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還是老的辣，一下子就把陳飛揚的真實目的看穿了。

  “你是不是還想當皇帝，過過批閱奏章的癮？”

  陳飛揚一本正經說道：“書記你得這麽看，我雖然是學生會的主席，但我同時也是團委的人啊。我是你的部下，貫徹的是你的意誌。

  你每天那麽忙，這些瑣碎的事情怎麽好麻煩你，就由我這個閑人來代勞。”

  “先前不是說每天都忙得腳不沾地嗎，現在又成閑人了？”朱明亮說道：“我就知道你小子沒安好心。”

  陳飛揚一看以情動人的路子走不通，隻能以理服人了。

  “朱書記，我確實也是為了學校的校容校貌著想，現在到處都是學生拉的海報，沒有統一的規劃，跟大街上電線杆的牛皮癬廣告似的，看起來就很雜亂。

  除了學生的海報，校外那些商家的廣告更麻煩，他們見縫插針，弄得到處都是。”

  朱明亮皺了一下眉頭：“商家的廣告是出了錢的。”

  陳飛揚撇撇嘴：“也就幾十百把塊錢，就能在人流量最大的地方拉橫幅。”

  朱明亮沒好氣地說道：“學校裏橫幅最多的是誰？不就是你的吃飽了，你還賊喊捉賊了。”

  陳飛揚心說，就是因為我的廣告最多，所以我才要管。

  本來我在黃金地段拉一個橫幅，效果很好，但是我剛掛上，就被一堆別的小廣告所包圍，宣傳效果頓時打折，檔次都被拉低了。

  “我的想法是，我們要把校園內的廣告位都統一規劃，統一管理，就像電視台和報紙，人家的廣告位都是固定的。”

  朱明亮說道：“人家電視台和報紙就是靠廣告吃飯的，當然專業了，我們學校的本職工作是教書育人，難不成還專門成立一個部門來管理廣告業務？”

  學校專門成立部門管廣告，確實不太合適，性價比非常低。

  你一個大學，能有多大的廣告平台，一年到頭能拉到多少廣告費，夠不夠給新成立的部門發工資？

  哪怕在二十多年後，別說學校了，就連公交這樣的廣告平台，大多數也不是公交公司自己在做，而是承包給外麵的廣告公司。

  陳飛揚說：“學校自己管理沒必要，可以外包啊。”

  朱明亮問道：“有廣告公司感興趣嗎？”

  “目前沒有。”陳飛揚指了指自己，來了一個毛遂自薦：“作為科大的學子，為學校分憂，我責無旁貸。”

  “我就說你是無事不登三寶殿，鬧了半天，你是存了這個心思啊。”朱明亮拿起保溫杯喝了幾口，然後順手遞給陳飛揚：“幫我續續水。”

  同時，他用一種居高臨下的口氣說道：“不要以為跟我關係好，就想占學校的便宜，我這個人是不吃這一套的。”

  陳飛揚比了一個三的手勢，說道：“我們可以先簽三年合同，每年三萬，共計九萬。如果你不放心的話，我可以先付三千塊定金。”

  朱明亮一怔，然後迅速起身，把自己塞給陳飛揚的保溫杯拿了回來。

  “陳總，快請坐。”

  然後他親自泡上一杯茶：

  “陳總，請喝茶。”

  當領導的人，臉色轉變就是這麽自然，也太真實了點。

  陳飛揚翹起二郎腿，吹了吹茶杯裏漂浮的茶葉沫子，輕輕啜了一口，說道：“朱書記啊，我本來以為憑我們的關係，可以講講人情，沒想到最終還是一場交易。”

  朱明亮硬著頭皮說道：“工作是工作，私人感情是私人感情，互相不耽誤。”

  “有道理，我就欣賞朱書記的正直，公事公辦。”陳飛揚說道：“那我也得公事公辦，本來我還打算，給團委留一些公益廣告的位置出來，現在看來，沒這個必要。

  咱們在商言商，畢竟是工作，不要夾雜個人感情。”

  朱明亮立即說道：“我們還是需要講點感情的，去年給你申請的先進已經批下來了，今年我繼續幫你申請。

  之前是市裏的先進，現在你的事業越做越大，今年可以往省裏，甚至往共青團中央靠攏了，我個人覺得，有戲。”

  兩人打著私人關係的幌子，幹的卻是交易的事情，真正做到了工作私人兩不誤。

  很多沒有走上社會的年輕人，總覺得不摻雜利益的感情才是真感情。

  但是現實很骨感，靠所謂的真感情維係的關係，隨著時間的推移越來越淡，遠不如有利益往來的友誼來得牢靠。

  陳飛揚離開之後，朱明亮算了一下帳。

  目前學校一年能從校外的商家手裏拿到的廣告費，還不到一萬塊，現在陳飛揚一下子就提高了三倍的價格，他圖個什麽？

  這筆廣告費，他賺得回來嗎，想想都覺得很困難。

  朱明亮挨個地盤點了一下：吃飽了外賣本就是麵向大學生，在大學校園裏打廣告，確實很有價值。

  學不思培訓中心是針對高中學生，在大學裏打廣告沒有絲毫意義。

  除此之外，他隱約猜到愛少VCD跟陳飛揚有點關係，因為陳飛揚極力忽悠他買了一台。

  但是VCD的廣告，打在學校裏，實際上沒有多大的價值。

  學生宿舍連電視機都沒有，花八千塊錢買VCD，放著吃灰？

  想來想去，朱明亮都感覺陳飛揚是在做虧本生意。

  “難道他是看在我的麵子上，故意抬高了價格？”朱明亮的腦海中剛浮現出這個念頭，隨即就被否定了。

  以他對陳飛揚的了解，這家夥做生意，一向是有便宜就占，指望他吃虧，除非太陽從西邊出來。

  他的葫蘆裏，賣的到底是什麽藥？

  朱明亮感到自己有點看不懂了。

  ……

  幾天之後，朱明亮在學校裏逛了一圈，發現了一些變化。

  整個校園，現在隻剩下兩個廣告。

  一個是吃飽了外賣，這是可以想見的。

  另外一個很讓朱明亮意外，居然是華興小靈通。

  最讓他意想不到的是，這個廣告文案非常牛逼。

  在籃球場邊，一張大大的海報上麵，寫著：

  “打籃球能解決單身嗎？能。

  拿起小靈通，給你心儀的女生打電話，邀請她來籃球場看你耍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