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最近好著呢，不過你爸倒是不太消停。”

  陳飛揚一聽，心裏就咯噔一聲，不會又惹事了吧。

  “他怎麽了？”

  吳雪瓊本來想把陳建國到容城的事情告訴兒子，但是想著陳建國反複叮囑她不要說，話到嘴邊又咽下去了。

  “是好事，廠子給他加了點擔子，以後就不在車間當工人了。”

  陳飛揚長出一口氣：“確實是好事，老陳同誌也不年輕了，整天幹體力活不是長久之計。我以前勸了他好幾次，他就是不聽。

  現在他終於想通了，我總算放心了。”

  吳雪瓊聽著這話，感覺有點魔幻現實主義。

  當爸的總算讓兒子放心了？

  別人家都是老實的父親擔心調皮的兒子。

  我們家也是老實的父親和調皮的兒子，怎麽就反過來了呢。

  ……

  老實的父親陳建國正在經曆著人生中最艱難的時期，他到了容城後，先在五塊錢一晚上的旅館裏湊合了兩晚，然後在一個破舊的小區裏租了一個單間。

  他不是身上沒錢，出門的時候，吳雪瓊給了一張銀行卡，裏麵有三萬塊錢。

  在家千日好，出門萬事難，到了人生地不熟的地方，一分錢都能難倒英雄漢。

  陳建國兜裏有錢，就是舍不得花。

  他省到什麽程度呢，連公交車都舍不得做坐，倒騰了一輛二手自行車，出門跑業務。

  徐添月看到他騎自行車，就覺得頭皮發麻。

  徐添月給他安排的任務，是跑小靈通的各個代售點。

  容城這麽大，代售點這麽分散，陳建國騎著一輛自行車滿城跑，在初夏的天氣中，累得滿頭是汗。

  但是更讓他覺得艱難的是跟人打交道，他到了代售點，看到人家在忙碌，就不好意思上前，等到沒什麽人了，才扭扭捏捏地表明來意。

  臉皮這麽薄，導致他每天都累得不行，工作效率還很低。

  徐添月看著他每天記錄下來的工作成果，再次確定了自己的判斷：他確實不是一個跑銷售的料。

  現在隻是讓他跑跑代售點，做做客戶維護，就這麽艱難了，以後讓他去開拓新市場，談大客戶，豈不是要他的命？

  就看他現在還能堅持幾天了，希望不要太快撐不住，那就不好玩了。

  “明天你暫時不用去跑業務，幫著整理一下辦公室。”徐添月對陳建國安排道。

  陳建國驚訝地問了一句：“我們有辦公室了？”

  這話問得多新鮮，我們來容城開分部，難道開在大街上？

  隻是時間倉促，之前還沒來得及找到合適的地方，徐添月就把臨時的辦公室設在她曾經的電腦房，如今丁三石的公司裏。

  不過現在已經落實了新的辦公地點，明天就能搬過去。

  這個年代，很多學校都有校辦工廠，其中絕大多數都經營不善，陸陸續續關門大吉。

  容城大學也有校辦工廠，目前也辦不下去了。

  徐添月現在跟著陳飛揚學聰明了，懂得利用學校的資源。

  她學著陳飛揚的操作手法，搞了一個“大學生創業基地”的噱頭，從學校領導那裏拿到了非常大的優惠，用很低的價格租到了那塊地盤。

  現在萬事俱備了，就等著東風一起，橫掃千裏。

  徐添月展望未來，前途一片光明，感覺自己像個開疆拓土的將軍。

  但她手底下，目前就隻有陳建國這一個兵，不把陳建國當苦力使喚，都對不起自己。

  跟陳建國交代了幾句，打發他走了之後，徐添月心情愉悅地給陳飛揚打了個電話，炫耀了一下自己這番操作。

  “你是不是感覺我的手段鬼斧神工啊，不要太崇拜我，我想低調一點。”

  陳飛揚嗬嗬一笑：“跟著我學了幾招，是不是感覺打開了新天地，請叫我陳老師。”

  “你被嫉妒衝昏了頭腦，我不跟你爭辯。”徐添月覺得自己應該表現地風輕雲淡一點，但實際上她還真不知道怎麽爭辯。

  “明天我們就搬新家了，你來不來認一下門？”

  這個邀請很合情合理，但是陳飛揚拒絕了。

  搬新家肯定要幹苦力，你以為我傻啊？

  “我明天還有事呢，等以後再來。”

  “什麽事這麽重要？”

  “商業機密，恕不外傳。”

  “切，誰稀罕？”

  陳飛揚雖然自己不想當苦力，但他不會剝奪別人幹活的機會。

  他給徐添月出主意：“你要是缺人手，可以通知幾個已經簽約，畢業就上崗的員工幫忙。”

  徐添月表示：“不用了，我這裏有人手，一個人就能幹幾個人的活。”

  陳飛揚心說，不知道是哪個倒黴蛋，被徐阿姨這麽使喚。

  掙錢不易，且行且珍惜。

  陳飛揚最終還是沒有躲過當苦力的命運。

  不過不是去徐添月那裏，而是付正剛喬遷新居。

  去年吃飽了外賣剛剛成立的時候，陳飛揚對付正剛說過一句話“你很快就能買新房子。”

  付正剛當時根本不信，但這才半年多一點的時間，他真的就住上了新房子。

  現在容城的房價平均是五百一平米，一百個平方的房子總價五萬。

  這是一筆很大的錢，要是按照付正剛的工資，不吃不喝都要存十多二十年。

  但誰讓他命好呢，之前抱嶽父的大腿，現在抱學生的大腿。

  他在吃飽了外賣公司這半年，賺了足足有五千塊錢。

  按照傳統的觀念，都是存夠了錢再買房子，五千塊錢連想都別想。

  但最近一下子流行起分期貸款的概念，交了首付就能買房，貸款每個月還。

  付正剛手裏有五千塊打底，又從老丈人那裏借了兩千，從陳飛揚手裏借了三千，湊足一萬交了首付，買了新房。

  蔡晚秋手裏也攢了點錢，用來裝修。

  今天搬進新家，付正剛請了陳飛揚來燎鍋底。

  他是知道陳飛揚和葉青芸的關係，還特意讓陳飛揚帶上葉青芸。

  陳飛揚本來不想帶，但是想著蔡院長肯定也會來，讓葉青芸有機會多接觸一下學校領導，總不會錯。

  反正都要當苦力，多找一個人幹活有什麽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