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於敵人也是倉促中臨時占領這個小高地，所以他們也僅僅隻是修築了臨時的野戰工事，並且豎起了一些鹿角籬笆。防線的外圍沒有雷區，沒有鐵絲網，甚至沒有壕溝。

  ??進攻部隊靠近山頭的時候非常順利，一直到發起全麵進攻的時候，都還信心滿滿。

  ??可短促而激烈的進攻，在半個小時之後，就戛然而止。

  ??天上來了敵人的戰鬥機，扔下了凝固汽油彈，在美軍步兵排和誌願軍進攻部隊的中間築起了數道火牆。

  ??火牆熊熊燃燒，將整個小小的山頭映照得如同白晝。數千度高溫的火焰，將沒來得及撤下來的戰士，卷了進去。

  ??這場進攻發起的很突然，結束的更加突然。

  ??負責進攻的步兵連，僅僅半個小時，就傷亡了二十多人。就連老紅軍連長，也負了重傷。

  ??可盡管如此，那個小小的山頭，卻仍舊沒有能夠拿下來。

  ??很快，另一個連長高連長趕了過來。

  ??這個連長帶領的兩個排，一直在南邊的山下埋伏著。想著要麽敵人直接被全殲在山上，要麽殘餘兵力會從南邊逃下山。

  ??可逃跑的敵人沒等到，卻等到了進攻失利的消息。

  ??這個連長很不解，一個完整的步兵連，進攻一個步兵排。卻僅僅半個小時就被人家給趕了下來，而且傷亡那麽嚴重。這是一件非常讓人難以置信的事情。

  ??這個連長聽說老紅軍連長受了重傷，就急忙將埋伏部隊的指揮權交給了連指導員。自己帶了一個衛生員，急匆匆趕到了老連長這裏。

  ??見到受傷的老紅軍連長，這個連長才意識到戰鬥進行的有多麽慘烈。老紅軍連長當胸中了兩發子彈，人已經有些不行了。老紅軍連長連裏的衛生員忙得不可開交，到處都是傷員。

  ??自己帶來衛生員一看見老紅軍連長的傷，就立馬搖了搖頭。致命傷，機槍子彈打穿了肺葉，已經開始往外咳出血塊。胸前染紅成了一片，看起來並不嚴重，但是整個後背幾乎已經被掏空了。

  ??老紅軍連長已經有些意識模糊，但看到趕來的另一個連長，突然強撐著瞪大了眼睛：“高……高兒……告……告訴部隊……進攻的時候……別喊……別……喊……”

  ??“這是那位老紅軍連長留下的最後一句話，進攻的時候，別喊！”我緩緩講道。

  ??麵前的薛代連長和魏班長都已經被深深吸入了故事中，我的話已經停了下來，但是他們似乎還有些恍若未聞。

  ??魏班長臉上早已經沒有了什麽不服氣和輕視，隻是緊緊看著我，似乎想要知道接下裏發生了什麽。

  ??“魏班長，你知道為什麽那位老紅軍連長進攻失利嗎？為什麽他會說出別喊？”我幽幽問道。

  ??“為……為什麽？”魏班長嗓子有些沙啞，他似乎還沒有從剛才的故事中反應過來。

  ??“咱們使用機槍的時候，總是將機槍放在前麵，給進攻部隊提供最準確的火力掩護。但是美軍和我們在使用機槍的方法上，是有區別的。美軍在防守的時候，喜歡以重機槍作為防禦圈的核心。於是他們的重機槍在整個防禦圈裏是靠後部署的，在這種情況下，就無形中將我們進攻部隊和他們重機槍火力點的距離拉長了。隻要他們的重機槍沒被幹掉，咱們的進攻部隊就始終被壓製著。可他們的重機槍卻又在最後麵，難以靠近。”我慢慢地說，魏班長一聽就明白了過來，露出一絲恍然大悟的神情。而他的身後，大多數的新兵們，還是一臉疑惑和聽不太懂的神情。

  ??我繼續講道：“那個時候，咱們的部隊沒有誰是和美軍正經交過手的。大家都是相互不怎麽了解。美軍不了解咱們穿插作戰和圍點打援的風格，他們一開始根本想不到仗能打成這樣。而那位老紅軍班長，和軍閥打過，和日本鬼子打過，和反動軍隊打過，但是卻沒有和美軍交過手，還是按照國內戰爭的那一套去進攻。部隊在進攻的時候，不自主地就喊了出來。”

  ??“以往，在國內的戰爭中，雙方的火力都差不了太多。就算是有差距，也不會太多。加上戰鬥的雙方相互之間，都還算是比較了解。喊一喊其實沒什麽。但是我們當時還是小瞧了美軍的火力，以及他們強大的火力投送能力。”

  ??魏班長想了想，皺著眉頭說道：“但是還是不對啊？你剛才說，一個連從兩個方向上進攻。敵人的重機槍就算是再厲害，也隻能夠顧上一個方向。怎麽會呢？怎麽會打不下來呢？”

  ??魏班長有些不理解。但我這個時候，並不想在這個問題上和他辯論。我繼續講述我知道的那個故事，答案就在故事裏。

  ??第一次的進攻，進攻部隊對美軍的火力水平不夠了解。在靠近到敵人防線一百米左右的距離，部隊吹響了進攻的號子。

  ??夜裏戰鬥，所有的指令，都是靠這些哨聲和號聲來傳達的。軍號是先響的，緊接著是各個班排自己的哨子和呼喊聲。

  ??一個連的部隊，從兩個方向，突然同時向山上的美軍發起了進攻。

  ??“衝啊！”

  ??“殺！”

  ??喊殺聲響了起來，先頭的兩個排很快就和敵人交上了火。

  ??可這一交火，就立刻感覺到不對勁了。

  ??敵人的火力太強了！

  ??我們那個師，原本就不是裝備特別好，師裏整編舊軍隊的時候，又揉進來不少委員長的老兵。戰士們用的武器，五花八門，槍有七八種，子彈有十多種。但大多都還是以前的老舊步槍，單發栓動不說，槍況還特別差。

  ??而美軍呢，步槍手清一色的半自動步槍，一次打八發子彈，不帶停的。一支步槍一瞬間的火力密度，就能達到誌願軍一個步兵班的火力。

  ??而且美軍這個步兵排，被留下來駐守關鍵的交通要道，本身就是比較重要的任務。他們的一個步兵班就配備了兩挺勃朗寧輕機槍，步兵排裏還有一挺7.62毫米的重機槍和一門82毫米的迫擊炮，另外還有火箭筒。

  ??這一開火，敵人機槍就像是潑水一樣壓了下來。擔負主攻任務的那個排，一個照麵就倒了三個，剩下的戰士直接被壓了下來。

  ??剛喊起來的進攻，頓時就有一個方向停了下來。

  ??敵人很快就又分出了三四支輕機槍，阻擊另一個方向進攻的誌願軍。並且動用了82毫米迫擊炮和火箭筒，對著進攻部隊進行壓製。

  ??魏班長打斷了我的說話，質疑地說：“這樣的火力密度，雖然強大，但是也並沒有那麽難啊？擋得住一時半刻，但是根本撐不了多長時間。”

  ??魏班長不愧是打過抗日戰爭的老兵，對火力和部隊進攻非常熟悉。

  ??我點了點頭：“如果隻有這麽點火力，那美軍當然不可能將一百多人的進攻打退下來，我自然也不會說美軍火力強大。”

  ??魏班長露出不信的表情：“湊像，一個步兵排，就是頂了天，還能有個啥火力？”

  ??我不緊不慢地說道：“這個美軍的步兵排在遭到誌願軍進攻的第一時間，就呼叫了遠在前方七八公裏之外的遠程炮火！”

  ??進攻部隊遭遇敵人機槍的瘋狂掃射而進攻受阻，老紅軍連長很快就改變了進攻方案，將步兵排分散開來，成了十幾個小組，交替掩護向上衝鋒。

  ??但就是這一停頓，晚了！

  ??從發起進攻開始，僅僅8分鍾左右的時間，敵人炮兵的第一輪校正彈就落在了小山頭上。三分鍾後，進攻部隊的後隊縱深，就被炮火覆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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