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呢？人呢？”胡友雲大聲呼喊，但沒有人回答，隻有呼呼的風聲，寒冷刺骨。

  嗯，窗戶的玻璃都被卸下帶走了。

  到底發生了什麽事，被賊偷了嗎？

  但是也不對，賊偷東西就罷了，還偷人了？

  胡友雲悵然若失地走出辦公室，到同樓層的另一家公司打聽情況。

  “你們不是把所有員工都裁了嗎？能賣的東西也算都賣了。

  還有你們的那些老師，全都被解約了。當時鬧得很凶，吵得不可開交。老師們都很生氣，罵你們要有多難聽就有多難聽。”

  胡友雲人都傻了。

  現在這個公司，就剩一個空殼子，自己這個老板，是個徹徹底底的光杆司令。

  想要維持公司運轉，就要拿出來錢。

  上哪拿錢？自己的荷包比臉還幹淨。

  最最關鍵的是，公司的核心資產，那七十多個簽約老師，全沒了。

  不僅沒了，還得罪的徹徹底底。

  就算自己拉到了投資，再上門請他們，肯定也請不回來了。

  這還玩個毛線啊。

  他剛剛燃起的鬥誌，勾畫的藍圖，瞬間消失地無影無蹤，就像小時候吹過的肥皂泡。

  “瑪德，我是說葉培森怎麽大發善心，把股權給我了，原來他把所有能賣的全賣了，就剩了一個空殼子給我。

  這個殺千刀的奸商，欺人太甚。”

  胡友雲突然感覺心很累，他意識到父親一直以來的安排是對的，自己可能真的不是做生意的料。

  想到父親，他就覺得問心有愧。自己不斷地辜負父親的期望，而父親則不斷地給自己擦屁股。

  他累了，他要回家，向父親道歉，讓父親給他重新安排一個教書的工作。

  “爸，我回來了。”當他回到家的時候，父親沒有如他想象中那樣提著雞毛撣子追著他打。

  胡文昌最近急火攻心，病倒了，正臥床休息。

  “你還知道回來，我打死你……算了，回來就好，回來就好。”胡文昌有氣無力，連發火都持續不了多久。

  “爸，對不起，都是我的錯。”胡友雲忍住了快要掉下的眼淚，說道：“我想通了，我這輩子隻適合當老師。”

  “想通了就好，想通了就好。我們老胡家，祖祖輩輩都在教書育人，傳承多少代了，不能在你這一輩年輕人手裏斷了。”胡文昌終於露出了欣慰的表情。

  他繼續說道：“過兩天等我病好了，給你安排一個工作，你是想回四中還是去七中或者九中？”

  “都不想去。”

  胡友雲挖來的老師都是四七九的名師，現在被集體解約，都把胡友雲恨到骨子裏了。

  自己還跑去教書，那不是自找苦吃嗎？

  或許因為胡家的權勢，他們不能拿自己怎麽樣，但是那種孤立和無言的擠兌，把你排斥在圈子之外，像個孤魂野鬼。

  胡友雲想了想：“我去二十中吧。”

  胡文昌愣了一下，然後點頭：“也好，換個環境，重新開始。”

  接著，他又說：“葉培森答應了我，那五十萬可以分期還。以後你每個月的工資就拿來養家，我的錢就存下來還。”

  胡友雲一怔，說道：“不用還，我們又沒有借據。”

  胡文昌有些吃驚，然後又歎氣：“這樣是不是有些對不起他啊？還是慢慢還吧。

  畢竟葉董這個人，對我們還是挺仗義。”

  胡文昌對葉培森的印象很不錯，人品也比較認可。

  但是他也沒想到，這個良好的印象，也就到今天為止了。

  次日，容城晚報的第二版，刊登了一篇文章“又當運動員又當裁判員，不公平競爭正在摧毀家教行業。”

  這篇文章詳細講述了某家教中介機構，在正當的商業競爭中不敵對手，於是通過關係，推動了補課禁令的發布，不惜以殺敵一千自損八百的代價狙擊對手。

  文章的措辭很激烈，絲毫不留情麵，講得也很細節，仿佛親身參與，可信度極高。

  這篇文章當然是葉培森的傑作，主意就是他給胡友雲出的，他還能不清楚？

  上次的假藥事件，給他好好上了一課，在血虧的同時，他也不是沒有收獲。

  慘痛的經驗讓他意識到，媒體是個犀利的武器，殺人於無形。

  同時，他捐給容城晚報社的二十萬，也讓他與報社建立了良好的關係。

  要是換作別人，這樣的文章很大可能發不出去。

  不出他所料，文章發出去後，引起了軒然大波。

  胡家在教育係統的勢力，在圈內從來不是秘密，隻是公眾不知道。

  但是報紙上公開發表這篇文章後，大家都知道了，一時間群情激憤。

  無數信件向雪片一樣飛向報社，也有很多信投給了科大，以及市教育局。

  甚至連最新設立的市長信箱，也被這樣的信件塞滿了。

  於是乎，暗流湧動，各方的角力開始。

  教育局內部發生了一係列人事改革，格局大變。

  老胡家遭受了很大的損失。

  而在科大高層的會議上，也通過了決議。

  胡文昌不是臥病在床嗎，那就繼續休息，工作的事暫時就不要操心了。

  畢竟身體要緊的，你負責的那些工作，大家都會搶著幫你分擔。

  別擔心。

  消息傳來，胡文昌氣得差點從病床上滾下來。

  “葉培森這個混蛋，真不是東西！”

  他昨天還覺得葉培森人不錯，很仗義，還想著還錢。

  現在回想起來，他覺得自己錯的很離譜。

  現在還想還那五十萬嗎？一分錢都別想。

  胡友雲恨得牙癢癢：“葉培森落井下石，徹底撕破臉了，他是吃準了我們拿他沒辦法。”

  “哼，真的沒辦法嗎，你聽沒聽過一句話，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胡文昌冷笑：“他們葉家的情況，我知道一些，現在葉家已經不是他一言九鼎了，他的兄弟一直在跟他作對。

  他有一個侄女非常厲害，在不久的將來，會成為他的心腹大患，而這個人就在科大讀書，我們可以投資她。”

  “不是，我們哪來錢投資啊？”

  “投資不一定要錢，胡江海已經從食堂滾蛋了，需要一個新的承包商，不知道她有沒有興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