麵對侯代宗的詢價，老板張開巴掌。

  “五百塊？”侯代宗的聲音都顫抖了，但他也明白，這個價格肯定值。

  老板點了點頭，來了一句英語：噎死。

  牟麗莎的臉都白了，你怎麽不按套路出牌啊。

  她腦海中突然閃現出一個非常可怕的想法：這個老板該不會是想“黑吃黑”，吞了她的四百五吧。

  如果真是那樣，她還真的無能為力。

  她跟老板隻是達成口頭協議，又沒有簽合同，雖然她預付了錢，但要是老板厚著臉皮不承認，她也沒有任何辦法。

  最關鍵的是，她還不敢鬧翻，要是讓侯代宗知道了真相，以他那敏感的自尊心，肯定會覺得他被自己看輕了，甚至有可能感覺是一種侮辱。

  想到這裏，牟麗莎急得差點哭出來了。

  徐添月就看不得這種奸商的舉動。

  嗯，除了陳飛揚這個奸商。

  她正要站出來主持正義，腰部突然被陳飛揚掐了一下，示意她不要瞎鬧。

  徐添月在陳飛揚麵前，已經學會了如何控製情緒，沒有跟陳飛揚一般見識。

  她什麽話都沒有說，隻是簡簡單單地伸手，在陳飛揚的腰上回敬了一記九陰白骨爪。

  這個女人真是越來越過分了啊，這麽陰毒的招數都使出來了。

  下一次，你豈不是要使出猴子偷桃的超級必殺技？

  陳飛揚突然感覺有點涼颼颼的。

  他衝侯代宗說道：“小夥子你是不是傻，沒買過東西嗎，不知道討價還價？再說了，你還沒問有沒有優惠活動呢。”

  老板衝陳飛揚眨了眨眼睛，儼然一副“你懂我”的表情。

  牟麗莎當然是一番好意，但處理方式太粗糙了，一點都不細膩。

  侯代宗是窮人，但他又不是不識貨，隨身聽賣五十塊錢，你覺得他會信？

  你不得來點套路，給一個合理的說法嗎。

  可惜牟麗莎沒領會到，無法與老板唱雙簧。

  還是陳飛揚機智，關鍵時刻出手，配合地天衣無縫。

  老板說道：“你們的運氣很好，這款表正好在搞活動，有大幅優惠。”

  陳飛揚順勢問道：“打幾折？”

  老板回道：“廠家給的優惠是六折，不過在我這裏，還可以再給點折扣，具體多少，就看你們的砍價能力了。”

  陳飛揚立即慫恿侯代宗：“別傻著了，趕緊砍價啊。”

  侯代宗當機立斷，砍了一刀狠得：“四百？”

  臥槽，你是個大學生啊，怎麽不識數，“廠家優惠”都有六折了，也就是說最高三百塊，你開口四百，砍了個寂寞。

  陳飛揚不由得想起後世的段子。

  “老板，西瓜怎麽賣？”

  “三塊錢一斤。”

  “十塊錢三斤賣不賣？”

  陳飛揚把侯代宗拉到一邊，低聲對他說道：“一看你就沒有討價還價的經驗，不論老板報什麽價格，你都應該從十分之一開始砍起。”

  侯代宗吃了一驚：“從五十塊錢喊起，那怎麽可能成交？”

  陳飛揚說道：“成不成交是另外一回事，砍價就得這麽砍。知不知道什麽叫做漫天要價，落地還錢？

  你就從五十開始砍，他會從五百慢慢降，最後砍到正中間，不就匯合了嗎。要是你起價高了，明顯要吃虧。”

  侯代宗感到陳飛揚一副專業派頭，似乎很有道理的樣子。

  “好了，現在提起精神來，去大膽地砍價吧。記住，無論如何，你得把氣勢拉起來，心裏不能虛。”

  侯代宗被陳飛揚拉回到老板麵前，說道：“老板，現在可以開始喊價了嗎？”

  “你先喊。”

  侯代宗壯著膽子喊道：“五十。”

  “成交。”

  “你怎麽不往上喊了？”

  “我怕喊亂了。”

  侯代宗呆住了，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五十塊錢就拿下了名牌隨身聽？

  牟麗莎用胳膊肘捅了捅他：“愣著幹什麽，快付錢啊，你該不是舍不得這五十塊錢吧。”

  侯代宗這才回過神來，連連點頭，正準備付錢，突然想起了什麽，問道：“這麽便宜，該不會是水貨吧？”

  這下子，老板就不樂意了，他再怎麽大度，也不可能被你汙蔑成水貨還無動於衷。

  要是傳出去，以後的生意還做不做了？

  這個小夥子太不會做人了，完全配不上這個姑娘。

  老板實話實說：“這台隨身聽，價格就是五百塊，你女朋友提前給了四百五。”

  牟麗莎想要阻止，卻已經來不及了。

  侯代宗用一種震驚的眼神看著牟麗莎，然後越來越冰冷。

  “你是在可憐我嗎？”侯代宗顫聲說道：“如果我真的讓你那麽丟臉，我會自覺地選擇走開。”

  牟麗莎陽光燦爛的笑容瞬間不見，眼淚止不住地流了下來。

  她一邊抹著淚，一邊轉身出了店門，拔腿狂奔。

  “你這頭豬！”徐添月惡狠狠地罵了侯代宗一句，然後大踏步追了出去，穩住牟麗莎。

  侯代宗兩眼無神，對陳飛揚問道：“我做錯了嗎？三軍可以奪帥，匹夫不可奪誌。

  我很窮，什麽都沒有，我唯一可以守住的，就是自尊。”

  陳飛揚直接在他身上拍了一巴掌。

  “這句話是用在這裏的嗎，你讀書都讀到狗肚子裏去了。”

  “難道一個男人，不需要自尊嗎？”

  “真正的自尊，不是梗著脖子硬頂，而是可以暫時低頭，坦然麵對自己的困境。”陳飛揚說道：“魯迅說過，麵子不值錢，如果你不能為了掙錢放下麵子，你這輩子基本上就這樣了。”

  侯代宗萬分疑惑，魯迅什麽時候說的？

  “你自己好好想想，你反應這麽強烈，到底是因為自尊，還是自卑？”

  侯代宗啞口無言。

  陳飛揚繼續說道：“韓信的故事總聽說過吧，韓信連胯下之辱都能坦然麵對，你吃一口軟飯怎麽了，劉邦還是靠軟飯起家的呢。要是他們像你一樣死要麵子，一輩子能有什麽成就？”

  侯代宗被說得抬不起頭。

  “我也不跟你講大道理了，我就問一句，如果今天因為這樣可笑的理由，丟失了你的青春，乃至整個人生，你會不會後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