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靳家出來，鍾念北和蕭寒都有些不自然，蕭衝什麽也不知道，興高采烈的樣子，稍稍能緩解這種尷尬的氣氛。</p>

  ??“爸爸，阿姨，我們現在去哪兒啊！”</p>

  ??蕭寒不敢做決定，隻看著鍾念北，鍾念北不忍讓孩子失望，朝蕭寒說到，“去海洋公園吧！正好，我知道海洋公園邊上有家兒童餐廳，東西做的不錯，一會兒可以帶衝衝去。”</p>

  ??“……好。”蕭寒遲疑片刻，點頭答應了。</p>

  ??“噢！太好啦！”</p>

  ??蕭衝高興的立即蹦了起來，連連拍手。</p>

  ??這天並不是休息日，海洋公園不算擁擠，蕭衝卻是頭一次來這裏，興奮的到處跑。</p>

  ??“衝衝，別亂跑！”蕭寒皺眉，有些焦躁。</p>

  ??“不要緊。”鍾念北拉住了他，阻攔到，“小男孩嘛，就是要頑皮才有男孩子的樣子……這裏人不多，我看著呢，不會有事。”</p>

  ??蕭寒沉默著不知道該怎麽接話，猶豫了半天，才擠出來，“念北，對不起啊！我不知道事情會弄成這樣……其實，你不必這樣勉強，蕭衝從小沒有母親，連我也不怎麽陪他，他早就習慣了。”</p>

  ??“嗯？”鍾念北抬頭看向他，微微笑道，“這是什麽好事嗎？陪他玩、照顧他都並不勉強……”</p>

  ??“念北。”蕭寒滿心不是滋味，念北越是這樣，他的感覺越是罪孽深重。</p>

  ??蕭衝從前麵跑了過來，滿頭都是大汗，臉上綻放著大大的笑容，嘴裏叫著，“爸爸、阿姨……快過來看啊！好大的魚啊，好像在我眼前一樣，嘴巴張開了，牙齒我都看見了！”</p>

  ??鍾念北彎下腰，接住衝過來的蕭衝，掏出紙巾替他擦汗，念叨著，“你看看你，這一頭的汗……走，過去給你買點東西喝，出了汗要補充水分。”</p>

  ??一大一小手牽手往前走，蕭寒跟在後麵，眉頭始終緊鎖。</p>

  ??站在小賣部前，鍾念北耐心的問蕭衝，“想喝什麽啊？”</p>

  ??“鮮橙汁。”蕭衝踮著腳尖，鍾念北付了錢把橙汁遞到他手上，蕭衝接過，盯著鍾念北卻沒有喝。</p>

  ??“嗯？”鍾念北詫異的笑了，問他，“怎麽了？怎麽不喝？有話要跟我說嗎？”</p>

  ??“阿姨。”蕭衝湊到鍾念北耳邊，悄悄的‘低聲’說到，“阿姨，你真的要給衝衝做媽媽嗎？如果是真的，衝衝會高興死掉的！”</p>

  ??鍾念北的笑容僵在臉上，苦澀的抬手揉揉小家夥的腦袋，“別瞎說，什麽死掉、死掉？以後這種話不能亂說。”</p>

  ??“噢！”蕭衝點點頭，低頭猛吸了口橙汁，含混不清的說到，“阿姨，隻要你給衝衝做媽媽，衝衝保證，以後都聽阿姨的話！”</p>

  ??“……”鍾念北微張著唇瓣，想要說什麽，可那些話都堵在她嗓子眼出不來。</p>

  ??她的這些表情，蕭寒都看在眼裏，和她一樣，他的心情也未見得輕鬆。</p>

  ??這一整天，完完全全給了蕭衝，蕭寒先送鍾念北回去才回的‘金蘭灣’。</p>

  ??公寓門口的階梯上，坐著個熟悉的身影，蕭寒的車子遠遠開進去，隻瞥了一眼就知道是誰了，心口猛地漏跳了一拍。是莊詩雨那天她那樣跑掉，還以為她再也不會來了，沒想到她又來了。</p>

  ??蕭寒壓抑了一天的低落心情，在看到莊詩雨之後稍稍緩和了些。</p>

  ??‘吱嘎’一聲，車子停下，莊詩雨聽到動靜抬起了頭，認出了蕭寒的車，忙從階梯上跑了下來。蕭衝也看到她了，慌忙推開車門朝著莊詩雨衝過去，“姐姐、姐姐你來啦！”</p>

  ??莊詩雨一把將蕭衝摟進懷裏，揉著他的腦袋，大笑著，“哈哈，想姐姐沒有？”</p>

  ??“嗯！”蕭衝重重的點頭，“姐姐，你那天是不是很生氣？衝衝跟你說對不起。”</p>

  ??說話間，蕭寒下了車，站在一大一小兩人麵前，依舊一副沉默是金的架勢。</p>

  ??莊詩雨瞥了他一眼，意有所指的哼到，“說對不起？衝衝又沒做錯什麽……誰錯了，就該誰道歉不是嗎？”</p>

  ??這麽明顯的暗示，蕭寒怎麽會聽不出來？蕭寒失笑，搖頭歎道，“是我錯了，我跟你道歉，對不起。”</p>

  ??“嘁！”莊詩雨癟癟嘴，“誰稀罕？”</p>

  ??不稀罕，不稀罕還來這裏？蕭寒看看莊詩雨手上拎著的袋子，問到，“這是什麽？”</p>

  ??“噢。”莊詩雨把袋子遞到蕭衝麵前，“衝衝啊，這是姐姐的爸爸媽媽從國外寄回來的零食，姐姐特意給衝衝送過來的，看看喜歡不喜歡？”</p>

  ??“哇！”蕭衝兩眼一亮，一把抱過零食袋子，“喜歡、姐姐你真好，你和鍾阿姨都很好！”</p>

  ??聽到蕭衝提起鍾念北，蕭寒下意識的皺了眉。</p>

  ??腦子裏的警報剛拉響，蕭衝便脫口而出了，“姐姐，告訴你個好消息……鍾阿姨馬上要成為我的媽媽了！”</p>

  ??“……嗯？”莊詩雨還在用眼角餘光偷看著蕭寒，沒想到聽到這樣一個勁爆的消息，愣是沒反應過來，茫然的看向蕭衝，“你說什麽？”</p>

  ??蕭衝已經把零食拆開來塞嘴裏了，鼓著腮幫子正要說話。</p>

  ??卻被蕭寒厲聲喝斷了，“蕭衝，你別亂說話！”</p>

  ??“不……”莊詩雨覺得這事情沒有這麽簡單，小孩子是不會說謊的！她攔住蕭寒，“你別說話，讓衝衝把話說完。”莊詩雨彎下腰去問蕭衝，“衝衝，你剛才說誰要給你做媽媽了？”</p>

  ??蕭衝看父親這麽嚴厲，知道自己恐怕是犯錯誤了，閉著嘴不敢開口。</p>

  ??莊詩雨瞪一眼蕭寒，隻好去哄蕭衝，“衝衝，你說鍾阿姨要給你做媽媽，是真的嗎？別怕，姐姐在這裏，爸爸不會凶衝衝……告訴姐姐實話。”</p>

  ??“……嗯。”蕭衝遲疑了片刻，還是點了點頭，“是真的啊！今天一整天，爸爸和鍾阿姨都陪著衝衝，鍾阿姨對衝衝可好了。”</p>

  ??聽到這裏，莊詩雨一下子沒了力氣，臉色驟變，仿若失了魂般，整個人沒了剛才意氣風發的樣子。她愣愣的鬆開蕭衝，什麽話也沒說轉身就往外走。看她這樣，蕭寒擔心不已。</p>

  ??“詩雨！”</p>

  ??蕭寒跟著要追上去，回頭看看蕭衝，一把將他拉過塞進車裏，囑咐道，“乖乖在車上坐著，爸爸一會兒回來接你！”</p>

  ??“噢！”</p>

  ??“詩雨！”蕭寒大步追上莊詩雨，一把拽住她的胳膊，“你等會兒！”</p>

  ??但這一次，莊詩雨的反應很激烈，她幾乎是立即抬起手掙脫了蕭寒，伶俐的雙眼瞪向他，眼眶周圍一圈已經紅了。她這副模樣看的蕭寒心驚，她竟然是要哭了嗎？蕭寒怔忪，他遇到了願意為他流眼淚的女孩嗎？</p>

  ??莊詩雨使勁眨著眼，想把眼淚逼回去，仰頭大笑著掩飾此刻內心的難過，“哈！哈哈……讓我等著幹什麽？你有什麽話要跟我說嗎？其實，我們並不是很熟，我想，我們沒有什麽可說的。”</p>

  ??“詩雨。”蕭寒斂眉，“我和念北，我們。”</p>

  ??他想要解釋，可是事實是，他該怎解釋？解釋他根本就不想對念北怎麽樣？</p>

  ??莊詩雨見他頓住了，著實等了好一會兒，卻沒有等來下文，失望在所難免，自嘲起來，“哈哈……你們，我知道，你喜歡她嘛！這算秘密嗎？我早就知道了，念北很好啊！你喜歡她，眼光不錯！”</p>

  ??她的嗓音已經哽咽了，哭腔那麽明顯。</p>

  ??“念北現在是一個人了，蘇聽白也不知道能不能回來，這樣很好啊，你終於等到機會了！我……也替念北高興。”莊詩雨抬起手拍拍蕭寒的肩膀，“好好把握機會，好好對待念北，要是你對她不好，我不會放過你的！”</p>

  ??說不下去了，莊詩雨咬牙要跑。</p>

  ??“詩雨！”毫無意外的，被蕭寒拉住了。</p>

  ??這個舉動終於惹得莊詩雨爆發了，她瘋了般朝他吼道，“放手啊！你拉我幹什麽？還覺得我不夠丟臉嗎？我單戀你已經夠丟人了！這種時候，你就不能給我留點尊嚴嗎？我沒有要你怎樣，隻要你讓我一個人走，讓我痛痛快快的哭一場，行嗎？”</p>

  ??蕭寒怔住，她竟然這麽直白的把心意表達了出來？</p>

  ??他活到這把年紀，還是第一次有女孩說……喜歡他！</p>

  ??“詩雨，你剛才說……”蕭寒的聲音輕飄飄的，一如他此刻的心境。</p>

  ??“說什麽你沒聽清楚嗎？”</p>

  ??反正都已經說了，莊詩雨索性豁出去了，無所畏懼的大聲嚷嚷道，“那我就再清楚的說一遍，我是喜歡你啊！那又怎樣？不可以嗎？請問蕭律師，喜歡你犯法嗎？要判刑嗎？”</p>

  ??“……”蕭寒語滯。</p>

  ??“嗬嗬。”莊詩雨抬手擦了擦眼眶，笑道，“你放心，我不是死纏爛打、不擇手段的人，念北是我的好朋友，如果你們在一起，我會衷心祝福你們的！我哭一場，就會把你忘了！”</p>

  ??說完，朝著小區門口跑遠了。</p>

  ??蕭寒愣在原地，想追卻邁不開步子。追上了能怎麽辦？撇去他的‘罪孽’不說，他這條‘爛命’真的可以給人幸福嗎？要知道，天長地久在別人而言是承諾，而在他卻是‘天方夜譚’！</p>

  ??他早就知道了，他的命，沒有回轉的生機，何苦再禍害個好女孩？</p>

  書屋小說首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