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躍最近很煩惱。

  人的煩惱有很多原因，也有共通性。

  大部分的煩惱，歸根結底就是沒錢鬧的。

  上次李子木想顯擺自己談了女朋友，來了一波腦溢血操作，組織了兩個宿舍的聚餐，陳躍因此結識了鍾一鳴的舍友，家裏很有錢的王玨。

  大家都以為陳躍吃上了香香甜甜的軟飯，原本他也是那麽認為的，但真正交往起來，才感受到吃軟飯的艱難。

  王玨是有錢，對陳躍也算大方，經常都約著去城區最繁華的商業區吃最高檔的西餐，給陳躍買衣服鞋子也不含糊。

  看起來，這碗軟飯非常可口。

  但是問題就出在這裏。

  女朋友連續請你吃了三頓大餐，你不回請一頓，像話嗎？

  動不動給你買衣服買鞋，你偶爾給她買一件禮物，也不過分吧。

  但是人家顧曉曉吃穿用度都是高級的東西，你要送一件拿得出手的禮物，不好意思，一個月的生活費沒了。

  陳躍以前看那些家庭差距大的情侶分手，還覺得是他們本身意誌不堅定，或者是不夠相愛，沒有膽量對抗家裏人。

  現在他切身體會，家庭背景不同，都不用提什麽家人反對這種中後期話題了，單單是初期的談情說愛，消費習慣所帶來的檔次差距，就很讓人崩潰了。

  陳躍之前還很看不起李子木，現在反倒有點羨慕了：單身就是好啊，一個人吃飽全家不餓。

  更何況李子木現在還賺錢了，氣人不氣人？

  “這個走了狗屎運的家夥，什麽本事都沒有，隻會抱陳飛揚大腿。

  我跟他不同，我要開創自己的大事業。”

  陳躍每天都在琢磨怎麽賺錢，但直到現在都沒個行動，依然隻能靠父母寄的錢，簡簡單單維持下生活。

  收入沒增長的情況下，支出就必須縮減。

  為了省錢，沒有跟王玨約會的時候，他都是吃食堂的。

  雖然外賣的價格實際上不比食堂貴，但外賣他總不能什麽菜都不點吧。

  食堂可以呀，米飯是不要錢的，另外還有免費的菜湯。

  陳躍在食堂就是這樣蹭吃蹭喝的，有時候碰到熟人，問他為什麽不點個菜，他就用很誇張的語氣說，整天大魚大肉的吃膩了，看到肉就想吐，現在隻想粗茶淡飯，調理下腸胃。

  身邊的熟人都知道他傍上了女大款，哪能想到他是沒錢了。

  隻能在心裏暗暗羨慕嫉妒恨：大魚大肉都吃吐了，這狗賊小日子過得有多滋潤啊。等我以後找個有錢的女朋友，也要來食堂裝逼，隻吃飯不吃菜。

  陳躍今天又來食堂蹭免費午餐，熟練地舀了米飯和菜湯後，他突然發現，最靠邊的窗口，貼了幾個大字：黑暗料理專區。

  他馬上就跑過去了。

  黑暗料理是什麽，他不懂，也不關心，真正吸引他的，是下麵的一行字：試營業三天，免費品嚐。

  陳躍跑到窗口邊，蹬著眼睛一看裏麵的菜品，人都麻了。

  今天推出的主打菜品，是辣醬炒火龍果，聞著那股強烈的味道，就一言難盡。

  要是擱在以前，別說免費了，就是倒貼錢給陳躍，他都不願意吃。

  但今時不同往日了，陳躍連續幾頓“粗茶淡飯”，嘴裏都能淡出鳥來，直接給他辣醬蘸白飯他都能吃，更何況還附贈了火龍果呢。

  陳躍要了一份辣醬炒火龍果，坐在椅子上大口吃了起來。

  “咦，味道好像還可以啊。”陳躍感覺有些意外，不過隨即想到，饑餓是最好的食材。以自己的情況，隨便什麽菜都好吃。

  他三口兩口就把一盤菜吃完，又想繼續去蹭一盤，卻發現此刻的黑暗料理窗口，已經排起了長隊。

  “一群蹭吃蹭喝的家夥，就知道貪小便宜。難道沒有聽說一句話嗎，世界上沒有免費的午餐。”陳躍一邊抱怨，一邊排隊。

  好不容易輪到他了，卻發現裝菜的大盆子已經空了。

  “不好意思，今天的黑暗料理已經分完了，請明天再來，我們一定多準備一點。”

  陳躍悻悻地回到桌子邊，繼續吃白飯。

  “快使用雙截棍，哼哼哈嘿！”

  陳躍被突然發出的聲音嚇了一跳，一口白飯差點噴出來了。

  這特麽是什麽鬼聲音？

  不僅僅是他，整個食堂的人，都愣住了。

  “食堂在搞什麽啊，還讓不讓人吃飯了？”

  “放的什麽破玩意啊，結結巴巴的，聽都聽不清。”

  大家都在發牢騷，突然有人開口說：“這不就是陳主席唱的那首歌嗎？”

  “陳主席的歌”被編進了順口溜，流傳甚廣，但實際上真正聽過的，隻是極少數。

  陳躍那天晚上約會去了，沒去看聯歡晚會，後來聽說了，一直都很好奇，陳飛揚的歌到底能難聽到什麽程度，難道是魔音嗎？

  現在終於聽到了。

  “本以為盛名之下其實難副，沒想到陳飛揚的歌，還真對得起他的名氣。”陳躍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

  這首歌是現場錄的，還原了當時的環境。

  聯歡晚會的現場很嘈雜，台下的觀眾都在說話，但攪合在一起，就聽不清到底說的是什麽，就感覺亂哄哄的，跟菜市場一樣。

  陳主席的這首歌，又沒有伴奏，就是他自己拿著話筒在那裏吼。

  陳躍腦海裏都有畫麵了，兩撥人幹群架，陳飛揚拿著雙截棍，大喊一聲：是兄弟的就拿刀來砍我！

  過了一會，這首歌終於放完了，大家長出一口氣，繼續吃飯。

  沒想到又重新放了一遍。

  整個中午，食堂裏反反複複，一直在放這首歌，引起了眾怒。

  “害得我飯都吃不下了，食堂還我飯錢。”

  “賠償我的精神損失費。”

  “食堂瘋了，還想不想做生意了。”

  “要是食堂不道歉，我再也不來吃飯了。”

  憤怒的學生們大聲抱怨，罵罵咧咧出了食堂，逢人就講。

  “食堂在放陳主席的歌，沒法吃飯了。”

  太過分了吧，這種事是人能幹得出來的？

  大家都表示要抵製食堂。

  結果到了晚飯的時間，食堂裏人滿為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