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四大門派的人趕到萬魔坑的時候。

  隻看到璃珂尊者，化作點點星光，四散開來。

  而小夕，她將魔尊筠筠斬殺於太合劍下，然後脫力，從空中掉落。

  “徒兒！”

  “師妹！”

  林清沫和羽璿大吼了一聲，飛身過來，羽璿抱住小夕，感覺自己師妹，身體單薄的厲害。

  而林清沫，他抓住了小夕的手腕，臉上都是不可置信和沉痛。

  “師尊，我累了。剩下的，不需要我了。”小夕笑了笑，臉色蒼白如紙，然後靠在羽璿懷裏昏睡了過去。

  還好師姐也回來了，否則躲在師尊懷裏，阿瑾估計該吃醋了……

  林清沫愣了半晌，回頭說道：“溫書師兄，麻煩你，過來一下……”

  溫書，是藥峰的峰主。

  眾人此時都在沉痛於璃珂尊者以身殉了萬魔坑，本以為小夕這個唯衍宗三代最驚才絕豔的弟子，隻是受了重傷。

  畢竟，金丹期修為，最終將魔尊斬殺，過了今天，她就是修真界最炙手可熱的弟子。

  溫書以為小夕傷情嚴重，慌忙上前，結果一搭脈，滿臉的驚訝和不可置信。

  沒有靈力，沒有靈根，經脈盡毀……

  從此別說在修仙一途再難寸進，哪怕當個普通人，也隻會體弱多病，早夭之相。

  怎麽可能？

  似乎察覺到溫書，林清沫和羽璿的沉痛，眾人逐漸安靜了下來，探尋的看著他們。

  這時，萬魔坑魔氣蕩然無存，天空中淅淅瀝瀝的開始下起了雨，似乎一場雨，便能洗盡這世間汙穢。

  這一戰，他們失去了他們唯一的半步上神。

  同時，也失去了，修真界天賦最高，心性最穩的弟子。

  小夕沒有死，可是，她的身體還不如普通人，於是在藥峰的後山，搭建了一座房子，安置在了那裏。

  林清沫煉製了各種延年益壽，強身健體的，拿著給小夕當糖豆吃。

  小夕沒拒絕師尊的關切，隻是，生老病死，自然規律。

  何況小夕這種，為了三界眾生，燃燒生命和靈力，一舉摧毀魔界至尊的行為。

  最初去探望小夕的人很多，問道宗，青城派以及禪宗，都有派人探望。

  而唯衍宗，作為自己師門，更是人來人往不斷。

  後來，還是林清沫，覺得人太多，打擾了自己徒兒的修養，強硬的拒絕探病。

  哪怕是掌門來了。也被擋在了門外。

  唯衍宗對於林清沫的護短行為，早已經習以為常，不久，便不會刻意前往，各忙各的，一切到了正常的軌道。

  再後來，林清沫也不常去了，他總是現在門外，將給小夕的東西準備好，然後離開。

  他看不得，自己最看中的，要交付衣缽的徒弟，越來越虛弱，然後慢慢變老，再慢慢死去。

  最常來的，反而是小夕的師姐羽璿。

  她身強力壯，因為小夕已經是凡人，於是幾乎就駐紮在小夕房門外，每天在藥峰的後山，給自己的小師妹抓河裏的魚，逮山上的兔。

  處理好了，給小夕做好。

  於他們修士而言，幾十年仿佛不過眨眼間，一個閉關。一次頓悟，可能就會過去很多年。

  可是於凡人而言，幾十年，仿佛生老病死，全都能體會一個遍。

  陪伴小夕時間最長的，是那隻火狐，可惜，也隻是火狐。不是她的阿瑾。

  璃珂尊者殉道之後，火狐體內隻有一絲當初他留下的靈識，支撐著火狐肉體不滅。

  它每天吃吃睡睡，無欲無求，不再會笑，也不會說話，更不像曾經，懶洋洋的舔著爪子，伸個懶腰，仿佛他是世間最高貴。

  小夕抱著火狐，對著日光看著手腕的玉鐲，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她身體機能都在衰退，越來越老，記憶力也越來越不好。

  有時，她會呆呆的望著天空，想起天道。

  天道拿她堵窟窿，可是，也得她願意。

  經曆了這麽幾個世界，感受了這麽多人生冷暖，小夕，沒有排斥。

  天道，我幫助他們，隻是因為我願意。

  所以，不要強迫我。不要幹涉我。

  客氣點兒。懂了麽？

  小夕心裏說道，隻見天空閃過一道驚雷，然後，慢慢消失。

  小夕嘴角含笑，就這樣閉上了眼睛。

  “師妹，小師妹，我今天釣到了湖裏的魚，那可是溫書師叔的寶貝，一會兒給你燉湯喝。”羽璿開心的提著幾條魚，卻發現小夕，懷裏抱著火狐，坐在外麵的搖椅上，睡的深沉。

  她似乎明白了什麽，手裏的東西都摔落在地，心髒抽疼，可是，她卻並不敢靠近。

  她的小師妹，唯衍宗最驚才絕豔的三代弟子，如今，白發蒼蒼，慈祥的躺在搖椅上，滿眼笑意，似乎想起來什麽開心的事情。

  羽璿的眼淚瞬間滑了下來，她慢慢靠近，抓住了小夕的手腕。

  師妹的皮膚已經沒有彈性，甚至，也沒有了溫度……

  她走了……

  羽璿呼吸有些困難，但是又無比清醒。

  師尊說，師妹的大限可能就在這兩天了。師尊每天都來後山，可是也從來不敢靠近。

  羽璿從沒和小夕說過，她曾做過一個夢，那個夢境如此真實，仿佛曾經真的發生過。

  她夢見，她和小夕，本是水火不相容的弟子。

  一個劍鋒，一個丹峰。

  她夢見，魔族進攻，小夕叛宗。被青霜劍尊清理門戶。

  而那一次攻擊，犧牲的唯衍宗弟子，就有她，羽璿。

  是什麽變了呢？

  她一直覺得。自己還能活著。是因為小夕成了自己的師妹。

  可是如今，師妹走了。

  他們三界的英雄，走了。

  而小夕，感受到靈魂開始脫離身體，慢慢回到小雲朵，她心中的情感，又再次被剝離。

  很可惜啊，還沒來得及告別。

  可是這想法隻是一瞬之間，那些遺憾和難過，便全部消失，仿佛那隻是別人的人生百態，同自己無關。

  小夕歎了口氣，結果驚奇的發現，手腕上那緋色的玉鐲，正映著微光，耀眼又漂亮。

  竟然可以隨著靈魂走的麽？

  小夕笑了，她想起之前自己懷念當公主時日日佩戴的那塊暖玉的時候，鍾離瑾說的話。

  他說：以後給你做更好的。

  他，做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