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解，理解。”陳飛揚握著馮曉剛的手，溫和地說道：“誰都是這麽過來的，這個社會太險惡了，就喜歡毒打老實人。”

  徐添月在一旁翻白眼：你一路順風順水，一年就發家致富，社會什麽時候毒打過你了？

  呃，你說得好像也對，社會毒打的是老實人，你又不是老實人，不在被毒打之列。

  她隻看到現在的陳飛揚，風光無限，卻不了解陳飛揚的過去。

  當然，這個世界上，沒有任何一個人了解陳飛揚的過去。

  前世的陳飛揚，確實一直都在遭受社會毒打，再加上葉家的毒打，可謂混合雙打。

  從青年奮鬥到中年，一直在給葉家做牛做馬，做出了一些成績就被摘桃子。

  直到陳飛揚重生之前，已經是四十多歲的大叔了，憑借自己的能力和努力，生活無憂是沒什麽問題，但至於事業，不屬於他。

  名氣，那是更沒有。

  陳飛揚是實實在在地能理解馮曉剛現在急迫的心情，都人到中年了，還沒有闖下大的名頭，肯定會焦慮，擔心自己再混下去就會被淘汰。

  但焦慮歸焦慮，說句實在話，馮曉剛還是有點人心不足。

  這個年代的影視圈，導演的資曆是很重要的，都得從底層混起。

  除非家裏有很硬紮的關係，否則都得熬上很長一段時間，才會機會掌鏡。

  而這些能熬到掌鏡的，已經算是幸運兒了，絕大多數人熬一輩子都是默默無聞的炮灰。

  這一行就是這麽殘酷。

  確切地說，不止這一行，所有的行當都是這麽殘酷。

  就拿國師老張來舉例吧，34歲了還在當攝影師，也是在37歲那年獲得了當導演的機會，拍出了“紅高粱”，一夜成名。

  導演這一行，本來就是厚積薄發，大器晚成。

  馮曉剛37歲的時候混到現在的位置，說句實話，已經很不錯了。

  要不是有王碩他們的提攜，他到現在還是小小的美工。

  當然，人是永遠不會向下看，都是往上比的。

  圈子裏肯定有眾多的中低層人員無比羨慕馮曉剛，覺得自己這輩子能有馮曉剛現在的地位，就祖墳燒高香。

  但是馮曉剛不會覺得這些人有資格跟自己相提並論，他要跟那幾個大導演比肩。

  “老馮啊，不要急，一步一步來，我相信你會成為國內首屈一指的大導演的。”

  馮曉剛一個勁地握著陳飛揚的手使勁搖擺：“我以後要是有所成就，永遠都忘不了陳總的恩情。”

  就憑這一句話，陳飛揚就意識到，馮曉剛拍王碩馬屁的日子，估計不會有多久了。

  陳飛揚也就是投資幾百萬讓他拍電影，以前壓根都沒打過交道，對他能有多大的恩？

  他真正的貴人，還得是王碩，雖然王碩不太看得起他，經常拿他開涮，但確實是在帶他。

  但王碩能把他帶到現在這個位置，就差不多是極限了。

  王碩再是文化圈裏的大哥，說破了天也就是個作家，編劇，他沒辦法給馮曉剛投資拍戲。

  馮曉剛接著跪舔下去，性價比已經不高了。

  接下來能夠帶飛馮曉剛的是什麽人？

  是老板，資本。所以陳飛揚成了他眼中的新大腿。

  陳飛揚心裏清楚，馮曉剛和王碩遲早得像前世那樣分道揚鑣。

  當然，他看破不說破，別人之間的交情破裂與否，跟他又沒有任何關係。

  他隻負責投資，然後數錢。

  馮曉剛信誓旦旦地表示：“陳總放心，我一定快馬加鞭，爭取能讓影片趕上明年的暑期檔。”

  暑期檔是這個年代最好的檔期，可謂是兵家必爭之地。

  但是以馮曉剛現在的地位和運作能力，能否擠得進去這個檔期，哪怕擠進去了，又能否拿到足夠的排片？

  答案恐怕不太樂觀。

  陳飛揚搖搖頭，說道：“這樣太趕了，滿打滿算也就剩一年的時間，會影響影片質量的。你不要因為趕工打亂了自己的節奏。”

  馮曉剛本來的計劃是一年到兩年拍完這部電影，如果明年暑假檔就要上映的話，最遲就要在九個月內拍完，確實很趕。

  他為了在陳飛揚麵前表決心，腦門一熱才做這個決定，但現在被陳飛揚一盆冷水澆下來，頓時就清醒了。

  “可能是會有點影響，但是如果明年暑假檔不能上映的話，就隻能等到後年的暑期檔了，會不會太拖了？”

  “誰告訴你一定要上暑期檔了？”

  “暑期檔是最好的檔期，如果錯過的話，票房會受很大的影響。”

  陳飛揚笑而不語：“暑期檔人人都在搶，競爭也大，為何不另外選個時間吃獨食？我盤算好了，影片就在97年過年期間上映。”

  馮曉剛問道：“過年期間上映，有人看嗎？以前可沒誰把目光瞄向這個檔期啊。”

  “以前沒有這個檔期，我們就創造這個檔期。”陳飛揚說道：“我們可以稱之為賀歲檔。”

  沒有檔期創造檔期，這話聽著太霸氣了。

  陳總果然是做大事的人。

  馮曉剛心裏湧起雄心壯誌。

  陳飛揚又說道：“老馮啊，你不要給自己太大的壓力，哪怕這部電影的成績不理想，那也沒關係。

  這部不行，咱們再拍下一部，下一部不行，就下下部。

  都是自家投資的電影，你想拍多少部就拍多少部。”

  馮曉剛聞言，心情十分激動，就差沒有直接跪下來叫爸爸了。

  “陳總，我都不知道怎麽說了。以後但有驅使，我願意肝腦塗地。”

  徐添月在一旁看著，就感覺陳飛揚收買人心的能力太強了。

  所謂的下一部，下下部，本質上都是空頭支票，不需要付出任何成本，要是這部票房撲街，有沒有下一部還不是他自己說了算。

  但是這種空頭支票，開與不開，差別還是挺大的，一下子就突顯出他的大氣豪邁，以及對對方的信任和看重。

  一看馮曉剛現在這副表情就知道，他準備換大腿來抱了。

  從王碩的舔狗，變成陳飛揚的舔狗。

  反正都是舔狗，輕車熟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