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麽？”手機上顯示一條宗北厲發來的短信。

  童畫兒退出信息功能，將電話撥過去，沒過一會，電話那邊便傳來男人低沉的聲音：“下飛機了？”

  “嗯，我剛到家，你在幹什麽呀？”童畫兒問道。

  “剛開完會。”宗北厲低沉的聲音淡淡的。

  “這麽晚？”童畫兒有些驚訝的看著時間，這時候他那邊已經是深夜了。

  “沒事情做，隻能工作打發時間。”宗北厲道。

  童畫兒渾身一震，沒事情做，是說她離開了，他無聊麽。

  “可是你沒事情做，人家是有事情的呀，你這麽晚還讓手下的人加班開會，小心人家對你有怨言。”童畫兒道。

  “誰敢？”宗北厲不屑地甩了兩個字。

  “……”

  童畫兒忍不住勾起唇，攤上宗北厲這種大方又不講理的總裁，他的手下們也是一言難盡。

  “那老太太罵你了麽？”

  宗北厲問。

  童畫兒笑了笑，道：“沒有，外婆隻是有點生氣，不過沒對我發火。”

  “那還差不多。”宗北厲冷哼了一聲。

  ……

  和宗北厲聊了一會，聽到有敲門聲，童畫兒掛了電話，走過去打開門：“有事麽？”

  “小小姐，午餐已經準備好了，請您去餐廳用餐。”女傭道。

  “嗯。”

  童畫兒點了點頭，抬腳朝餐廳走去。

  到了餐廳，童畫兒隻看到東方夫人一個人，微微皺起眉，轉過頭問一旁的譚叔：“多索老師呢？他怎麽不在……”

  “這……”譚叔欲言又止。

  “畫兒，是我沒讓譚叔去請他的。”

  東方夫人道。

  童畫兒轉過頭，見東方夫人臉上的表情有些複雜，眼神閃了閃，道：“譚叔，你先下去吧。”

  “好。”

  譚叔恭敬的點了點頭，打了個手勢將餐廳裏的女傭都叫走了。

  很快，餐廳裏便隻剩下她們，童畫兒在椅子上坐下，看著對麵的東方夫人：“外婆，你是不是還是怪我把多索老師叫來？”

  安靜。

  過了很久，餐廳裏才響起東方夫人歎息的聲音：“畫兒，你不該這樣做的。”

  “可是我想讓你開心。”

  童畫兒定定的看著東方夫人。

  東方夫人渾身一震，抬起頭朝她看過來，笑了笑：“傻丫頭，我有什麽不開心的，東方家一直穩步發展，你也學得很好，我還有什麽不開心的？”

  “那你自己呢？”童畫兒忽然問。

  “我自己？”東方夫人眉頭一皺。

  “外婆，你剛才說了那麽多，都是關於我，關於東方家的，那麽關於你自己的呢？你為東方家付出一生，可是你自己真的開心嗎？”童畫兒咬了咬唇，繼續道：“你就真的不想為自己爭取一次嗎？多索老師已經跟我來了，他的態度想必你看得很清楚，你真的要再傷害他一次，才開心嗎？”

  “我……”

  東方夫人向來犀利的唇舌，竟然也一時語塞。

  “外婆，你們都已經不年輕了。”童畫兒輕聲道。

  “……”

  東方夫人渾身一震，放在輪椅扶手上的手猛地收緊，眼睛裏的犀利卻一點點黯淡下來。

  他們都已經不年輕了，再也不是在橋邊肆意張揚的青年，那個曾經拿著畫筆的年輕男子，他的手已經布滿了皺紋。

  這個世界留給他們的時間，其實並不多了。

  “外婆，有句話我曾經對多索老師說過，現在我也同樣告訴你，你有沒有想過，也許某天一覺醒來，收到的就是他離世的消息；你真的甘心嗎？這一輩子，你們明明還有機會的。”

  東方夫人像是受了很大的打擊一般，直直的看著童畫兒，過了好一會才搖頭，氣息沉重地道：“畫兒，你不明白，我是東方家的人，他是……”

  “他是一個外國人，你們不能在一起，我知道。”童畫兒接過話，忽然笑了，勾著唇眼睛亮亮的看著東方夫人，道：“這些事都交給我來處理！你隻需要告訴我，你願不願意為了你自己努力一次？”

  為自己努力……

  這在東方夫人的世界裏，是從未出現過的幾個字。

  她這一聲驕傲放肆，但做的每一件事，學的每一樣東西，活著的每一天，都是為了她的家族，她的族人。

  那麽她自己呢？

  她也曾有過童畫兒那樣天真美好的年紀，從東方小姐到東方夫人，她又為自己做了什麽？

  就連年少時那唯一一次出格的感情，也因為對家族的責任，她毫不猶豫的舍棄了。

  東方夫人那顆早已波瀾不驚的心，忽然生出來一些不甘！她為了這個家族付出了一整個人生，那麽她為什麽不能替自己擁有短暫的幾年。

  “外婆，你想清楚了嗎？”

  童畫兒問道。

  東方夫人閉了閉眼，良久才說：“讓他過來吧。”

  讓多索老師過來一起用餐。

  這就是東方夫人的答案。

  童畫兒忽然笑了，勾著唇笑眯眯的看著對麵的老人，歎了口氣，道：“外婆，你和多索老師還真像。”都是傲嬌派的啊！

  東方夫人白了她一眼，犀利的眼裏竟也有些少女般的嬌嗔。

  童畫兒也沒再說什麽，去門外讓女傭請多索過來。

  過了一會，多索走進來，眼神躊躇的看著童畫兒。

  童畫兒笑了笑，走過去挽住多索的胳膊，將他帶到椅子上坐下，道：“好了，我們吃飯吧。”

  多索的眼神狐疑的朝東方夫人看過去，東方夫人眼也沒眨，滿臉寒霜地道：“看什麽看！”

  多索：“……”

  童畫兒：“……”

  ……

  一頓飯吃得有驚無恐，吃完飯後，童畫兒送多索回房間。

  多索像是也明白了些什麽，一路上神態都很放鬆，甚至還打量起周圍：“這就是你們東方家？很華麗嘛。”

  童畫兒：“嗯。”

  “你們有句話是怎麽說的，朱門酒肉臭？”

  童畫兒：“嗯？”

  “哎，小徒弟，可惜了你了，好好一個女孩，竟然是這種地方的人。”

  “老師，我還是先送你回房間吧。”

  東方夫人和多索還是像以前一樣，偶爾兩人聊聊天，吵吵架，多索還開始學習下棋。

  童畫兒也每天學習東方家的事務，忙裏偷閑的時間便和宗北厲通話或是聊視屏，日子過得簡單而充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