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家法伺候
作者:寒江晚樓      更新:2020-03-31 02:47      字數:2556
  錢是柴士奇的命根子,哪怕隻有一文。

  天色雖晚,他卻依然一路小跑到康平客舍。

  “仁兄,貢舉第二場我押中了,現已開盤,可否支取賠金。”

  “憑據拿來。”

  柴士奇慌忙脫下鞋子,從裏麵摳出一張文書交給中年漢子。

  “你個田舍郎!”

  中年漢子罵了一句,伸手捏著鼻子接過文書,看了起來。

  “夥計,你是不是吃撐了逗我玩兒,明明是連注,今日領什麽賠金。”

  柴士奇怯懦道:“第三場我不押了。”

  “鼠輩,你作踐我呢?”

  中年漢子拿起茶杯丟在地上,站起身來。

  “沒有,絕對沒有,隻退一半行不行。”

  “才押了紋銀一兩,賠金不過三兩半,還不夠我塞牙縫的,退什麽退!”

  柴士奇不是一個合格的賭徒,竟然會見好就收,聞言苦著臉哀求道:“下場我真不押了。”

  “天字壹號沒這規矩!”

  “隻退本金也行。”

  “滾出去!”

  柴士奇咬牙道:“罷了,不退就不退,下場徐明賠率多少。”

  “一賠三。”

  柴士奇驚訝道:“徐明都兩場榜首了,為何賠率還這麽高?”

  中年漢子不屑道:“你當很多人看好他會接連三場榜首?”

  柴士奇自問也不相信徐明能三場皆為榜首,卻又心存僥幸,不禁心虛道:“向我這樣連注押在徐明身上的人多嗎?”

  “就你一個。”

  柴士奇臉色變了幾變,大聲問道:“連注賠率如何計算?”

  “上次不是告訴過你翻倍了嗎?”

  柴士奇小心道:“一賠六?”

  “嗯,回去安心等著數錢吧”,中年漢子譏諷道。

  “隻好如此了。”

  “險中求富”,柴士奇邊給自己打氣邊走了出來。

  ……

  韓家醫館,下人房。

  深秋時節,天氣轉冷,左首第一間房中卻熱氣騰騰。

  阿福又往火盆中添了點柴,討好道:“幹爹,暖些了嗎?”

  劉茂坐在椅子上,不急不緩的喝著茶,道:“嗯,虧你有心”,接著又說道:“阿福,你到府上幾年了?”

  “四年,期間虧得幹爹照料。”

  劉茂斜眼看著他道:“那府上的規矩都熟了吧?”

  阿福道:“早就熟了,幹爹這是?”

  “小姐今晚找我了”,劉茂懶散道。

  阿福見他臉色陰鬱,小心道:“小姐她何事找幹爹?”

  劉茂沒有回答他,自顧自說道:“你可知這韓府中誰最讓我膽怯?”

  阿福不知劉茂何意,還是接道:“小姐?”

  “著啊,要不說這麽多人中,我偏偏收你為幹兒子,就是看中了這股子機靈勁。”

  阿福賠笑道:“幹爹英明。”

  “阿福,幹爹今日前來隻為讓你懂一件事。”

  “什麽事?”

  “主家的家事,不許我等隨意嚼舌。”

  阿福聞言渾身一震,跪倒在地,哀求道:“幹爹救我,阿福再也不敢了。”

  劉茂緩緩搖了搖頭,從袖口中摸出一根藤條,厲聲道:“放心,幹爹親自動手,躺個十天半月就能下地了。”

  阿福麵露恐懼,鼻涕眼淚一齊流了出來:“幹爹饒命!”

  “哎,晚了,幹爹這是為了你好。”

  “啊”

  一聲慘叫吵醒了剛剛睡著的韓春方,他睜開眼睛,看向守在一旁的韓雨晴,疑惑道:“什麽聲音?”

  韓雨晴連忙走上前來,扶住他道:“劉茂在教訓下人,爹爹不必掛懷。”

  韓春方指了指桌子,輕聲道:“水。”

  韓雨晴端起茶杯,喂他喝下。

  “爹爹感覺好點了嗎?”

  “就是渾身疼”,韓春方有氣無力道。

  韓雨晴雙眼一紅,心疼道:“聖人好生無理,竟為了一個邪方把爹爹打成如此模樣。”

  韓春方忙道:“不許胡說,此番聖人已經手下留情了。”

  韓雨晴擦了擦眼淚,問道:“聽說聖人限太常寺半月內參解出邪方?”

  “確有此事。”

  “如今爹爹和石奉禦傷重臥床,這可如何是好”,韓雨晴跺了跺腳,著急道。

  韓春方側臥床上,滿臉愁容道:“伴君如伴虎,這也是為父堅決不如朝堂的原因。”

  韓雨晴突然想起什麽,建議道:“不若爹爹把邪方交予相熟醫師,大家一同參解。”

  韓春方搖了搖頭:“聖人顏麵不可不顧,此方僅我和石奉禦等少數醫師可見。”

  韓雨晴蹙眉道:“石奉禦可有把握參解的出?”

  “虛無縹緲之事,何談把握。”

  韓雨晴思忖片刻,秀拳緊握道:“可否將邪方示於女兒,我來替你參解。”

  韓春方看了她一眼,歎道:“此事絕不可拖累於你,我這條老命隨他折騰吧。”

  “阿爹……”,韓雨晴清澈的眼眸也忽然黯淡下來。

  徐明走到房前,卻聽裏麵哭哭啼啼,猶豫片刻,還是敲了敲門。

  “嘎吱”,一開門就見韓雨晴滿眼通紅。

  “我來看望嶽丈。”

  見是徐明,韓春方斂起愁容,沉聲道:“進來吧。”

  徐明作了個揖,向韓春方道:“嶽父大人好些了吧。”

  “嗯”

  韓雨晴收拾心情,替徐明倒了杯茶,柔聲道:“明日還要參加貢舉第三場,你早些歇息吧。”

  徐明道:“無妨,你多有不便,我先幫嶽父換藥吧。”

  韓雨晴知他說的是事實,依言退出房門。

  見徐明拿起藥包,整治起來。

  韓春方見狀艱難的弓了弓腰,撅起屁股。他又覺場麵尷尬,便隨口問道:“第二場考的如何?”

  徐明一邊替他除去舊藥,一邊答道:“雨晴未與嶽丈提及嗎?”

  “未曾。”

  “上榜了。”

  “上榜就好,名次如何。”

  “榜首。”

  “沒關係,就算是榜首也有機會進入太醫署學習……”,韓春方的話戛然而止,掙紮起身,把藥粉撒了一床,不確信道:“榜首?”

  徐明連忙替他清理,回答道:“是榜首。”

  韓春方微睜的眼睛射出的灼烈目光,又故作輕鬆道:“不錯,孺子可教。”

  徐明沒有答話,手上動作卻不停,麻利的替他換好藥。

  “第三場可是診斷病症?”

  “是。”

  “需細心仔細。”

  “小婿醒得。”

  “需眼觀六路。”

  “小婿醒得。”

  “需耳聽八方。”

  ……

  韓雨晴推門而入時,韓春方還在喋喋不休。

  “女兒啊,為父當年也是榜首。”

  “小的時候你說過好多遍了,我和朗兒都聽膩了!”

  “你不提我都差點忘了,朗兒名次如何。”

  韓雨晴自知失言,遮掩道:“下次還有機會。”

  韓春方厲聲道:“什麽,這個逆子,一個太醫署都考不進去。”

  “讓劉茂給我去把他拎過來,家法伺候!”

  一陣涼風吹了進來,徐明縮了縮脖,拿起藥包走了出去。

  借著月色,徐明搖頭晃腦的走回房間,口中喃喃道:“劉管家今夜會不會太過勞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