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友雲和胡江海以最快的速度趕到了學校。

  與此同時，教育局接到他的舉報，也派人來了。

  “孫哥，好久不見。”胡江海迎上前去握手。

  他在教育局混了多年，人頭很熟。

  孫振宇也很熱情地回應：“聽說你當老板掙大錢了，啥時候讓我們這些老同事打打秋風啊？”

  “掙什麽大錢啊，混口飯吃。不過孫哥要是肯賞臉，隨時歡迎。”

  兩人寒暄了一下，孫振宇又與胡友雲握手，熱情備至。

  他心裏很清楚，自己是來幹什麽的。

  來到大階梯教室，果然見到向飴奮在講課，台下一百個學生，一個不少。

  “停下，誰讓你們補課的？”

  孫振宇臉色一板，架勢拉得很足。

  向飴奮老實巴交的，看到這個領導模樣的人，心裏就發虛。

  “怎麽了？”陳飛揚站了出來，對孫振宇問道：“你是誰啊？”

  孫振宇還沒回答，胡江海就出麵了：“教育局的領導來了，你就是這種態度，還有沒有點規矩？”

  陳飛揚一臉疑惑：“教育局有什麽規矩，見到領導要三跪九叩麽？”

  孫振宇臉色更黑了：這個帽子扣得好大，居心叵測啊。

  他也不跟陳飛揚糾纏旁枝末節，直接進入主題：“禁止補課的文件你沒收到嗎？”

  陳飛揚回道：“收到了，起了大作用，正好廁所缺紙。”

  孫振宇臉色都綠了：這個人膽子太大，嘴太毒了。

  “既然收到了，為什麽還要頂風作案？趕緊停業整頓，接受重罰。”

  “哎呀，領導我好怕啊。”陳飛揚大笑：“你有什麽資格罰我，我在你們的管轄範圍嗎？”

  “隻要是容城的教育機構，我們就能管。”

  “麻煩你再看看我們的招牌。”

  孫振宇疑惑地看著門口，換上了新的招牌“學不思興趣交流小組。”

  他一下子傻眼了。

  胡友雲連忙說道：“不要以為換個名字就可以混水摸魚了，你們這是換湯不換藥，我問你，你們換了名字，難道就不收費了嗎，隻要是盈利性質的教學活動，就能管。”

  “你這話說得就有問題了，你向你的堂哥請教如何票雞，為了表示感謝，自願給他一點報酬，那也是盈利的教學活動，是不是也歸教育局管啊？”

  胡友雲臉都白了，這踏馬都什麽比喻。

  孫振宇一時挑不出毛病來，陳飛揚太能瞎扯了，明知是在玩文字遊戲，但偏偏就反駁不了。

  這裏沒有老師講課啊，是學生在給學生講。

  一個學生要給另一個學生錢，教育局怎麽管？

  作為禁止補課政策的推動者，胡友雲琢磨了一下，有一種很不妙的預感。

  他意識到一個很嚴重的問題，教育局能管容城的所有中學，以及老師，但管不了科大。

  不許任何學校和老師補課？

  沒問題啊，陳飛揚這裏不屬於他們能管的任何學校，也沒有用任何老師，曾金科他們暫時都放假了。

  他們的教學主體本來就是大學生，沒違規啊。

  如果都不許用中學老師，別的補課機構都別開門了，就陳飛揚做獨家生意。

  胡友雲突然悲從心來：我是不是又在挖坑埋自己？

  陳飛揚熱情地衝他表示感謝：“胡總啊，你讓我說什麽好呢？

  我真是服了你了，總是能夠給我搞出新花樣，變著法地幫助我。”

  胡友雲心裏像吃了黃蓮一樣苦。

  胡江海急忙說道：“教育局管不了大學生，總能管中學生吧，讓這些交錢來上課的中學生不許補課了，否則重罰。”

  胡友雲都不知道怎麽評價這個堂哥了。

  你可以出文約束學校和老師，因為你的旗號是為學生減負。

  但是你能讓學生不許“興趣交流”嗎？你在傳遞什麽樣的價值觀，不準努力學習？

  胡友雲敢肯定，別說胡家在教育係統隻是有很大影響力，哪怕是隻手遮天，也不敢拿補課的學生開刀。

  誰敢動手，等不到第二天就會下課。

  孫振宇也感覺陳飛揚像隻刺蝟，紮手得很。

  但他還不信了，堂堂教育局領導，還拿你一個大學生沒辦法了。

  我不能直接管你，我找能夠管你的人。

  他正準備轉身出去找學校領導，正好朱明亮進來了。

  “朱書記，你來得正好，這個學生太不像話了……”孫振宇巴拉巴拉說了一大堆。

  胡友雲忍不住別過頭去，不敢看即將發生的慘劇。

  孫振宇還沒搞清楚狀況，他還不知道朱明亮為這個項目做了些什麽。

  朱明亮耐心地聽完，然後問道：“你想讓我做什麽？”

  孫振宇指著陳飛揚：“讓他立即停止違規行為，給他處分。”

  朱明亮不動聲色地問道：“我為什麽要這麽做？”

  孫振宇樂了，這還用問嗎？

  雖然市教育局與科大沒有從屬關係，但低頭不見抬頭見的，領導們之間的關係也還行。

  教育局一個領導，開口托大學領導處分個把學生，舉手之勞，怎麽會被拒絕呢？

  看來朱明亮是想我欠他個人情啊。

  孫振宇說道：“給我個麵子。”

  朱明亮看孫振宇的眼神，像看傻叉一樣。

  “你算哪根蔥？”

  這句話把陳飛揚都驚呆了。

  朱明亮脾氣暴躁，眾所周知，但沒想到能爆到這樣的程度。

  “你……你……”孫振宇臉色漲紅，被氣得前言不搭後語。

  “你什麽你，結巴了就去醫院治。”朱明亮指著陳飛揚，對孫振宇說道：

  “學校團委的先進工作者，我早就給他準備好了，申請市團委的先進材料也已經遞交了，接下來，我還準備把他的事跡整理好，登上團部的內刊。”

  孫振宇都聽傻了，他反複看著朱明亮和陳飛揚，從長相上確定，兩人應該沒什麽血緣關係啊。

  如果陳飛揚不是朱明亮流落在外的親骨肉，朱明亮這麽幫他是為啥？

  陳飛揚也沒想到，朱明亮給自己準備了這麽多東西。

  更沒想到的是，為了自己的事，居然就這麽硬杠杠地得罪教育局的領導。

  他完全可以采取另一種方式，打著哈哈拖延過去，幹嘛直接硬懟？

  他想起鍾一鳴當時說過的話：“團委的人，都怕朱書記，但也都敬重朱書記，因為他很護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