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麽多錢投資拍電影，為什麽我就不能投呢？”陳飛揚打趣地問道：“投資拍電影是要求學曆，還是要求年齡？”

  “什麽都不要求，隻要求給錢就行。”馬為都說道：“我納悶的是，別人來投資拍電影，都是有所圖的，但我感覺不到你圖什麽。”

  這個年代投資拍電影的主體是煤老板。

  他們拍電影，目的很明確，就是為了捧女明星。

  這些煤老板財大氣粗，也不管你電影賺不賺錢，投完錢，往裏麵塞女演員，然後就什麽都不管了。

  跟煤老板談投資，很多時候都不是在辦公室裏，而是在洗腳城，桑拿浴，夜總會，忽忽悠悠就把錢拿到手了。

  除了這些煤老板投資的電影之外，還有一部分主旋律電影，一般是幾大電影廠自己籌資拍的。

  目標也很明確，不是為了賺錢，主要是起個宣傳作用。

  陳飛揚投資，既不塞女演員，又不是主旋律，他忙來忙去是為了啥？

  難不成是為了賺錢？

  現在的電影市場，賺個屁啊，拍電影還不如拍電視劇。

  這就是馬為都感到詫異的地方。

  陳飛揚笑道：“主要是為了藝術。”

  馮曉剛趕緊捧哏：“陳總是很有想法的，我們目前拍的這部電影，陳總不僅投了錢，還給予了很多指點，我們感覺受益匪淺。”

  馬為都嘴上不說，心裏有點不以為然：他是你的投資人，你當然拍馬屁說好話。

  一個年紀輕輕的外行人，能給你什麽指點。

  我不信。

  與馬為都交談了幾句之後，馮曉剛又把旁邊一個梳著中分頭，看起來像是幾個月沒洗，有點油膩的中年人介紹給陳飛揚。

  “這是著名作家劉振雲老師。”

  馮曉剛跟王碩鬧掰了，以後是沒法再改編王碩的小說了，於是他把劉振雲收編了。

  跟在王碩身邊，他隻能當跟班。

  但是跟劉振雲合作，他可以當大哥。

  劉振雲出身寒微，小時候家裏來了客人，都要跟父親一起去飯館裏賒饅頭，餓肚子是家常便飯。

  在他20歲那年，恢複了高考，他一邊跟表哥在工地搬磚，一邊自己複習，成了全省的文科狀元，考上了北大中文係，從而改變了命運。

  不過大學畢業後，他也沒有青雲直上，一直過著貧苦的日子。

  整整十五年，他寫了很多經典之作，但隻能勉強糊口。

  直到三年前，他偶然參與了“一地雞毛”的編劇工作，分到了八萬塊錢。

  用他自己的話來說：“第一次看到這麽多錢，眼睛都綠了，數了一遍又一遍，愛不釋手”，立即雄赳赳氣昂昂領著全家人搓了一頓肯德基。

  這個時候，他都已經三十五歲了。

  在金錢的激勵下，他一頭鑽進了這個圈子裏。

  跟王碩這些大院子弟的牛逼哄哄不同，他混這個圈子的目標很明確，就是衝著名利來的。

  馮曉剛在他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他覺得自己可以控製住這麽一個人。

  於是他向劉振雲拋去了橄欖枝。

  劉振雲當然迫不及待地接招了。

  這次的甲方乙方，劉振雲還撈到了一個戲份不輕的角色，就是做白日夢想娶阿依土鱉公主的大齡單身青年。

  這個角色，他演的很好，把那種釣絲的味道刻畫地入木三分。

  麵對陳飛揚這麽一個投資人，劉振雲顯得無比熱情：“陳哥你好，我是一個小編劇，劉振雲。”

  在陳飛揚麵前，他非常地謙遜，直呼自己為小編劇。

  最絕的是，他比陳飛揚大了差不多15歲，居然一口一個陳哥的叫。

  陳飛揚以前讀過他寫的書，“一地雞毛”，“官人”，“溫故1942”。

  劉振雲筆下，對小市民和市井生活的描繪非常到位，對人心世故看得非常通透。

  現在看來，他不但是看得通透，做得也夠通透的。

  在資本麵前，他沒有任何拿捏，身段放得相當低。

  陳飛揚說道：“老劉啊，我算是你的書迷了，什麽時候出版新的小說啊？”

  劉振雲一副受寵若驚的架勢：“不敢當不敢當，陳總能看我的小說，我深感榮幸。

  明年要出版一本文集，到時候我親自送一套上門，請陳總指正。”

  馬為都在一旁聽著，心裏有些不屑：這馬屁拍得也太不著調了。

  你一個大名鼎鼎的作家，居然還用這樣的語氣，請老板來指正你的作品。

  好歹是一個文化人，咱有點骨氣好不好。

  馬為都是京城圈子裏大哥級別的人物，骨頭當然硬的很。

  劉振雲出身貧困，剛剛才脫貧致富，正向著奔小康的路子大踏步前進。

  骨氣這種奢侈品，他消費不起啊。

  陳飛揚說道：“老劉，我這裏有一個小說的創意，但是我自己沒有時間來寫，放著怪可惜的，我覺得你很適合來寫，你有沒有興趣？”

  實話實說，劉振雲是沒有興趣的。

  但他哪能實話實說呢，忙不迭點頭道：“洗耳恭聽。”

  馬為都覺得更不靠譜了，指點一下也就罷了，居然還直接給人當槍手了？

  “科技越來越發達，人與人之間的交流越來越方便，手機的出現，消除了空間上的距離。

  但是人與人之間的交流，最重要的不是工具，而是人心。

  手機，同時也是手雷……”

  陳飛揚把手機的故事梗概大致講述了一遍，劉振雲和馮曉剛都聽呆了。

  這是一個絕妙的電影題材啊。

  尤其是可以蹭現在大火的實話實說的熱度。

  馬為都原本還不在意，但聽著聽著，也不由得愣住了。

  “這個陳飛揚，除了有錢之外，還真的有兩把刷子啊。看來馮曉剛說他在拍電影的時候提出了寶貴意見，不是客套話。”

  馬為都把陳飛揚這個人記在了心裏。

  劉振雲雙手舉杯，鄭重其事地向陳飛揚表示感謝：“多謝陳總提供的小說創意，我一定好好寫。這一杯，我先幹為敬。”

  馮曉剛則是見縫插針地說道：“等到拍完下一部戲天下無賊之後，是不是就可以把手機作為我們的第三部電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