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如莫遇
作者:妙年潔白      更新:2021-08-14 21:15      字數:7721
  已是入夜,在雲外堆積了一天的秋雨終於淅淅瀝瀝的下了起來,沒過多久便成了傾盆大雨,凍骨的寒風刮的衣袖獵獵作響,薛景陽抱著蘇靈郡在大雨中蹌踉的奔跑,寒夜的風雨麻木了他的手腳,他的動作卻是絲毫沒有放鬆。

  ??已經多久沒有這樣不顧一切的奔跑過了。

  ??冰冷的風,冰冷的雨,仿佛是要凍結身體裏的血液,讓他的呼吸凝固於此。

  ??二十多年來,他的心一直枯寂如死灰,猜忌與仇恨把他吞噬在無盡的黑暗中,他望不到邊,也找不到一絲可以窺得溫暖的光線。

  ??不能相信任何人,是他在刀尖上舔血一直深深信賴的良言。他早已習慣行走在萬仞深淵,也不會對任何人、任何事動用分毫的感情。

  ??他從未想過,時隔多年,竟還會有如此強烈的痛苦,幾乎要把他的心髒貫穿後再粉碎成齏粉。

  ??“你不會沒救的,你再堅持一下好不好?”入骨的恐懼逐漸侵入了他的全身,他感覺到懷中人身體上的溫度在一點一點消散。

  ??“蘇靈郡,你別睡了,你醒醒。”他抱著他的手,幾乎是抑製不住的發顫,“別睡了好嗎?”

  ??回應他的隻有風雨之聲。

  ??有驚雷落下,薛景陽霍地低下頭,看著蘇靈郡失去血色的唇瓣不知何時微微揚起了一個弧度。

  ??依舊帶著往日的溫暖,如沐春風,讓他枯槁已久的心緩緩複蘇。

  ??這是他在迷茫的途中,意外尋得的一束光,溫暖徹骨。

  ??他是晨曦暮靄中的江山如畫,是悠悠歲月中最明豔深情的那一筆刻寫,在清風攜雨之間,蕩漾了整個春天。

  ??曾經一度,薛景陽也渴望過那些微小的幸福,也曾奢望過有一個人可以跨越山巒海潮,穿過往事的鴻溝,與他一並攜手共蹴千秋,可以在無數個挑燈的夜晚,與他喝酒談笑。

  ??然而,閱盡天涯離別後,昔年的無助與彷徨再次席卷了他的內心,他所期望的東西終究與他擦肩而過,不道歸來,零落花如許,一切,如指間沙,在他的指縫間緩緩逝去。

  ??沉寂的夜空,有大雨瓢潑落下,如蒼天的哭泣,悲鳴哀戚。

  ??他抱著垂死的人在雨夜裏狂奔,焦急的尋找著那些醫者口中的“神醫”。

  ??這條短暫的路,長的仿佛看不見盡頭,細密的風雨消耗殆盡了他一生中所有的情感,唯剩絕望與無措,緊緊抓住了他的心髒。

  ??風雨交織,入了夜的洛陽,似乎比往日冷了許多。

  ??醫館裏,有最後一位醫者準備打烊關門了。

  ??然而就在這時,他忽然聽見門外一聲響,木門應聲而倒,有大雨呼嘯著卷入,一名男子滿麵風塵的衝了進來。

  ??“快點,叫你們的神醫出來,給他看!”男子喘著重重的粗氣,一身已被雨水浸濕卻不管不顧,他的懷裏還抱著一名男子,那男子的臉深深的埋在他的胸口,看不清麵目,身上數道深可見骨的傷口被破爛不堪的青衣裹住,有被雨水衝刷到失去血色的肉外翻出來,醒目的鮮血正蜿蜒的從傷口處爬出。

  ??“這樣重的傷,恐怕是回天乏術了吧。”醫者噤若寒蟬的拿過蘇靈郡垂著的手腕,麵色越來越凝重。

  ??“救他。”薛景陽死死的盯著那隻被拿住的手,幾乎是在哀求,“求求你,救救他。”

  ??“這……”醫者凝視著那隻蒼白無色的手,倒吸了一口涼氣。

  ??“怎麽了?我去找過好多家醫館了,他們都說沒救了,但告訴我來你這還可一試,我相信你,你看看他,能救活的對嗎?”薛景陽焦急的對他點頭,似乎是想得到對方的肯定,“是有救的,對吧?”

  ??醫者對著他布滿血絲的眸子,鬆開了手,歎息道:“你來晚了,他早在半個時辰前就已經死了。”

  ??薛景陽愣怔。

  ??空氣在這一瞬凝滯,他從未感覺過心口傳來的寒冷會是這番的難受,仿佛有人在此處遍布了荊刺,不過輕輕一扯,便是摧心剖肝。

  ??“你、你是不是搞錯了?”薛景陽茫然無措的立在原地,帶著最後的一絲希望,勉強笑道:“你,你搞錯了,這……不可能啊,他可是仙君的徒弟,哪有那麽容易死的?”

  ??“就算是神仙,也終有逝世的那一天啊,更何況他是人,不是神。”醫者歎了口氣,安慰道:“你看他,臨走前還是笑著的,也算是走的安詳吧。”

  ??薛景陽順著他的目光垂眸,這才發現自己的手已經顫抖到無法抱住死去的人,蘇靈郡的臉徹底暴露在跳躍的燭光下,蒼白而安詳,唇角的笑意讓他有一瞬地失神,仿佛懷裏的人不是死了,隻是沉沉的睡了過去,到了明天,他還會笑著溫言叫他一聲道長。

  ??屋外的雨下的更急了,狂獵的冷風吹過,像是無望的哀嚎,貫徹到了心底的最深處,讓薛景陽的眼角,有再也無法抑製的眼淚凝結成滴。

  ??原來死寂過後,是永遠的黑暗。

  ??二者不過殊途同歸罷了。

  ??恐懼占據了他的神情,他緩緩跪倒在冰冷的地上,一隻手依舊摟著已經冰涼的身體,一隻手輕輕落在了那張清雋的臉上,似雪月般空清。

  ??不由的,他想起了江南的春色,風是那樣的和煦,陽光是那樣的溫暖,沒有酷烈的風雪,也沒有暗無天日的屠戮。

  ??你一定生在江南的春天吧,不然怎會如此溫暖?

  ??薛景陽尚有溫存的指尖沿著蘇靈郡的眉間緩緩移到了他的唇角。

  ??那額上的一束朱紅在他慘白的臉上極為刺目,也讓薛景陽的手抖得越來越厲害。

  ??發梢的一滴水忽地落下,沾濕了那張寧靜的臉,再順著緊閉的眼角,緩慢的滑落。搖曳的燭光倒映在那滴冰涼的雨珠上,幽深的如同一泓春水。

  ??薛景陽隻覺得喉中有烈火燃燒,他死死咬著牙,卻終是沒能把所有的感情吞下,他緩緩垂下頭,讓自己的臉緊緊貼在那具沒了任何溫度的身體上,感受著他胸口的溫度,與心髒的跳動——是那樣的冰冷,那樣的安靜,似乎是在告訴他,這條生命真的已經消失殆盡。

  ??他是他深陷溝壑時猝不及防得到的一束陽光,溫暖蝕骨,畢生再也不會有。

  ??然而這一切,如同吹過的風,無論他如何用力,也握不住,他不甘,也不願意承認自己終有一天會被感情俘虜,左右心智。

  ??他開始自欺欺人,一次又一次的想要把那束光從他的生命中抽走,而現在,他終於如願以償了。

  ??他也終於發現,他已經沒有辦法離開那束光的照耀了,他是如此的貪戀那束光所帶來的溫度,貪戀它所帶來的一切,他的溫柔,他的笑魘,都像一把利刃,死死釘住了他的心髒。

  ??這一切無法忘卻,也不會隨時間的流沙掩埋。

  ??浮生如此,別多會少,不如莫遇。

  ??雨在深夜的時候總算小了一些,顧雲澤和楚藍趕到的時候,屋內有人在失聲痛哭,楚藍錯愕的看了一眼顧雲澤,光影沉浮落在他的臉上,楚藍看不見他的表情。

  ??楚藍隱隱之間忽然有種不詳的預感,他大步跨進屋中,看見地上的人臉後他驚懼在原地,發不出一個字。

  ??薛景陽正跪在地上,一隻手用力的抓著那人的手腕,微微痙攣。

  ??楚藍掩唇,瞬地轉頭去看顧雲澤,顧雲澤的臉色已經變成了灰白,他在風雨中無聲的呼吸,口唇翕動,像是在極力克製著什麽,他發出輕微的一聲呼喚,旋即被風雨聲掩埋。

  ??楚藍怒極,衝上去,從後麵一把拖住薛景陽的衣領,把他從地上毫不客氣的拽起,不由分說,使出了全身的力氣打了一拳在他的臉上。

  ??薛景陽尚未從悲慟中回過神,這一拳的力氣讓他踉蹌著撞翻了身後的桌椅,驚的醫者趕緊躲進了櫃台後,以免多生事端。

  ??“你他媽還是不是個男人?!”楚藍喝道。

  ??“嗬。”薛景陽沒空理他,而是把目光落在了他後麵進來的人身上,冷冷一笑,這一笑,便有大量的血沫從他口中溢出。

  ??顧雲澤麵色冷凝如鐵,他俯身扶起蘇靈郡,一隻手抵住他的後心,一隻手顫巍巍的從懷中掏出了一個小瓷瓶,對楚藍道:“水。”

  ??楚藍狠狠瞪了薛景陽一眼,立馬跑去找水。

  ??“他對你那麽好,你卻來的那麽遲?”薛景陽譏誚著走到了顧雲澤麵前,意味不明的笑道:“他的心裏可全是你啊,估計死前也是想到了你,才笑的那麽開心。”

  ??顧雲澤沒有理會他,而是接過楚藍急急送來的水,把藥粉倒進了碗中,捏住蘇靈郡的下頜,想要把藥倒進去。

  ??藥水順著他微微張開的唇角紛紛墜落。

  ??“怎麽辦,他喝不了。”楚藍像個無頭蒼蠅似的亂轉,突然看到了躲在一旁的醫者,立馬撲上去問道:“你知不知道有什麽辦法讓他喝藥?”

  ??醫者有些為難的搖搖頭:“他都死了,我、我這也沒辦法啊,我治病治的都是活人,死人我是真的沒轍啊。”

  ??楚藍恨鐵不成鋼的翻了他一眼,顧雲澤還在不斷嚐試著讓蘇靈郡喝下這碗藥。

  ??藥不斷從蘇靈郡的唇角滑落,盡管如此,顧雲澤還是小心翼翼的不斷把藥往他嘴裏送。

  ??反反複複的嚐試,反反複複的失敗,不知過了多久,顧雲澤終於開口了。

  ??“薛景陽。”他沙啞的聲音在驚雷聲中顯得如此輕,卻還是藏不住喉中的哽咽。

  ??難怪……難怪剛剛一直沒說話。楚藍怔怔的看著他,那樣灰白的臉上,有無措一層層的漫溢出來。他的眼神焦急而無望,手中的動作卻不敢有一絲停歇。

  ??“你知不知道……”顧雲澤的目光始終落在蘇靈郡的臉上,“他更在意的明明一直都是你。”

  ??“你被避寒劍傷的時候,他替你承受了一半的極寒之氣,或許你不知道,他練純明心法,是因為他有無法根治的病,隻能用純明心法來維持,他也根本無法承受那樣的寒氣。”

  ??薛景陽的眸光微微閃爍了一下。

  ??“那時候你的傷情未愈,他被關在沉雪殿裏的時候,也一直在惦記著你。你又知不知道,他不能染風寒。”顧雲澤的嗓音低沉嘶啞,“他不過是承了你一點恩而已,卻用了十倍的情來還你。”

  ??薛景陽垂下了眼眸。

  ??“浮生劍的劍塚在江底,對吧?”

  ??薛景陽沒有說話,隻是點了點頭。

  ??“他怕水。”顧雲澤輕輕說道,一身白衣在忽明忽暗的燭光下斑駁陸離,“卻還是跟你去了江底。”

  ??“江底。”薛景陽喃喃重複了一遍。腦海裏忽然浮現出他在被拖入漩渦前的那一刻,有一隻手緊緊拉住了他,像是拉住了什麽重要的東西,即便冒著生命危險,也知道會被一並拖下去,但還是沒有鬆手。

  ??那隻手纖細卻溫暖有力。

  ??他驀然想起蘇靈郡在繁花盛開的鹿鳴穀對他莞爾一笑,恭恭敬敬的稱了一聲道長,一身青衣在明媚的光線下恍然如夢。

  ??人是不是都這樣,非要等到失去了才追悔莫及。薛景陽深深吸了一口氣,努力平複著自己複雜的內心,想要完完整整的說出一句話。

  ??“你為什麽要這樣,他是我珍惜都來不及的人,你為什麽要這樣傷害他。”顧雲澤抵著蘇靈郡後心的手有抑製不住的顫抖。

  ??“你們到底什麽關係?”薛景陽遲疑不定的看著他,“你把話說清楚。”

  ??“我一直都把他當做僅存在世的親人。除了阿姐,他也是這世上唯一對我真心好的人,他是我拚了命都要守護的親情,卻被你如此踐踏,薛景陽,你還有心嗎?”顧雲澤的聲音越來越沉,一直沉凝的麵上也終於有了波瀾。

  ??“在我們交手後的那天,我遇到了他,我告訴他,風雨閣的事你絕對脫不了幹係,而且他身上有足夠的證據能夠證明你有罪,但他還是選擇相信你,他去沉雪殿,也不過是想要為你找脫罪的證據。你怎麽可以,怎麽可以……”顧雲澤終是說不下去,他頓了半晌,才又開口:“他這麽信任你,你都做了什麽?”

  ??薛景陽無言,室內一度寂靜如死。

  ??想起往事種種,顧雲澤隻覺得每次呼吸都是沉重的,他明明隻是想要默默守護著他的一切,卻因為自己的一時大意,就這樣看著蘇靈郡在他麵前死去,也隻能束手無策。

  ??回想當初,如果不是蘇靈郡後來被送去了神祭,他們也不會不告而別,也不會在跨越千裏的重逢中似素昧生平而形同陌路。

  ??多少年前的曾經,他剛入清凝宮時,仰望著昆侖山一望無際的天空,荒涼而蒼茫,直至後來遇見了蘇靈郡,他們在寒冷的冰雪中相互依偎著取暖。他讓他看見了全新的天地,知道了即便是大雪永不停歇的蒼山上,也會有那麽一絲溫暖,恍若三月的陽春,風過柳梢。

  ??楚藍吸了吸鼻涕,抹掉了滿臉的淚,抽泣道:“蘇先生這麽好的人,你怎麽可以這樣對他?他腿上的傷這才剛好,就、就……人就沒了!”

  ??“什麽?!剛好?”薛景陽驚愕道,“那種傷竟然花一個月才愈合?”

  ??“你都要把它穿出個洞來了,你說呢!”楚藍嚎道:“你這個人怎麽這樣啊!你太壞了,我討厭你!”

  ??顧雲澤不再說話,繼續重複著剛剛的動作,卻還是怎麽都倒不進去。

  ??楚藍在旁邊急的嗷嗷亂叫,“你可省著點啊,這藥就這麽一點,別給它撒完了。”

  ??“別吵。”顧雲澤換了個姿勢捏開蘇靈郡的嘴。

  ??依舊是不出意外的順著他的嘴角淌了出來。

  ??薛景陽當即不再猶豫,一把搶過顧雲澤手中的碗,喝了一大口,捏住蘇靈郡的下頜,對了上去。

  ??他的唇瓣依舊如往日般柔軟,隻是不再有溫度,冰涼無物。

  ??幾番來回,那碗藥總算被薛景陽悉數喂了進去,他擦了擦蘇靈郡的嘴角,問道:“這藥是幹什麽的?”

  ??“從清凝宮護法那要的,可以保住他的元神沒那麽快消散。”顧雲澤冷聲道。

  ??“你們怎麽知道——”

  ??楚藍:“從易老的占星鏡裏看到的。”

  ??薛景陽驚喜的看著顧雲澤,內心的狂喜湧上臉麵,“然後呢?怎麽樣才可以救他?”

  ??“這一切都跟你無關了。”顧雲澤抱起蘇靈郡,冷聲道:“他不會原諒你的。在他睜眼之前,你最好的選擇就是消失,並且永遠不要再出現在他的眼前了。”

  ??“那你們打算怎麽救他?”薛景陽不依不饒的追上去,眼中的喜悅顯而易見,“需要我幫忙嗎?我可以答應你幫完就走。”

  ??“不行。”顧雲澤拒絕道,“我不會再給你傷害他的機會了。”

  ??薛景陽站在原地,看著他們漸漸走遠的背影,內心掙紮不定。

  ??許久,他追上去,拉住了顧雲澤的胳膊,目光沉熾的看著他,一字一句道:“顧雲澤,求你了。”

  ??“……”顧雲澤怔怔的看著他,眼神中滿是不可置信。

  ??楚藍也愣了一下,似乎不敢相信他這樣的人還會說出這種話,他不是一天天的囂張跋扈的很嗎?也會有一天有求於人?

  ??“你們需要準備什麽?”薛景陽像是沒有看見對方的反應一樣,自顧自問著。

  ??顧雲澤似乎是猶豫了一下,半晌,才從口中淡淡吐出三個字:“招魂幡。”

  ??“招魂幡?!”薛景陽凝眸,“你們去哪裏弄招魂幡?”

  ??顧雲澤:“找薛錦铖借。”

  ??“不用借了。”薛景陽喜聲道,“招魂幡在我這。”

  ??顧雲澤:“用招魂幡布陣,去陰間,找到他的魂魄,才能還生。”

  ??“這些還需要你教?”薛景陽回道。

  ??顧雲澤:“他才剛死沒多久,去極陰之地是最好不過的選擇,到時候我帶上他的信物,靈魂出竅,去一趟陰間,你比我了解招魂幡的布陣,你在外布陣。”

  ??“你能去陰間?”薛景陽狐疑的看著他,動了動眉梢,“顧雲澤你怕是也不想活了?”

  ??顧雲澤沒有接話,倒是楚藍好奇道:“啥意思?”

  ??“問你自己情郎去。”薛景陽橫了他一眼,“小兔崽子你也去?”

  ??楚藍昂首挺胸的點點頭,正色道:“當然了,蘇先生對我那麽好,我怎麽可能這種時候見死不救?”

  ??“嗬,想不到你還挺有勇氣。”薛景陽唇邊露出了一抹苦笑,“本道還以為你這種嬌生慣養的大少爺應該會害怕鬼魂呢。”

  ??“鬼、鬼魂?”楚藍愣了一下,“你的意思是,待會兒要去的地方有鬼魂??”

  ??“不然你以為呢?還想著極陰之地是有墓碑,可以挖墳上供的地方?”薛景陽冷笑,“那可是亂葬崗,死在那的人基本都是冤魂,無名無姓,被世人所拋棄的棋子。”

  ??楚藍頓時覺得有股冷意直達心底,他哆嗦著湊到了顧雲澤旁邊,小聲問道:“他是不是在騙我啊?”

  ??顧雲澤點點頭。

  ??“我就知道,你這個騙子!”楚藍憤憤的看了薛景陽一眼。

  ??薛景陽不屑一笑,但很快又恢複了煩悶的表情。

  ??顧雲澤步伐很快,楚藍小跑著湊上前,幾乎是貼著他在走。

  ??※※※※※※※※※※※※※※※※※※※※

  ??這章有點長,謝謝大大們抽空觀閱~

  書屋小說首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