牟其鍾一下子就感覺自己的格局有點小了。

  給喜馬拉雅山開瓢的計劃沒成形，就放手不管了，確實不太應該。

  我是那種虎頭蛇尾的人嗎？絕不是！

  隻是種樹這個法子，是不是有點笨了？

  他對陳飛揚問道：“你算過沒有，得種多少樹，才能改造大西北的水土，你種得了那麽多樹嗎？而且現在全國各地大搞建設，到處都是亂砍亂伐，你種樹的速度還沒人砍樹的速度來得快。”

  陳飛揚眼神堅毅，語氣堅定：“我沒有計算過，因為我覺得那沒有意義，我的想法是越多越好。

  至於亂砍亂伐，我也管不著，隻能向上級部門呼籲，由國家立法來管理。

  但即便我種的樹全部被砍了，我也依然會繼續種下一棵樹。

  不積跬步無以至千裏，不積小流無以成江海。要是我們因為害怕困難而裹足不前，就什麽事都做不成。”

  牟其鍾有點慚愧：“我就是想得太多做得太少，沒有你這樣的實幹精神啊。”

  陳飛揚回道：“那也比想都不想的人好啊。思想和行動，總要有一個在路上。”

  這句話說得牟其鍾心花怒放。

  “具體給我說說這個種樹計劃的細節。”

  “目前還沒有細節。”

  “沒有細節你就準備開幹了？”

  “不能等到什麽都準備好了再做，否則永遠開始不了。”

  牟其鍾隱約覺得陳飛揚這句話哪裏不對，但又不好反駁。

  “那你總有個大致的規劃吧。”

  陳飛揚點了點頭：“我準備招募一批人，去大西北的戈壁灘種樹，種一棵樹存活下來就給二十塊錢獎金。”

  牟其鍾分析道：“那你這個成本，算起來很不低啊，如果種十萬棵樹，光是開獎金就是兩百萬，這還不算人員工資和食宿交通，這些都是人力成本。

  最重要的，還有購買樹苗的成本，有運輸成本，這可是很大的一筆錢。

  還得與當地政府溝通，事無巨細，非常繁雜。”

  陳飛揚說：“籌錢方麵，我倒是有想法，所有我旗下的產品，都參與荒漠變綠洲的活動，統一打廣告，消費者每購買一個我的產品，就給大西北的綠化捐出了十塊錢。”

  “這個辦法好，我的產品也可以參加你的活動。”牟其鍾說道，然後他就尷尬地意識到，他好像沒有產品。

  於是他就說道：“我幫你站台宣傳，再拉一些朋友來一起做這個項目。”

  陳飛揚歎了一口氣，說道：“其實資金方麵的困難，我都能克服，但是跟當地政府打交道對我來說太難了，我人微言輕，年紀又小，人家肯定不會把我當回事。”

  牟其鍾點點頭：“跟政府部門打交道，確實是一門學問。

  不是我說怪話，這年頭是個什麽行情，大家都心裏有數。

  你舍不得孩子吧，套不著狼，舍得孩子吧，又怕得寸進尺，這裏麵的分寸很難拿捏。

  最難受的是，很多時候你豁出去了，方方麵麵都打點了，事情還是辦不成。”

  陳飛揚言辭懇切地說道：“所以需要一個德高望重，經驗豐富的人來掌舵，除了你之外，我想不到別的人能夠擔此重任。

  我知道你非常繁忙，抽不開身，但是為了大西北人民的幸福，我還是鬥膽請你出山。”

  牟其鍾一下子被陳飛揚架起來，落不下去了。

  他這麽一個有格局的人，總不能說我隻管滿洲裏，不管大西北吧。

  喜馬拉雅山開不了瓢，種幾棵樹彌補一下心裏的遺憾，也是應該的。

  “那好，我就先把擔子挑起來，過幾天就奔赴大西北。”

  陳飛揚很欣慰，牟其鍾的精力被牽扯到大西北，應該就顧不上滿洲裏那邊了吧。

  誰知牟其鍾又說道：“你也不要擔心耽誤我的工作，滿洲裏那邊我也不會拉下，電話遙控指揮就是。”

  陳飛揚瞬間無語：這位老哥一把年紀，精力比年輕人充沛到哪裏去了。

  我懷疑你是不是喝了匯人腎寶？呃，不是，我懷疑你是不是喝了紅牛。

  兩人正聊著，一個氣場強大，長得一張國字臉的中年男子走進了大堂。

  陳飛揚一下子就認出來，這位就是希望集團的老板劉勇好。

  確切地說，是南方希望集團，或者說是新希望集團。

  因為劉家四傑已經分家了，而且劃江而治，各自分了地盤。

  相比於三個哥哥的低調，老四劉勇好是性格最外向，在公眾麵前最活躍的一個，他的三個哥哥也在有意識地，全力支持他樹立公眾形象，讓他做代言人。

  無論是媒體采訪，還是商圈的聚會，劉勇好都是常客。

  “勇好來了啊。”牟其鍾招呼道。

  劉勇好客氣地說道：“牟老，好久不見。”

  然後他又看了一眼牟其鍾身邊的陳飛揚，笑道：“這位年輕的帥哥，就是罵我們無商不奸的人氣偶像吧，果然是少年意氣，青春飛揚。”

  陳飛揚回以微笑，說道：“根據我的理論，劉總這話也是違心，不可信。”

  “那你覺得我的真心話是什麽呢？”

  “今天一定給把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臭小子灌酒，就像給豬喂飼料。”

  劉勇好哈哈大笑：“有意思，倒是不離我的老本行。”

  “但是我心裏一點不慌。”

  “為什麽，難道你是千杯不醉嗎，我倒是要領教領教了。”

  “因為酒桌上很可能就沒有酒。”

  劉勇好楞了一下：“你是第一次來參加我們的聚會吧，怎麽知道地這麽清楚，牟老告訴你的？”

  牟其鍾搖搖頭：“我可什麽都沒說。”

  陳飛揚笑道：“我自己猜的。”

  省裏的大企業家，白酒行業占了大半個江山，這些人聚在一起喝酒，問題就來了，喝哪家的呢？

  喝了誰家的，是不是就默認誰是領頭羊了？

  其他幾家能沒有意見嗎？

  於是一個讓人意想不到的局麵就產生了，一群賣白酒的大佬一起喝酒，喝的卻是茶和飲料。

  簡直就是“一個和尚挑水喝，兩個和尚抬水喝，三個和尚沒水喝”寓言最生動的詮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