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大殿實則便算是阮穆的家，足足有千來方，裏麵什麽都有布置，平日所居住的僅有主仆二人罷了。

  書房。

  阮穆坐在高高的板凳上，翻動著書桌上的圖畫書，看得津津有味。

  他似乎不僅僅是外貌像幼.童般嬌小可愛，就連各種喜好和心性也在往那個方向靠攏。或許隻有認真起來後，才會表露出異乎尋常的成熟吧？

  突兀，有開門聲響起。

  阮穆合上自己手中的圖畫書，露出點點笑容，“我還以為你情緒激蕩後，今早是不會過來了。”

  南宮凡手中拿著院長令牌，阮穆生活的大殿自然布有各種各樣的陣法、禁製，尋常人若是擅闖隻有死路一條，也就隻有憑借令牌的南宮凡才能深入如此之遠了。

  他悠悠一笑，似乎昨夜的各種情緒已經被完全清除，對他再沒有一點影響，“人能神傷，卻不能一直被情緒左右。否則是走不遠的，何況如今的我實力太低了一些，最重要的還是修煉，實力強大之後，什麽不能擁有？”

  “你能這麽想就好。”阮穆露出笑意，“你說你有空間天賦，說起來我是不信的。不過，既然你如此說，自然有你的幾分道理。今天我也不太多講解。畢竟空間法則比起其他還有虛無縹緲一些，講再多無法成就法則誰也沒有辦法。所以，最好的辦法是先讓你體會。”

  阮穆聲音一頓，“體會空間穿梭、次元種種有關空間的一切，隻有在心裏有了一個空間的輪廓，才能更好的在這條道路上前行。”

  南宮凡連連點頭，這也正是他所期待的。

  “跟我來。”阮穆從高凳上跳下，蹦蹦跳跳的往書房之外走去。

  南宮凡緊緊跟在其身後，越過一個個房間，其中有的是洞府，有的是雜貨間，乃至阮院長的珍藏。不過，哪怕是他眼中的雜貨，若是放在凡俗中估計也是了不得的珍品。

  一路沉悶，直至走到這長廊盡頭，阮穆才停下了腳步，悠悠出聲，“幾十個房間各有用處，其中最大的那一間，我刻意留下了有關空間力量的種種體現。九日後你要去宴會，這八天你就老老實實的待在裏麵吧。”

  “八天？”南宮凡臉色微變。

  “吃喝拉撒不用你來考慮，進去吧！”

  阮穆瞳孔之中閃爍一絲惡趣味，手掌輕揚，神異的力量閃動，本還準備說話的南宮凡就這麽被這力量裹挾著進入了房間之中，他甚至都沒有看見房間門戶打開。

  ......

  腳踏實地的感覺重新浮現在南宮凡心田，同時他感覺到身周有點點力量正從四麵八方席卷而來。

  他竟從中感覺到了致命的威脅，瞳孔不由一凝，正準備對阮穆破口大罵也立刻止住。

  南宮凡謹慎的望向四周，他能察覺到一浪又一浪的能量威脅而來，可目光之中卻是一片平靜。

  這房間有其他房間三個之寬廣，幾乎能與大殿前廳相提並論，裝飾簡單，還有熱炕頭依牆擺放。

  “為何，總有心悸的感覺？”

  南宮凡滿臉疑惑，哪怕有著三眼的存在，他也沒有發現一點異樣，僅僅是汗毛根根倒豎，隱約間似乎還有縷縷勁風從虛無之中而來。

  好在這些力量沒有如浪頭那般一下子盡數宣泄，否則他懷疑自己在刹那間便會被碾成齏粉。

  “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三眼失靈，讓南宮凡覺得自己瞎了，看不到力量從何而來，又該怎麽去防範？

  “呼呼...”

  虛無之間突兀炸響刺耳的呼嘯聲，仿若無數支弓箭正激射而來。

  勁風未到，南宮凡便心神一緊，死亡的陰影籠罩在頭頂，似乎隨時都有被萬箭穿心的可能。

  “幻境？”

  南宮凡大起膽子邁出了一步，可腳板還未落下，他便感覺到了鑽心的疼痛自胸口乍現。

  “噗！”

  一點血花閃爍，似乎真有透明的箭紮在了此處。

  南宮凡不由自主的發出了痛嘶聲，腦海瘋狂的湧動，“這真實的感覺...這不是幻境！”他立刻肯定了這一點。

  耳邊似乎還有呼嘯聲，他不由頭皮發麻，若是這些力量全部刺入自己體內會怎樣？

  怕是頃刻間便會留下萬千血洞，隨之身亡。

  “該死”

  南宮凡咒罵了一聲，身際湧動靈力，黑龍甲也自肌膚下緩緩浮現。

  不過，黑龍甲在解禁到天級之後，已經發生了莫大的改變，更多的是提升皮膜強度，而不是如以往那般將周遭的力量盡數抵禦在外。這或許才是防禦靈器的正道，融入己身升華力量。畢竟，若是重甲那般的防護，力量傾斜下，反震力反倒會更重，並不一定能扛得住多久。

  隻是，此時便顯得有些尷尬了。

  “噗噗噗...”

  一連三道清脆的聲響，三朵血花乍現。

  南宮凡真正的感覺到了危機，就算這些透明的箭矢僅能劃破自己的肌膚，可如此多的創傷，哪怕他恢複能力再往上提數個檔次也無濟於補，隻會在其間流血身亡。

  “難不成阮穆想殺我？”

  危機當前，南宮凡腦海不可抑製的瞎想了起來，不過這個念頭剛剛浮現便被他直接掐斷。

  “阮穆若真想殺自己，又豈會花費如此多的心神？就算直接一口氣將自己吹成齏粉，也無人能說出什麽。”

  何況，他昨夜曾感受到阮穆的真心實意，那是看待自家晚輩望子成龍的目光。

  “那麽會是什麽在襲擊自己呢？”

  在南宮凡思緒翻飛的刹那，身際又出現了幾道血孔。疼痛讓他瘋狂，又被他強大的毅力給鎮壓了下來。

  “如今最重要的便是找到這力量的源頭。”

  南宮凡瞳孔閃爍精芒，想著阮穆先前所說的種種話語，“由此看來，這多半便是空間力量的體現了。”

  “我的三眼雖能看穿一定深度的空間，至少最淺層的天地能量我都能納入眼中。不過具體能看穿多深我並不了解，何況經過上次蛻變後三眼又有了很多神異之處，我如今還沒將其了解得足夠清楚...”

  有了思路，一切都好解決了。

  南宮凡知道自己雖對空間有一定了解，可畢竟沒有領悟法則，就如同空中樓閣，想要應對眼前局麵實在是有些相形見絀。

  “要化身刹那煙華嗎？”

  南宮凡猶豫了，雖說能察覺到阮穆的好意，不過刹那煙華可非凡物，要不要將其暴露在他的麵前？

  “如果我想要學空間之術，跟著已經有所建樹的阮穆無疑是更好的選擇...更何況，此處顯然是被阮穆精心打造的空間密室，過了這個村便沒有這個店了。想學，暴露是遲早的事情...”

  或許是眼前的誘惑實在是太大了，南宮凡決定賭上這一把。

  白光湧動，神異的能量籠罩在南宮凡身際，他化作了一朵僅有兩葉的白色花朵，神異的力量散發，卻徑直滲透進虛無之間。

  這些力量就猶如南宮凡的眼睛，他總算是看到了，那襲擊他的力量果然是潛藏在空間深處，那裏有一個若隱若現的陣法，其充當著轉換器的作用，將空間深處的那些神異的力量化作利箭激射而出。

  小花搖曳，輕鬆避讓開已經近在眼前的空間箭矢。

  南宮凡的目光看向那陣法周遭，或許是這深度還不夠，並沒有如傳送維度那般折疊，一步對應在現實世界之中或許便是成千上萬裏。

  眼前這一層與現實可謂一一對應，四周有閃爍光澤的空間壁，其內正好便是這個房間。這範圍也算寬廣，其中自然不僅僅隻有這一個陣法。

  南宮凡一眼瞟過去，便看到了差不多十來個完全不同的陣法。或許是刹那煙華對時空之力實在是太親和了，他一眼便能看穿每一方陣法之中那些縱橫交錯的紋路所代表的是什麽意義。

  次元斬、穿梭、靈、傳送...

  “法則...”這一刹那，南宮凡明白了，每一方陣法所代表的就是一種空間法則。而剛才隻是代表穿梭的陣法在發力罷了。

  若是加上次元斬，哪怕這一層的力量僅僅是初生，可空間深處的能量取之不盡用之不竭，源源不斷之下，南宮凡就不僅僅是身體被洞穿這般簡單了。

  他的目光放向了更深，他隱約間察覺到，那空間更深處還隱藏著無數陣法。

  “這是法則初生，那下一層便是第二步吧？這應當便是阮穆在空間方麵上的所有成就了。”

  十種有關空間的法則！

  南宮凡對空間的了解更加通透，不過正是這份了解，反倒形成了桎梏，讓他遲遲不能領悟空間法則。當然，這也與他很難接觸到空間力量有關。

  此時南宮凡才意識到，阮穆不僅僅是個空間大師，同樣也是個陣法宗師。

  能將法則以如此形式表現出來，可不簡單。

  此時，他也意識到，眼前的考驗隻不過是第一步而已。

  不過，連初生法則這一關都過不了，也不用考慮後麵的事情了。

  南宮凡生起了一絲興趣，同時操控著自己的身軀連連躲避穿梭法陣激射的點點能量，能夠看清力量所在，躲避起來自然就沒什麽難度了，何況小花的體型小，加上空間力量的波動，躲避起來更加方便，就算這穿梭之力的速度再強上幾籌，對他來說也沒有一點難度。

  突兀，代表次元斬的那方陣法閃爍光澤。

  南宮凡在躲避的同時依舊在觀察著這空間深處，心神不由一緊。

  “劃拉...”

  一柄乳白色的大刀自陣法上浮現，這一層的能量瘋狂湧動，狂暴的氣息自虛無間迸發。

  大刀動了，隻是刹那便從空間內突破到現實世界中。

  黑色的裂縫，白色的大刀，其上彰顯著死亡的氣息。

  不管哪一種空間法則都有莫大的神異，比如穿梭，在虛無與現實之中來回騰挪，可謂神鬼莫測。

  而次元斬，便是有關空間的所有法則之中公認攻伐最強的一個。

  刀未落，四周的空間便在氣息下淩亂了，蕩漾著陰森恐怖的黑色紋路。小花在其間像是一夜孤舟，隨時會在驚濤駭浪中傾覆。

  最為霸道的是，這次元斬的氣息，不僅僅覆滅了空間，還將四周完全拘束，小花蕩漾的身軀都隨之一滯。

  刀動了，幾乎刹那便穿過兩者本就不遠的距離來到小花頭頂，黑色紋路在半空中肆意的張揚，刀鋒悍然斬落。

  “嗞...”

  刺耳的摩擦聲此起彼伏的響起，刀鋒離小花越來越近。

  “破！”

  一道輕輕的聲音在虛無間傳響。

  小花四處散發著乳白色光澤，四周被徹底毀滅的空間在其中重生。同時，白光蠕動，小花徹底在現實世界之中消失了。

  ......

  “這花...”

  南宮凡猜測得一點沒有錯，這個房間發生的一切都呈現在阮穆的瞳孔之中，別說這個房間了，隻要他願意，並且沒有太過強悍的力量作為阻擋，其所能看到的範圍不知有多遠。

  隻是一般他並不會如此行事罷了，更多是憑借能量的波動才會抽出心神去觀察發生的景象。

  阮穆本是在想著看護住南宮凡，免得一個疏忽，其就在自己的成果屋之中被徹底玩壞。

  他知曉李墨白的存在，明白南宮凡在其間絕不會有生命危險。不過李墨白畢竟是器靈之身，在現實世界中展露威能消耗實在是太大，還是他這個當“師兄”的親自照看為好。

  南宮凡先前的種種反應都在阮穆的預料之中，甚至不由發出輕笑，“這小家夥或許有空間天賦，不過要激發出來，怎般也得吃足一些苦頭。”

  穿梭便是將空間深處的能量渡出來，隻因其所處位置才給人極大的壓迫感，甚至不僅僅是激發人的空間天賦，這方法對激發人體潛能也有極大的促進作用。

  他千思萬想，卻萬萬沒想到，南宮凡正在這樣的壓力下直接化身成了一朵小花。

  最讓阮穆震驚的是，僅僅是看上這白色小花幾眼，他的心都隨之顫動起來，整個身體也傳來濃濃的渴望氣息。

  “這是什麽花？”

  阮穆不再那麽吊兒郎當，他知道自己遇到了極為了不得的東西，不過他倒沒有怎麽掀起貪戀，除了九天神尊的威脅之外，更多原因在於他本就是個極為正道又不迂腐的人，這般有主之物，對他來說有違道心。

  暫時來看或許是得到一個寶物，可長遠來看或許再難以達到他夢寐以求的那個境界。

  孰輕孰重，阮穆分得極為清楚。甚至將自身方方麵麵所傳來的激動給壓製住，僅僅是這麽默然打量眼前這朵飄逸的小花。

  “這到底是什麽花？我從中感覺到了極為純粹的時空力量。還有...那小子呢？”

  哪怕是阮穆第一時間也沒有認出這就是南宮凡，畢竟他不止一次見過南宮凡，甚至還用神念探索過其上下，早已確定這是一個不折不扣的人族，絕不會往花妖這個方向去思考。

  “容我來試探一番。”

  阮穆露出絲絲壞壞的笑容。

  他本準備是循序漸進的來，畢竟有空間天賦和麵對空間之力是兩碼事，隻有一步步加強陣法激蕩的威能，才容易讓人從中得到啟發。這算是領悟空間法則最方便的法門了。

  可如今，事情很明顯出了點點變化，阮穆也徹底改變了自己的方針，由他來主持陣法。

  他就不信自己不能摸索出這朵小花到底是什麽。

  看著小花遁入空間深處，他瞳孔猛地一凝。腦海隨之瘋狂翻湧...

  “刹那煙華？傳說中的時空道花？”

  道，是無數人的追求。古人便將所有奇珍異寶的最頂級都命名為道。

  神之後為道。

  “可那小子呢？”阮穆死死盯著那朵小花，他能察覺到其中有神魂，不過一直沒有深入了解的意思，畢竟達到道這等層次，沒有誕生神智才有鬼，他並不想行如此冒犯之事。

  畢竟傳言之中，刹那煙華隻生長在空間不知多深處的時間長河兩畔及河流中央，哪怕在世間顯靈，隻要願意也能刹那間遁回時間長河之中。

  有人懷疑，這便是時間長河的使者。

  “唔...這刹那煙華竟是南宮凡那小子？”阮穆認真起來，一下子便剝開表現看到了實質，整個人隨之懵了。

  “這真的是刹那煙華嗎？”他不禁對自己的判斷產生了懷疑，畢竟他也隻是在古書中看到提過這麽一句，並沒有見過實物，也從沒有聽說過其存在。甚至他都以為這是古人的美好幻想罷了。

  心癢難耐的阮穆不再玩這無趣的遊戲，如果化身刹那煙華真是南宮凡的手段，其先前的試探和教學方案全都可以推翻。

  僅憑這一點，阮穆便已然知曉，南宮凡日後在時空的成就必然在自己之上。

  “難道世上真有應劫之人？”

  想到那高高在上的帝師所作出的判斷，阮穆不禁喃喃自語，同時也一步跨進了這塵封的房間之中。

  他有事要與南宮凡進行商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