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章 流言
作者:黑發安妮      更新:2021-10-22 04:31      字數:4218
  心底那最後一抹惆悵被抹除後,桃夭再次歡歡喜喜的張羅起回家的準備,甚至為了以防萬一再遇上糟心事兒破壞她的好心情,她放棄了自己出門采購禮物和當地特產的念頭,而是直接讓人請來了總兵夫人和撫順夫人,讓她們幫著介紹和推薦商家。

  總兵夫人和撫順夫人雖然還能從自家老爺的嘴裏問出桃夭的真實身份,但瞅著他們在元以升麵前帖耳俯首的態度,又看到元以升在桃夭和元辰小心翼翼的模樣,心裏早就有了個實底。麵對桃夭的詢問時,她們別說擺貴夫人的架子了,不僅態度謙卑、善解人意,還知無不言,問一答十。

  哪怕問到她們不知的狀況,她們馬上立即派人去尋懂行的人,在最短的時候裏,盡一切的努力做到最好,安排得最完美,讓桃夭舒舒服服的達成心願。

  有了這兩條地頭蛇引路,桃夭人坐在花園子裏,足不出門,每天隻要等著各家店鋪的掌櫃將她想的東西,或者她可能想要的東西,送到花園子裏來由她挑選就行。

  不得不說,總兵夫人和撫順夫人辦事妥當,那些老板掌櫃也都是人精,一兩天的功夫,大概就摸到了她的喜好,之後送進來的東西不僅是她想到的,甚至連一些她沒想到的,一見到後就非常喜歡的東西也都送了過來。

  最讓她驚訝的,還有不少的店家、小販將自己店裏的配方,以及自己家傳的食譜都送到了她麵前。

  “這些是怎麽回事?”桃夭板著臉,看著兩位夫人。

  配方食譜是一家店的根本,是一個家族的傳承,若是逼不得已,誰願意將這樣的東西送人。

  她雖然喜歡,也願意學,但是……元辰在外頭的名聲已經很不好聽了,她可不願意再在上頭抹上兩把黑。

  撫順夫人忙起身賠笑:“丹夫人,這與我們真的無關,是他們自己願意的。”

  總兵夫人也附合:“您若不信,可以派人去問。”

  問……問就能問出來的嗎?

  桃夭心裏憋著一股氣,也不與她們爭辯,對廳裏伺候的婆子道:“拿回去吧,我不要。”

  婆子拿著東西出去了,沒一會兒外頭就傳來了哭求她收下的請求聲,一個個喊得她若不收,他們馬上就要被拽出去砍頭似的。

  桃夭:“……”

  這是架到火上了。

  總得給人一條活路。

  她想了想,派人拿著方子去估了個實價,然後她再加上一些,把所有的都買了下來。

  聽著外頭的千恩萬謝,桃夭心裏還有些不是滋味,感覺她搶了別人的飯碗一般,甚至都不客氣的端茶,送走了兩位夫人。

  她們一走,桃夭就放下了茶碗:“從明兒起,我誰也不見。”

  瞅著她陰沉的臉色,玄麗小心翼翼地道:“王妃,您不必在意這事的。”見桃夭疑惑地看向她,她大大方方地道:“那些吃食雖然有些新奇,有些特色,但大戶人家是瞧不上的,也就無法賺到大錢,最多就是一家溫飽,賣給您反而能得到他們三代也未必能賺到的錢財,說到底,他們是賺了的。”

  桃夭詫異不已:“按你這麽說,他們反而是願意的?”

  見桃夭還有不解,玄麗將話說得更直白:“哪怕是那種能傳家的秘方,今兒賣給您,還給得個高價;不賣給您,誰知道明兒被誰拿著白菜價強買了去,或者鬧個家破人亡的。何況您也沒說他們不準再用那方子做生意,哪怕您拿著方子回玄都開店,也影響不到他們的生意,這裏外裏的他們哪裏會虧?”

  桃夭:“……”

  所以,他們都賺,倒是她想不透。

  好吧,她一個出身於普通底層的人,對於權勢強勢的理解還是不夠的。

  晚上換了裏衣,準備睡覺的時,她想到這事兒,衝著元辰不陰不陽地道:“怪不得人人都想成為人上人,原來有權有勢就可以為所欲為!”

  元辰的態度倒是平靜和坦然:“若權勢不能帶來好處,誰願意去搏?”

  “可是,也不能欺負人。”桃夭梗著脖子與他爭。

  “漢人有句話,叫王侯將相寧有種乎,不就說得明明白白的嗎?當初各族把我們一族關在那苦寒之淵,就該想到我們回來之後,他們要麵臨什麽。我們九成的族民死去,可不是他們一句恩怨兩消就可以抹平的,何況,我們還沒殺他們九成的族人,還讓他們能安居樂業,怎麽算欺負人?”

  桃夭呆呆地看著他,不知道該怎麽接他這話了。

  順著,不甘,反駁,尋不到理。

  何況,她不過是睡前無事,隨口跟他叨叨兩句閑話而已,哪用他來上崗上線的?

  看著桃夭整個人傻了,元辰揉了一下她的頭,又冷冷地道:“況且那前人栽樹後人乘涼,不是天經地義的事嗎?雖然現在我們族人擁有更多的資源,但也不是不給他們活路,隻要他們自己願意奮鬥,也是能有出頭機會的,死死地拽著那些恩怨不放,嘴裏帶念著仇恨,祖上不努力,自己不上進,那怪得了誰,活該代代挨苦受欺。”

  “可是……”桃夭覺著怪怪的,努力的想要尋找到他話裏的不對之處。

  元辰突然就問:“我現在手上的權勢地位以及錢財,在我去世之後,不留給小樂兒和你我其它的子女,反而要分給其它不相關的人,讓小樂兒他們受苦挨窮,你樂意嗎?”

  “你敢!”桃夭差點沒跳起來。

  子承父業,才是天經地義,哪有讓旁人沾便宜的理兒。

  “就是這個理。”元辰冰冷的結束了這個話題。

  桃夭:“……”

  跟他聊天,真是聊不下去了。

  他就不能順著她的閑話,附和著說上兩句嗎,哪怕不應,隨便“嗯嗯”“啊啊”她也接受啊。

  她氣得伸手往住元辰腰間的一抓,下了大力氣也沒能捏起一塊皮肉,這男人一身倒底是什麽打造的,這麽硬!

  惡從膽邊起,她壯著膽子將魔手伸向元辰的耳朵,狠準快地拽住後,毫不猶豫的狠擰了一把,才得意地道:“你有權有勢又如何,有理又如何,難道不知道有句話叫,唯女子和小人難養嗎?”

  元辰眼睛一眯,桃夭嚇得立即鬆了手,馬上扯著被子將自己整個人蒙住,“不說了,睡覺睡覺……”

  雖然知道他不會跟自己翻臉,但若真惹得他起了三分火,最後吃虧的一定是她。就她這豆腐渣般的身子,是絕對是抗不住他的反擊的。

  那幾家藥材店的掌櫃說找到了她說的那幾味可以做調料的藥材,說明兒送過來,她還想下床去驗貨,可不想在這個節骨眼上招惹他。

  看著桃夭卷成球縮在床角,元辰隻是瞥了一眼,無聲的歎了口氣,默默的將屋裏的燈火彈滅,隻留下牆角那一粒散著幽光的夜明珠照明,才扯下床簾,在她身邊躺下。

  次日,桃夭如願親自挑選了藥材。桃夭不僅從中看到了許多她以前拿來當野菜和普通調料的藥材,還看到了許多她從沒見識過的。

  不得不說,這些掌櫃的還真精明,送來的除了是滋補的上好藥材後,一些可以用來食補的,也不常見的,或者隻有當地才有的過來,他們甚至還很體貼的將這些藥材的藥效,用法用量都明白寫了出來,好供桃夭挑選。

  她大手一揮,直接都收了下來,並且還給那些掌櫃的下了明年的訂,讓他們每收到一定的量,就交給總兵運往玄城。

  各家掌櫃看她如同看靈晶般,一個個笑得是嘴都咧到了耳朵根,一個跟著來送貨的小夥計得到了打賞的銀角了了,還嘴快的還道:“夫人真是好人,哪像外頭傳的那麽壞。”

  廳裏,一下子就寂靜了下來,那小夥計知道說錯了話,膝蓋一軟跪在地上就不停的磕頭:“夫人饒命,饒命啊。”

  桃夭怔了一下,倒是平靜了下來,“外頭傳我什麽了?”這些日子她可是嚴令禁止傳外頭傳消息進來的,省得壞了她的好心情。

  不過,現在聽到了,她那也不再自欺欺人,總是要問個明白的。

  小夥計還是一個勁的磕頭,玄麗腳尖踩在他的肩頭上,禁止他再磕下去:“夫人問話,還不快答。”

  小夥計栗栗發抖,哪裏還說得出來,他家掌櫃的見勢不好,隻得硬著頭皮道:“外頭傳言,夫人嫁得貴富,就不顧嫡親外祖一家的生死……”

  外祖家,柳家?

  這是柳家放的消息了?

  他們為何不直接挑明元辰和自己的身份,是他們還不知道元辰是九王,還是……他們覺著不是時候?

  也是,若是真把事情揚開來,讓人得知柳家出了個邪王妃,柳家不僅是要麵臨千夫所指的罵名,還有可能承受那些反曜組織的報複的。

  柳家若不是傻到底,應該會咬死不承認與她的關係的。

  桃夭輕笑了兩聲:“就這些?”

  掌櫃的忙道:“真的就這,不信夫人可以派人出去打聽。”

  桃夭看向玄麗,雖然她命令不準提,但該知道的玄麗必定是知道的。玄麗衝她點點頭,“是這樣的。”

  看著玄麗幹脆的模樣,桃夭知道她必定還有什麽沒說,揮手道:“好了,讓他們離開。”

  各家藥店的掌櫃帶著自家夥計,幾乎是逃一般的走了,甚至好幾個連銀票都沒拿,還是被玄麗叫住,才跑轉回來取走的。

  沒了外人,玄麗替桃夭添了杯熱茶:“您別在意。”

  “我不在意的。”桃夭是真的坦然:“我是曜人,不是嗎?那些什麽舊國規矩,與我何幹。”

  這句話,她說得坦坦蕩蕩,也從沒像現在這樣確定過。

  雖然她的身體裏流著兩種血液,但她無法同時討好兩頭,總是要做一個明白的選擇的。何況眼下並不是她選的,而是他們逼著她選的,隻是這個結果,她心甘情願,並且甘之以殆。

  玄麗點頭應道:“正是這個理兒。”她知道怎麽做了。

  當天,外頭茶館裏還有人偷偷摸摸談論總兵府裏的貴客丹夫人冷血不認外祖家的事,就聽到旁邊有人道:“我聽說那丹夫人是曜女。”

  茶館一下子靜了。

  半晌之後才有人道:“真的?”

  那人道:“我的表嫂的弟妹的小弟的二侄女就在總兵府裏喂馬,他說的當然是真的。哎,你們就算不信我說的,總看到過總兵對那賈二公子的態度吧,那可真是客客氣氣。想啊,連總兵都要低頭,賈二公子不是曜人是什麽人,丹夫人是他的長輩,肯定也是曜人,曜族和他族又不通婚的。”

  哪怕那丹夫人是混血子,嫁於曜人後,不也是曜族人嗎?

  不,混血子哪怕不嫁於曜人,他們也是不會承認與自己同源同脈的。

  可若……這般,丹夫人不認外祖家,那不是理所當然嗎?

  他們罵得再厲害,罵得再凶,丹夫人會在意?

  不,隻會激怒丹夫人,讓他們知道官府的板子有多狠!

  剛剛還聊得熱火朝天的茶館眾人一下子都神色訕訕了,沒有了議論的意思了。

  從柳家跑出來,暫時住在一家破舊的小客棧裏的柳四妹和柳七弟,出去買燒餅的時候,發現他們發出來的傳言一下子就沒有人再提了。

  “怎麽回事?”柳四妹急得跳腳,胸口處更是悶得生硬。

  一連五天毒發,每次她都以為自己要死了,每次毒性發過之後,她就想盡了法子往外逃。

  開始,外頭有人守著,她逃不出去;後來,她明顯感覺到身體越來越差,別說翻牆了,連多跑幾步都要喘不過氣來,更別提翻牆了。還好,外頭守著的人好像走了,他們的身體裏的毒也沒再發,那條已經快到胳膊肘的黑線也跟出現時一般莫時的消失了。

  祖父拿出家裏僅剩的銀錢請了大夫,大夫說他們身體裏的毒已經解了,隻是他們的身體都虧損得厲害,若沒有好藥滋養,怕是恢複不到之前了。

  可是,好藥滋補,說得容易,柳家的家底十之存一,家裏又有十幾口人,哪裏供得起。

  她當時就提出,這場禍事是桃夭引來的,應該由桃夭出錢給他們買藥,何況桃夭現在成了王妃,有的是錢。

  當場,祖父就翻了臉,說她若再不知好歹,就從家裏滾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