該是怎樣的痛苦，才讓原城這樣的男人露出這樣的眼神？</p>

  ??不知不覺中，洛西竟然已經淚流滿麵，陷入了深深的自責中，淚水不停地滴落在煙灰色的床單上，暈成一團水漬，鋪展開來。</p>

  ??都是因為自己……都是為了救自己，原城每個月都要受一次如此酷刑。</p>

  ??已經第幾個月了？她居然全然不知，心安理得地享受著原城送給自己的一切，偶爾還給他臉色看，使小性子，發脾氣，自己是瘋了嗎？</p>

  ??眼淚像是打開了她心中的一個開關，曾經的一幕幕突然全部浮現在她眼前，原城對自己的溫柔，對自己的關懷，對自己一次次的幫助，不求回報……到底是因為什麽，她無從得知，但是她知道的是，自己竟然不以為意地享用了這麽久，覺得理所應當。</p>

  ??“對不起，對不起……”她默默地流著眼淚，伏在原城的身邊，泣不成聲地道著歉，也不管原城是不是能聽得見，“都是因為我……”</p>

  ??卻突然聽到原城一聲輕笑，有些無奈的語氣響起：“傻瓜。”</p>

  ??洛西驚訝地抬起頭，滿臉是淚地看向微微笑著的原城，有些愣住了，眼睛紅紅的看起來格外讓人心疼。</p>

  ??“你沒事了？”她張張嘴，啞聲問道。</p>

  ??原城支起上身，讓自己靠坐在床頭，長舒了一口氣，抹去了額頭上的汗珠：“暫時沒那麽疼了，可能待會兒還有一次。”</p>

  ??洛西愣愣地點點頭，隨反應過來，連忙遞給他一杯水，疊聲問道：“要不要喝點水？怎麽止痛藥不管用嗎？我這就去給你買，你等等我……”</p>

  ??說著就慌不擇路地轉身想去買藥，卻被原城一把抓住了手腕。</p>

  ??“怎麽了，疼嗎？”她還以為是原城又開始疼了，連忙問道，腳下也停住不動了。</p>

  ??原城搖搖頭，語氣略帶虛弱，卻也帶著微微的笑意，答非所問道：“第一次見你這麽關心我。”</p>

  ??“……”洛西不知道該說什麽才好，因為自己真的好像不是很關心原城，人家說的是實話，她沒辦法反駁，隻好咬著唇，抽泣著不說話。</p>

  ??原城卻舒展了眉眼，心情不錯的樣子，回答：“這是目前能找到的最好的止痛藥了，隻起到一點點緩解的作用，美國空運過來的，你要到哪兒買去？”</p>

  ??洛西聽了，隻好坐回床邊，幹著急卻沒什麽辦法。</p>

  ??“沒事，別擔心。”見她坐立不安的樣子，原城心理好笑，反倒開口安慰起她來了，“根據我的經驗，再疼幾分鍾就沒事了。”</p>

  ??洛西仔細看了看他的表情，確定他不是在騙自己，才在心中小小地鬆了口氣，還是不放心地問：“幾分鍾？像剛才那種疼法，幾分鍾也……”</p>

  ??說著說著居然又紅了眼眶，她真的不想看到原城為了自己，受到這麽痛苦的折磨。</p>

  ??原城卻一臉無所謂的樣子，心想你能這樣為了我著急，關心我，讓我多疼幾天也值了啊，可惜這話不能說出來，還不是時候。</p>

  ??“幾分鍾而已。”他語氣淡淡的，好像剛才疼得說不出話的人不是他一樣，“我當年在意大利和黑手黨火拚的時候，可比這個疼多了，別大驚小怪。”</p>

  ??洛西瞪大眼睛，和黑手黨火拚？在意大利？</p>

  ??“噗……”原城見她一臉不敢置信，突然笑出聲來，可能病人在經受痛苦的時候總是能放下心中所有的防備，原城此時就隻想和洛西在一起說說話，讓她陪陪自己，心中越發柔軟，不自覺地把心裏的另一麵展露了出來，“逗你玩呢，我又不是陸策，和黑手黨火拚什麽。”</p>

  ??“你！”洛西瞪他，語氣有些嬌嗔還有些生氣，“都什麽時候了，還有心情開玩笑。”</p>

  ??原城低低的笑聲仿佛可以迷惑人心，今晚他似乎心情好的不得了：“什麽什麽時候，我又不是要死了。”</p>

  ??洛西的眼淚已經被他逗得徹底不見了，但是眼睛還是紅紅的，還一個勁兒的瞪他。</p>

  ??“聽話，陪我說說話，讓我分心一下，就過去了。”原城好脾氣地安撫著洛西，不知道的還以為是洛西身體哪裏不舒服呢，而不是原城。</p>

  ??洛西顯然也是意識到了這點，覺得自己現在生氣有些不合時宜，原城可都是因為自己才受這些罪，居然還放下身段來安慰她，逗她開心……她抿了抿嘴，心中不知道在想什麽。</p>

  ??感覺到心髒又開始輕微地隱隱作痛，原城心下思索，麵上還是掛著淡淡的微笑，開口說道：“剛才去幹什麽了？”</p>

  ??“彈琴……”洛西老老實實地回答。</p>

  ??“去，再彈一首吧，我想聽。”原城笑得溫柔，襯著柔和的暖光，竟讓洛西有種心動的感覺。</p>

  ??可是她有些猶豫，吵到爺爺和下人們怎麽辦，畢竟現在深更半夜的。</p>

  ??原城看出了她個顧慮，強忍著越來越痛的感覺，柔聲道：“家裏的隔音很好的，他們都關著門聽不到，乖，去彈吧，別關門，離得不遠，我也開著門能聽到。”</p>

  ??沒辦法，洛西隻好點點頭，她也是很想幫幫原城度過這一晚的，正不知道該用什麽辦法好，既然他主動提出了，那她隻有好好配合了。</p>

  ??“那我去給你彈，你想聽什麽？”她起身，還是有些不放心他自己在房間裏，便拿起了自己的手機，“有什麽問題的話隨時打電話給我，我不會聽不到的。”</p>

  ??原城笑著點了點頭，說了句“隨便彈，我都想聽”之後，還拿起自己的手機晃了晃，示意她自己準備好了。</p>

  ??於是洛西一步三回頭的離開了房間，把門大敞著，讓琴聲更清楚地傳播到房間裏。</p>

  ??原城目送著她的背影消失，片刻後耳邊隱約傳來了流暢優美的鋼琴聲，他終於鬆了口氣，死死閉上眼睛，蜷縮起身體，默默忍受著心髒被挖出來一般的痛苦。</p>

  ??還好，洛西去彈琴了，看不到自己這麽狼狽的一麵，還好。</p>

  ??聽著溫柔的鋼琴聲，原城覺得自己的心，似乎疼得沒有那麽厲害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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