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會簽合同的地點，定在大階梯教室。

  校外餐館的老板們還沒來，學生會的全體人員提前集合做準備。

  這可是一件大事，大家都精神飽滿，充滿了幹勁。

  這時，一個不合時宜的聲音響起。

  “所有人先停一下，別忙活了。”童波大聲說道，那副頤氣指使的樣子，仿佛他才是學生會主席。

  鍾一鳴一直都看不慣童波這副德性，正想開啟毒舌屬性，刺他兩句不要豬鼻子插大蔥，卻見童波拍起了掌。

  “讓我們用最熱烈的掌聲，歡迎校領導，團委朱書記的到來。”

  鍾一鳴嚇得吐了吐舌頭，她這個學生會的團支部書記，在校團委副書記麵前，大氣都不敢出一口。

  朱書記的脾氣她是知道的，出了名的爆，誰敢觸黴頭？

  當下隻能把話咽肚子裏，跟眾人一起鼓掌。

  朱明亮踱著方步，走進了教室。

  他長著一張國字臉，非常嚴肅，臉上看不到任何表情，不怒自威，給人很強的壓迫感。

  他一出現，室內的氣壓仿佛都低了很多。

  童波跟狗腿似的，在朱書記麵前點頭哈腰。

  他指著陳飛揚，對朱書記匯報：“這就是學生會的主席陳飛揚，他欺騙領導，嘩眾取寵地弄了這麽一個賠錢的項目，是為了騙取學校的扶持和資源，為他自己牟利。”

  “朱書記你好，請允許我簡單匯報一下…….”陳飛揚在領導麵前表現地有禮有節，但朱明亮壓根就沒聽他說話。

  朱明亮看了看表，對童波說道：“付正剛你通知到了沒有，怎麽還沒來？”

  “朱書記，我來晚了。”

  付正剛一路跑著來了，滿頭大汗，喘著粗氣。

  看到朱明亮，他的心裏非常緊張。

  朱明亮與他的嶽父一直都很不對付，當初嶽父推薦他管理學生會，朱明亮是明確提了反對意見的。

  雖然提議還是通過了，但他明白，他在朱明亮那裏，算是掛了號。

  現在朱明亮出現，一副興師問罪的架勢，付正剛心裏就是一沉。

  怕是要倒大黴了。

  “朱書記來視察指導工作，是對我們學生會的重視……”付正剛話還沒說完，就被朱明亮揮手打斷。

  “我不是來聽你唱高調的，我就問你，助學項目做得如何了？”

  “我正在做一份詳細的統計，回頭交給朱書記過目，現在我先簡單匯報一下。

  助學項目做得很成功，目前解決了一百個貧困生的勤工儉學崗位，接下來還會更多。

  吃飽了這個品牌，也受到了全校學生的好評，收獲了良好的口碑……”

  朱明亮麵沉如水：“不說那些虛的，我就問你，虧了多少？”

  付正剛冷汗淋漓：“前期成本投入比較多，但我們是個長遠的項目，賺錢不急於一時……”

  朱明亮說道：“我雖然不做生意，但我知道不賺錢的生意做不長久。學校不要求你們賺多少錢，但至少要能收支平衡。

  現在你們這個生意做得倒是挺熱鬧，全校師生都在關注，結果一分錢沒賺到，虧進去一大筆，這不是瞎折騰是什麽？”

  “我們會想辦法盈利的？”

  “什麽辦法，就靠從商家那裏拿折扣，這個模式行得通嗎？”

  童波插嘴說道：“朱書記，我大概算了一下帳，要想填滿目前的巨大虧損，至少要從商家那裏拿到五折的優惠，再加上這個花裏胡哨的會員製度，就需要四折優惠，這根本不現實。

  這個項目一開始就是錯的，是陳飛揚的騙局，到時候他個人利益拿到了，留下一個爛攤子，還得學校收拾。”

  朱明亮皺緊了眉頭，一聲令下：“這個項目，現在給我停了。”

  現場鴉雀無聲，空氣仿佛都凝結了。

  付正剛就差沒有跪下來哀求了：“朱書記，項目好不容易做起來，現在停了，所有人的努力都白費了。”

  “方向錯了，越努力越是南轅北轍。”

  “朱書記，再給我們一點時間，我們還有很多後續計劃的。”

  “都是些紙上談兵。我這個人不聽誇誇其談，隻看結果，你當著我的麵，把虧損的錢賺出來，我就什麽都不說了。”

  付正剛被噎得說不出話來。

  朱明亮用手指虛點了一下付正剛，用恨鐵不成鋼地語氣說道：“你呀你，還是太年輕。我會向上級領導，給你調整一下工作崗位。”

  付正剛如遭雷擊。

  朱明亮嚴肅的目光看向陳飛揚：“學校的資源不是個人牟利的工具，你這個學生會主席別當了。”

  童波打蛇隨棍上：“陳飛揚做這種事不是一次兩次了，還曾經騙取領導和老師信任，預定了一個保研名額。”

  “不像話！”朱明亮說道：“我這個人眼睛裏容不下沙子，這種歪門邪道休想得逞。”

  童波心裏爽翻了天。

  他在學生會混了兩年，是個會來事的人，跟領導們打交道的次數很多，也積攢了一些人脈。這次他瞅準機會，托人七拐八彎地聯係上了朱書記，告了黑狀。

  這是他送給陳飛揚最大的驚喜。

  不出意外的話，他很快就會王者歸來，成為學生會主席，後續再得到保研名額。

  大獲全勝！

  教室裏一片靜謐，沒有人說話，但所有人的內心都不平靜。

  漆挺，鍾一鳴等在助學項目中出力的骨幹，心如死灰。

  完了，全完了。

  所有的努力都白費了，陳飛揚也完蛋了。

  另有一些人，則是內心暗喜：童波要殺回來了，以後的學生會就是我們的天下了。

  天亮了。

  在一片寂靜中，陳飛揚的聲音突然響起：“朱書記，是不是現在把虧損補平，項目就能繼續？”

  所有人都很意外，陳飛揚死到臨頭了，還想玩什麽花樣。

  這個時候還刷存在感，生怕朱書記對他的印象不夠深刻？

  朱明亮像是被氣樂了，幹脆坐了下來：“行，我倒要看看，你怎麽變出錢來。”

  片刻之後，餐館的老板們一起來了。

  沒有任何寒暄，就有個代表說道：“我們集體商議過了，底線是八折。願意合作就簽，不願意我們就走人。”

  陳飛揚痛快說道：“行，八折就八折。”

  嘶，這……付正剛隻感到天旋地轉。

  這是談生意？你最起碼還個價啊。

  直接就被對方的姿態嚇到了，比菜鳥還菜鳥。

  最糟糕的是，就在朱書記的眼皮子底下，徹底展現出無能。

  果不其然，朱明亮的眉頭擰成了一個川字。

  童波抑製不住內心的狂喜：草包就是草包，自己把路走絕了。

  現在神仙來，都救不了你了。如果你還能翻盤，我就去吃屎。

  陳飛揚拍了拍桌子，對滿心歡喜的老板們說：“折扣已經定了，那我們現在來談談加盟費吧，友情價，一萬塊。”

  陳飛揚看向童波的目光充滿了同情，關愛智障人士。

  我本來隻想安安靜靜賺錢，沒想裝逼打臉，結果你老是湊上來配合我，給我增加節目效果。

  現在你跳得這麽歡，舞台效果拉滿。氣氛烘托到這了，我也沒辦法，待會下手可能有點重，場麵有點血腥，你要保護好自己。

  同誌，撐住，我會盡量溫柔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