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尋歡看在眼裏急在心上。而後一股悲鳴之意湧上心頭。

  ??想他路尋歡之前多會說的人，用巧舌如簧形容一點不為過，現在呢。不但說不出一個字，人還癱在床上。

  ??跟廢物有什麽分別。

  ??人在遇到糟糕的境遇時，最怕的就是自己個放棄。

  ??路尋歡是說不出話。但他心如明鏡。柏子贏這麽久沒來，杜萌萌又見天的愁眉不展。不用多想。一準因為自己。

  ??一個是過命的兄弟，一個是自己最愛的女人……罪孽深重。

  ??等待是無望的。尤其是這種病。說的好聽，誰又敢打包票一定能恢複正常。沒人敢。醫生說的不也是有希望麽。

  ??希望，多美好的憧憬。可他沒信心了。

  ??路尋歡放棄了。與其等待那股渺茫的希望，不如早死早托生。

  ??杜萌萌發現路尋歡好像不太對勁。這陣子精神挺好的。怎麽忽然蔫吧了。終日閉著眼睛，和他說話也沒個回應。想喂他點水吧，嘴閉的還跟河蚌似得。小眉頭皺皺著。厭煩不已的模樣。

  ??“路尋歡。你是不是哪裏不舒服？”杜萌萌摸摸他額頭。不熱不涼。挺正常的。

  ??“是不是悶了？我給你放點視頻看看？”

  ??路尋歡死死閉著眼睛。

  ??杜萌萌納悶：“你哪裏不得勁，跟我……”想起他說不出話。馬上改口：“是不是後背癢了？我給你撓撓？”

  ??路尋歡內眉頭擰成疙瘩了。

  ??肚子裏有股火往上竄。杜萌萌氣壞了。夠心煩的了，他還鬧上情緒了。

  ??久病床前無孝子。伺候人是個耐心細致並且需要極大耐力的活。

  ??杜萌萌自問，她做的算是很不錯了。打從照顧路尋歡那天開始，真的做到盡心盡力一絲怠慢沒有。現在呢。不配合也就算了，還一臉的厭惡。欠你的還差不多了吧，老娘還一肚子委屈沒地說呢，你還來勁了！

  ??“路尋歡，”杜萌萌叉著腰，氣的臉都白了：“我覺得我有必要和你談談……沒關係，你不睜眼睛我也知道你能聽見，”深吸一口氣，杜萌萌說：“從你病了到現在，已經四個多月了，這四個月……這麽跟你說吧，用非我所想來形容一點都沒錯。我沒想逃避責任，留下照顧你更是應該應分的，可你母親還有你妹，她們怎麽做的？把我扣在這裏日夜服侍你不說，連個好臉子都沒有。是我把你害成這樣不假，那也不能這麽欺負人吧，端屎端尿擦身洗澡，我媽病了我都沒這麽伺候……”

  ??杜萌萌越說越氣：“我是心善，換別人遭這份罪早跑了你知道不。你知不知道照顧一癱子有多痛苦，知不知道每天給你按摩有多累？胳膊都有肌肉了手都起繭子了這些你都不知道吧。你沒傻，這段時間你家人來過幾次？來了伸手幫忙了嗎？就說上個星期吧，你妹破天荒來了那麽一次，好麽，我忙著給你換衣服讓她幫忙把尿到了你妹都不幹，說什麽這活是我該幹的，草，”杜萌萌啐了口：“我是你什麽人啊，怎麽這活就非得我來做？你妹嫌惡心好麽，你家人特麽的故意欺負我你瞎啊看不見咋地。還是你也覺得我照顧你應該的？”

  ??杜萌萌氣哭了，抹了把臉，繼續說：“路尋歡，今兒就告訴你實話，我受夠了，反正你現在也討厭我，我這就去給你找個護工，一個不夠找兩個，錢我出，以後愛誰來誰來，我是不來了。”說完一扭身哭天抹淚的跑了。

  ??蹲在醫院的花園裏，杜萌萌嚎的，甭提都傷心了。其實她就是心不順，原因不外乎是柏子贏到現在都沒來。打從蘇瑜接了那通電話到現在，已經四天了，他在忙也能發現她打過電話吧。怎麽就沒打回來呢。

  ??病床上的路尋歡，從房門關上那一刻開始，眼睛就睜開了，而後是源源不斷的淚水。杜萌萌的話，深深的刺痛了他。原來，她是那麽的厭煩自己。所有的嗬護隻不過是因為她覺得虧欠他。她很想離開這裏，早一刻離開，就能早一刻化解她和柏子贏的關係。

  ??是啊，他是她的累贅，她早就受夠了這份折磨。現在終於受不了說了出來，她做的已經很好了，很夠意思了。你看，連母親和妹妹都嫌棄他，何況一外人。

  ??路尋歡本就起了想死之心，這會子更沒生的欲望了。

  ??憋的臉都紅了，路尋歡才把身子挪動了半寸。床邊的矮櫃上有把水果刀。以他目前的能力，想要拿到刀幾乎是不可能實現的，但是他就想試試。

  ??大概是受的刺激太深，路尋歡憑著那股誓死的心，愣是把身子挪到床邊的位置。

  ??大口大口的喘息著，路尋歡休息幾秒，繼續往外挪。想來，杜萌萌是覺得他動不了所以把刀隨便的放在桌子上。放的地方不錯，就在桌子邊上，刀柄露出半截。所以，隻要他能掉在地上，手背上紮著的點滴管很有可能勾到刀柄。不是憑空妄想，因為以他從小練就的眼力和心力，絕對能實現。

  ??果然是成功了，重重摔掉在地上，刀子就躺在眼睛的斜前方。現在，隻需向前挪動一米半，刀刃就能靠近手腕的地方。

  ??此時的路尋歡，什麽留戀都沒有，一心尋死並且玩命的實現這個願望。汗水把衣服打透，像是剛從水裏撈出來一樣，額頭上的青筋都冒出來了，匍匐著一點點靠近，即將解脫的喜悅讓他渾身充滿了匪夷所思的力量。

  ??杜萌萌哭了一會，人就冷靜了。而後狠勁抽了自己一嘴巴，媽蛋，怎麽能和路尋歡說那番話，太不是人了！

  ??後悔是後悔，杜萌萌沒馬上回去，有點抹不開麵。想了想，昨天醫生說，路尋歡現在可以喝些雞湯之類的補補身子，一摸兜，正好帶了錢，便去了附近的餐廳。

  ??等著人家熬湯這功夫，杜萌萌去超市轉了圈。買了不少東西，牛奶水果，都是路尋歡能吃的。然後再去餐廳取湯，這麽一磨蹭，兩小時過去了。這也給了路尋歡極多的尋死時間。

  ??拎著東西返回醫院時，杜萌萌把想好的道歉詞在肚子裏反複練習幾遍，確定沒什麽可以補充的了，這才推開病房的門……

  ??手裏的東西啪的一聲掉在地上，驚楞的看著地上的人，杜萌萌簡直無法相信自己的眼睛。路尋歡怎麽趴在地上！

  ??愣十來秒，杜萌萌才回過神，幾步跑到路尋歡身邊，來不及想他怎麽會掉在地上，隻擔心他又沒有摔到哪。

  ??“摔疼了沒？”杜萌萌一邊問一邊抱起他上半身，因為是臉朝下，所以最先想到的是，怕他摔破頭。還好，哪都沒磕破。

  ??大大鬆了口氣，杜萌萌還挺開心的，自己個掉地上證明他能動了嘛。哪成想，沒樂嗬兩秒，呆了。

  ??倒抽一口冷氣，杜萌萌厲聲喝道：“你想幹嘛！”翻過來才看見，他手腕處壓著水果刀。

  ??不知他是怎麽做到的，此時，手腕已經被刀刃劃開一道口子，雖然很淺，但是已經有血滲出。杜萌萌心有餘悸的想，虧了她回來的及時，不然後果不堪設想。

  ??杜萌萌又是生氣又是心疼，半抱著路尋歡坐在地上，一邊給他包紮傷口一邊哭著說：“我心情不好隨便罵你兩句，幹嘛往心裏去。又不是不了解我，要是真討厭你早就離開了，能呆這麽久麽……”

  ??目光直直的看著前方，路尋歡的就那麽靠在杜萌萌懷裏，除了掉眼淚什麽都做不了。活著拖累人，死又死不了，這種痛苦的滋味，怕是沒幾人能夠體會。

  ??握著路尋歡的手腕，杜萌萌心疼的無以複加。哪裏能想的，自己的一番混話竟給了他這麽大的打擊。

  ??該有多絕望啊，才會想到靠死去解脫。這段時間，他應該是非常愧疚自責的。想來，他最不希望的就是讓她來照顧他。偏又無法阻止。可她呢，竟然說出那麽傷人的話。

  ??杜萌萌越想越後悔越想心越酸。垂眸，路尋歡那雙絕望的眼，就在自己眼前。然後，不知出於什麽心態，或許是歉意或許是太過心疼，總之，情不自禁的吻了上去。

  ??路尋歡的眼睛長的特別好看，標準的桃花眼，睫毛很長微微上翹，笑起來能迷死人。

  ??大概是垂涎這雙眼睛好久了，杜萌萌竟然無法控製的親了又親。心態有點像哄小孩，帶著寵孩子的心情，寵溺的哄著一個自己超愛的小孩。就像之前在幼稚園工作，每每遇到哭泣的學生，也是這般抱在懷裏親親。可她忘了，路尋歡不是小孩，一大男人被人抱在懷裏親了又親，咳咳，眼神兒要還能控製在無欲無求的狀態，那他準是有心理疾病。

  ??眸光一點點變軟，路尋歡就那麽看著杜萌萌。事實上除了瞅著，他也做不了啥，但這已經夠用了。

  ??路少爺的眼神又柔又暖，輕輕動了下唇，眼裏的意思再明顯不過了。

  ??病房安靜的除了兩人劇烈的心跳什麽動靜都沒有。

  ??杜萌萌注視著路尋歡，腦子一點點變空。片刻後，鬼使神差的又親了了上去。這次親的可不是眼睛，微啟的薄唇帶著一股子薄荷味兒，杜萌萌暈乎的，一發不可收拾……

  ??幾分鍾後，某女猛地驚醒。下一秒，羞的恨不得找個洞鑽進去。

  ??嗚嗚，吃錯啥了這是，咋又親他了！</p></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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