻妻子按照約定,給了他金信集團15%股份,闞定權又趁著這股東風,陸續收購了5%散股,逐步主導了董事會的話語權。目前戚厭仍是他最大的攔路虎,但闞定權一番經營之後,關係網滲透進了財務管控。

  他查到了數筆大額銀行流水不翼而飛。

  經手人竟然是戚厭跟緋紅雙方的秘書。

  這不對勁。

  說實話,闞定權並不放心這位才貌雙全的金小姐。

  他能理解複仇者玉石俱焚的心理,就像許粒,孤注一擲賭上所有,可是這種特性不該出現在聯姻妻子的身上,她天性冷血,有時候比蟒蛇還可怕。闞定權懷疑緋紅早就跟戚厭達成了某種交易,故意嫁過來搞垮他。

  好在他也留了心眼,並未全盤信任緋紅。

  尤其是她引誘了小黑背,讓闞定權對她的恨意抵達頂峰。

  闞定權勾起唇角,兜兜轉轉,小黑背還是他這邊的人,並決定反捅緋紅一刀。

  許粒說金信集團大肆收購酒莊,並非是為了發展酒業,而是掩人耳目,借著橡木桶走私翡翠原石——這個情報是他不經意從女人的電話裏聽來的,當時她遮遮掩掩,還跟許粒撒謊。

  要不是許粒心如死灰,他也不會吐出這件致命的情報。

  許粒希望闞定權收集證據,讓她身敗名裂。

  闞定權起先也是這樣想的。

  很快,太子爺改變主意了——他決定截胡那批原石,並在董事會曝光兩人挪用資金非法盈利的罪名。

  在京市,闞家才是最大的地頭蛇。

  事情很順利。

  闞定權成功截取了那批貨,封鎖消息,同時在董事會上執行自己一石二鳥的計劃。

  “從九月到十二月,銀行流水連續支出……”

  闞定權侃侃而談。

  “戚董,金小姐,您二位利用職務之便,挪用接近13億資金,不打算給大家來個交代嗎?”闞定權似笑非笑,“還是說,您二位把經費用在了打情罵俏的雙飛之上?”

  眾董事驚怒不已。

  戚厭瞳孔漆黑,“闞定權,你血口噴人,我跟她沒關係。”

  闞定權聳了聳肩。

  “有沒有關係,你心裏最清楚,讓一條蛇從你的床,爬到我的床,隻為奪取我在闞家的聲望,您也真是舍得呢戚董。不過很遺憾,戚厭,遊戲結束了,你該下台了。”當初戚家就玩不過闞家,這次也一樣。

  戚厭的目光落在緋紅身上。

  縱然被人折辱,輕慢,她依然眉眼含笑,手肘隨意支起,放在頰邊。

  那一截纖細手腕,點綴了尼泊爾風格的鍍銀雕花手鐲,鑲嵌著綠鬆石的精妙鏤空花瓣,合著她流轉的眼波,繁麗婀娜得像一座金粉王朝,容得下任何矛盾與混亂。

  緋紅輕笑,“我這條蛇可以說幾句話嗎?”

  無情無義的蛇類能說什麽呢?

  緋紅聲息曖昧,“老公,真不好意思,我把你那一粒星星摘了,或許我該感謝你的憐惜,把小男孩的第一次留給了我,果然教他對我死心塌地的。”

  闞定權神色大變,“你說什麽?!”

  “你不是很想知道許粒生日那天,我哪兒鬼混去了嗎?看在你即將吃牢飯的份上,我告訴你呀——”

  她站在香氣與光線裏,雙肩柔弱纖細。

  “老子來說。”

  會議室內響起了一道陌生的聲音,少年獨有的清透幹淨。

  許粒一身沉潛肅穆的深黑西裝進場,日光穿透玻璃,瓷器般的肌膚被照得白雪燦亮,而黑發也被織成了一絲絲的半透明的金線,美得豔烈搶眼。

  他行走到緋紅的身後,如同環伺的鷹犬,忠心耿耿而又心狠手辣。

  “老子換了新主人,很巧,就是你老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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