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添月很重視這一次約會，精心地打扮了一番，成為了場邊一道靚麗的風景線。

  她的心情很緊張，一個勁問陳飛揚：“全星今天應該能贏吧，不會降級的吧？”

  陳飛揚穩如老狗：“要是全星隊降級，我可以跟著你姓。”

  記者區裏已經聚集了很多人，都是容城各大媒體的記者。

  由於這些記者大多是負責體育板塊的，對陳飛揚倒是不熟悉，還以為是同行。

  一個二十七八歲，身材不高，濃眉大眼的男子湊上來，問道：“你這麽有信心的嗎？子弟兵隊可不好對付，有國內最好的前鋒郝還東。”

  陳飛揚嘿嘿一笑：“足球不是一個人踢的。”

  “自我介紹一下，我是容城體育報的主任李成朋，大家都叫我李大眼。”

  李大眼這個人，陳飛揚前世有所耳聞，但是了解不深。

  就聽說他寫過一本“中國足球內幕”的書，然後被足協封殺。

  但是足協本身就是一個搞笑的存在，越封人的名氣越大。

  陳飛揚問道：“你看你好像也不緊張啊，好像勝券在握。”

  其他的記者，或多或少地都透著一股子緊張，甚至是悲壯的情緒，仿佛真的迎來了生死戰。

  唯獨李大眼一臉輕鬆。

  “嘿嘿，你說的很對，足球不是一個人踢的，咱們全星必勝。”

  說話間，現場的球迷玩起了人浪。

  今天的體育中心，足足衝進來六萬人，聲勢浩蕩。

  攝像機的鏡頭掃了一圈，記錄下了很多珍貴的畫麵。

  這一夜，因為足球而出現的熱鬧場麵和轟動程度，是此後多年都無法企及的。

  徐添月在這樣的環境中，也深受感染，雙手合十，閉著眼睛默念“全星一定要贏啊。”

  陳飛揚心裏卻是毫無波瀾。

  隻能說，現在的球迷太純真了。

  過了一會，雙方球員出場，體育場裏的人聲鼎沸，呐喊聲衝出天際。

  隨著裁判員一聲哨子，容城保衛戰正式打響。

  雙方的拚搶很激烈，打得有來有回。

  球迷們代入感十足，為每一次球權的更迭而驚呼，身體不好的都容易看得心肌梗塞。

  這種場合不好抽煙，陳飛揚就把一支筆叼在嘴裏，坐在板凳上，翹著二郎腿，優哉遊哉地看。

  李大眼壓低聲音問道：“你看出什麽門道來了嗎？”

  陳飛揚眨了眨眼，給了李大眼一個“你懂的”眼神。

  李大眼問道：“你認為這是一場假球嗎？”

  “我可沒這麽說，是你說的。”

  陳飛揚是重生者，怎麽可能不知道，這場可歌可泣的容城保衛戰，實際上就是一場假球。

  確切來說，不僅僅是這一場，假球在甲A聯賽非常泛濫，以後會被戲稱為假A聯賽。

  李大眼這個人比較憤世嫉俗，思想容易走極端，什麽話都敢往外說。

  “沒什麽好遮掩的，球迷不知道，業內的人心裏有數，踢假球又不是這一兩年的事了，從十多年前就開始了。

  當時創造了女排輝煌的袁為民，接替剛剛經曆519黯然下課的李主席，擔任足協主席。

  他準備用自己帶領女排的魄力和霸氣來振興足球，結果看了一場全運會的足球比賽，氣得直咬牙，說要嚴肅處理，結果卻不了了之。然後他就意識到自己在足球這攤泥裏，什麽都做不了，幹了三年就匆匆離去。

  現在他又二進宮了，但是什麽事都不管，就頂了一個足協主席的頭銜，實際上管事的是副主席王俊申。

  你說說，連足協主席都看透了，誰還擋得住假球？”

  對於假球，陳飛揚還是有一定了解的。

  現在這個時代，各支球隊都在打假球。

  現在足球職業化了，影響力巨大，足球隊成為了各個城市，甚至是省裏的名片。

  省領導，市領導來現場看比賽，問一句“今天能不能贏”，球隊老板當然得打腫臉充胖子“肯定贏。”

  軍令狀立下來了，要是打輸了，不就在領導麵前丟臉了嗎。

  最重要的還不是臉麵，老板們擔心領導不開心了，自己投資足球隊想要換取的政策支持和土地等資源沒有了。

  但真的想要穩贏吧，實力上又不允許，怎麽辦呢，就跟對方商量：今天在我主場，有領導來看，你讓我贏。

  下次到你主場，我故意輸給你。

  這是一個方麵，還有一個方麵，主管體育的人要政績。

  除了跟對方串通之外，還需要做好裁判的工作。

  不單單是給裁判錢那麽簡單，還會關心裁判的戶口需不需要解決，家裏有沒有孩子，進重點中學難不難，有沒有老人需要住院，甚至裁判大老遠跑來執法，一個人住在賓館裏孤不孤單。

  球隊的領隊們，最喜歡說的一句話就是“做事先做人”。

  中國足球很好的詮釋了這句話。

  “江湖不是打打殺殺，江湖是人情世故。”

  現在的足球圈，可以稱為堂口時代，再過幾年，就會進入盤口時代。

  到那個時候，球員打假球，就是為了賭球了。

  最誇張的是，同一支球隊，不同的隊員下了不同的注，都不知道誰跟誰是一夥的，等到比賽踢起來，才慢慢找“隊友”。

  對方也是這樣，比賽踢到後麵，就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作為普通球迷，根本就看不懂場上踢的是什麽玩意。

  再過幾年，球迷們將不會像今天這樣在體育場裏歡呼雀躍，熱淚盈眶。

  到時候在體育場裏震天響的就是兩個字。

  “假球”。

  陳飛揚心裏有數，但是大家現在看得這麽投入，他何必要拆穿，影響大家看球的心情呢。

  上半場打完，雙方比分零比零。

  要是這個比分維持到全場，全星隊就要降級了。

  球迷們有點慌，憂心如焚，但他們也沒有辦法幫到球隊，隻能用自己已經嘶啞的嗓子，把“雄起”的聲音喊得更響亮。

  單純的球迷們，真是可敬，可愛，又可憐。他們完全不知道自己付出了金錢，時間和熱愛，其實是在被人逗著玩。

  前世的陳飛揚，也是其中的一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