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鍵時刻，我們布置在山下的迫擊炮開火了。

  ??‘大拖油瓶’是一名很專業的炮兵觀測員，本身就是幹這個的。有了他的幫助，我們的迫擊炮首發就打得很準。以前連裏的炮兵那都隻是會用迫擊炮發射而已，根本上那都是步兵，根本沒受過專門的炮兵訓練。

  ??兩門炮，一發齊射！第一輪炮就有一發準確落在了敵人重機槍陣地的頭頂上！81毫米的迫擊炮，威力已經很可觀了，在平時戰鬥中，都是無往而不利的，但這一次卻馬失前蹄。

  ??兩發炮彈，一發落在敵人機槍工事的左邊，另一發正中頭頂。可盡管正正落在敵人碉堡頂上，卻根本沒能將敵人的機槍工事炸毀，甚至連那上麵覆蓋的厚厚的土木結構的防炮層都沒炸穿。

  ??爆破組的戰友一直繃著弦等待時機，炮彈爆炸的一瞬間，他們就起身往上衝。但敵人的機槍卻並沒有受到影響，仍舊猛烈射擊，剛起身往上衝的一個爆破隊員胸部中彈倒在地上。爆破組不得不停了下來，再一次被壓製。

  ??“煙幕彈呢？有沒有煙幕彈？”連長大聲吼叫著。

  ??“沒有！”山下傳來近乎絕望的喊聲。

  ??“媽的，反坦克炮！”連長喊道。

  ??“不行，射角不夠！夠不著！”

  ??連長大聲的喊叫驚動了敵人，輕機槍調轉槍口毫不猶豫向連長藏身的區域賞了一整梭子彈。子彈打在山坡凸起的石頭和土層裏，發出嗖嗖嗖的聲音。

  ??爆破組向敵人機槍射口附近扔了兩枚手榴彈，手榴彈炸起的塵土擋住了敵人機槍的視線。敵人機槍停了下來，但沒等爆破組有什麽動靜，旁邊敵人的另外兩挺輕機槍立刻補上火力缺口，繼續壓製射擊。核心陣地的敵人步兵也用半自動步槍一直和我們對射，但他們以高打低，我們吃了虧，傷了兩人，犧牲一人。

  ??重機槍陣地是個難啃的骨頭，而且敵人核心陣地前的幾十米都光禿禿的沒遮沒攔，根本容不下更多的人上去。時間一點一點流逝著，連長心裏著急但也沒有更好地辦法。

  ??‘大拖油瓶’組織炮兵對敵人的重機槍陣地打了兩輪齊射，但是效果很差，根本傷不了對方。按照我們的估計，敵人這機槍碉堡完全可以扛住105榴彈炮的直接命中，甚至有可能155的榴彈炮也能擋幾發。

  ??時間一點一點過去，‘大拖油瓶’帶著我們的炮兵來到了剛被拿下的戰壕裏和連長匯合。夜裏在山下沒法將現場情況看得太清楚，‘大拖油瓶’就直接上來了。

  ??“小白同誌，有沒有辦法可以讓它停下？”連長焦急問道：“再沒好主意，隻能強攻了，那樣傷亡太大！”

  ??連長平日裏摳門的要死，但對連裏戰士特別好，傷亡任何一個兵，都不是他願意看到的。強攻這樣的命令，我入朝到現在都沒碰見過，也永遠不希望碰見。

  ??‘大拖油瓶’趴在戰壕邊緣，仔細觀察著敵人正在射擊的機槍，一邊還測算著距離。

  ??一挺重機槍不是什麽難事，但真正困難的是敵人並不是一挺機槍，而是由兩挺重機槍和六挺輕機槍組成的交叉火力。而且我們的進攻正麵很狹窄，沒法從其他方向包抄。當然，如果不是這裏的地形這麽易守難攻，這裏也就不會這麽重要。

  ??一旦我們拿下這個442高地，那麽即便是敵人用一個團來進攻這裏，我們也不怕。敵人要想從山下經過，那更是不死也得扒層皮。

  ??周指導員問道：“能不能想辦法炸掉那些輕機槍？隻要二十秒的間隔，爆破組和突擊隊就能幹上去！”

  ??‘大拖油瓶’搖了搖頭：“很難，他們在掩體裏，咱們炮彈不多，就是炮彈全打光也不一定能全部解決掉。”

  ??指導員看了看表跟連長說道：“不行，咱沒時間了，三十分鍾必須解決戰鬥，否則沒時間準備工事。明天白天的戰鬥才是最重要的！老沈，我帶突擊隊上吧！”

  ??連長哪能讓指導員帶隊上呢？他有些著急：“你哪兒會幹這個，我帶突擊隊上！你留下來掩護！”

  ??說完，也不給指導員反應的時間，拉著‘大拖油瓶’說道：“小白同誌，你來指揮炮兵，你炮響，我帶突擊隊和爆破組強攻。”

  ??指導員一把拉過連長：“老沈，強攻你有把握沒？爆破組雖然近，但根本上不去，突擊隊還有八十米！能上去不？”

  ??連長一陣沉默：“你帶一、二、三排跟著，如果我和偵察排打光了，你及時補上來！突擊隊給你們填一條路出來！無比拿下小高地！”

  ??“老沈！我上吧！”

  ??“就這樣定了！小白同誌，炮響，機槍掩護，我帶突擊隊上！我等你的炮！”連長說道。

  ??‘大拖油瓶’突然想到了什麽：“沈連長，你們連炊事班還有沒有辣椒麵？”

  ??連長眼睛一亮，因為天氣很冷，生薑和幹辣椒麵我們連一直都準備很多。這事兒，跟我們在一起挺久的‘大拖油瓶’也是知道的。

  ??“你的意思是……？”連長有些驚喜

  ??“是，還有沒有？”

  ??“哎呀，我怎麽就忘了呢！老程班長！老程班長！”連長大喊著，他的喊叫整個小高地上都能聽見，於是立刻遭到好幾支步槍的射擊。不過我們都躲在掩體後麵，敵人也打不著。

  ??炊事班的老程班長晃晃悠悠跑上來：“咋啦，連長？”

  ??“辣椒麵！”

  ??很快，老程班長提著半袋子辣椒麵再一次跑了上來：“連長，都在這兒了，夠不夠？”

  ??‘大拖油瓶’一看樂著說道：“夠了夠了老班長，隻要三分之一就夠了！”

  ??老程班長慈眉善目笑嗬嗬說道：“隻要能打敗敵人，要多少都成！”

  ??朝鮮天氣冷，很多部隊沒有禦寒經驗都遭了殃。而我們師的北方人多，入朝以後防寒工作一直都是重點。每次連裏搞物資的時候，生薑、辣椒我們就都多留一些。天氣特別冷的時候，連裏會生火燒薑湯放很多辣椒，這樣可以驅寒。

  ??‘大拖油瓶’將迫擊炮的炮彈拆開，將裏麵的炸藥倒出來了一些。連長用布將倒出來的炸藥收起來，他可是個不怎麽浪費的人，這點炸藥說不定什麽時候就有大用處。

  ??‘大拖油瓶’將辣椒麵裝進了四枚迫擊炮的炮彈裏麵，然後將炮彈又裝好，還細心檢查了炮彈的引信。

  ??確認沒問題，‘大拖油瓶’這才抬起頭衝著連長嘿嘿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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