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說要給這個小子一個教訓，可也不能眼睜睜看著其在我身邊隕落，否則光是吞天大人怪罪下來，我便承受不住了。”

  廣曄露出絲絲笑容，想著南宮凡這幾天來一個人待在院子裏無助的模樣，便讓他心中泛起絲絲慈愛之感。

  或許是愛屋及烏；又或許是長達數萬年的孤寂，南宮凡的種種天賦又讓他見獵心喜；還或許此次出行得到了某人的答複。總之，此時他對南宮凡已經傾注了足夠多的感情，甚至比他閑暇時調教出來的小方還要更加認可幾分。

  “就算吞天與黑龍大人有了重出江湖的意願，老夥計們大多也習慣了安穩的田園生活。日後的江湖是屬於年輕人的，小方雖然修煉刻苦，心性也極為淳樸，可就算我傾囊所授，他能得之一二已然算是極限。倒是這小子，粗看之下天賦僅僅勉強達到上乘，可細看又充滿了種種變化，加上從下界飛升而來，可謂才是最好的苗子。如果他感興趣，我這身衣缽全都傳給他，又何妨？”

  廣曄身軀微動，院子被陣法籠罩，陷入了一片朦朧之間，而他整個人已經破空離去。

  所謂長天，在他腳下如履平地。

  要知道，就算是達到半聖的玉瑤仙，在翱翔天際時也沒有如此輕鬆，更未曾達到過如此高度。

  廣曄在虛空間漫步，哪怕這是白天，哪怕天際翱翔著擁有銳利眸子的鷹隼，卻都沒發現他的存在。他像是神靈，默然觀察著下方的一切。

  他一眼便看到了下方的南宮凡，而他僅僅是邁出了一步，便出現在了其頭頂。不過，他依舊沒有顯露身形的意思，隻是打量著其點點滴滴，不橫加幹預。

  “如果，能一個人步行到城鎮，也算是合格了。”

  廣曄一臉淡然。

  看著南宮凡被怪物追逐，哪怕危在旦夕的時候都沒有出手的意思，僅僅就這麽看著。

  直到南宮凡陷入了那片神秘的區域...

  “這小家夥，進入那天然陣法之中了。”廣曄依舊淡定，顯然他對周遭的一切早已熟絡無比。

  “兜兜轉轉幾時回？”廣曄輕輕感歎了一番，“這陣法，陷入進去了，除了憑借強硬的實力闖出之外，一切都隻能交給緣分。運道好，前方一路坦途，輕易便能越過。運氣不好，怕是要在其中受點苦頭了。”

  “唔...運道不錯，竟然走出來了。這小傘獸倒是靈性奇佳...”廣曄屹立高空對南宮凡所經曆的種種品頭論足。卻始終沒有出現的意思。

  或許，叢林裏兩大霸主，根本不會知道，自己曾與死神擦肩而過。

  醫生，不僅僅是隊友的醫生，同樣也是一切邪惡與殺戮的醫生。麵對種種，以殺止殺，淨化一切，便是最好的醫術。

  “嘿，這小子似乎察覺到了一絲不對，可又不敢肯定，竟還往陣法的方向而去。人生哪有每次都是好運相伴？這次應該會吃點苦頭了。”

  “果然，兜兜轉轉一個白天，還沒從中走出來，甚至僅僅在那巴掌大小的區域打著轉。留下印痕可是沒用的，實力不夠、陣道領悟不夠，隻能按其中的規則來。”

  廣曄眼角之中滿是笑意，此時他早已恢複成自己本來的樣子，威武不凡，卻又帶著絲絲儒雅之意。他似乎很樂意看到南宮凡吃癟。

  “飛升者，畢竟曾屹立在一界最高峰，難免有所傲氣。磨一磨性子，總歸是好事。”

  廣曄注視著一切，他的身邊便有飛禽群掠過，卻根本沒有察覺到他的存在，飄飄然就飛遠。

  夜色降臨，不過對靈道來說都有很大局限性的夜幕，對他而言根本沒有一點影響。

  “看樣子，要在陣法中待個三五天了。”廣曄依舊一臉輕鬆，他曾探尋過周遭的一切，對這天然陣法極為熟悉，甚至還妄圖將這陣法破解，化作自己的能力，耗費一萬年時間之後，他才無奈放棄。知道，就算再將時間堆砌在上麵，最後也僅僅是多點領悟，卻不會真的成功。

  突兀，他的臉色變了。

  “消失了？”

  隨著夜色徹底籠罩整方天賦，南宮凡詭異的消失。

  哪怕是廣曄，也沒有一點先知先覺。這對他來說是極為不可思議的事情。這方圓百裏，竟還有自己也沒有探索清楚的地方？

  他深吸了一口氣，果斷邁動了步伐。

  僅僅是一步，廣曄便從高空落於山地之上，踏入了所謂的天然陣法，站到了南宮凡消失前的地方，分毫不差。

  “唔...竟真沒有一點痕跡？”

  廣曄打量四周，臉色愈發難看了起來。

  “托大了，這世間萬物，又有誰真能找到其中規律？我不過一階神道，竟自認能掌控一切。”

  廣曄後悔不已，分析著眼前的一切。

  “或許，落入了空間深處？”

  廣曄瞳孔微微顫動，他眼前的畫麵突兀變了，無視那些淺層次空間遍布的靈氣，卻依舊沒有尋找到一點蛛絲馬跡。

  “針！”

  銀針落於手，一點淩厲的光芒閃動。先是在四周肆掠，與周遭的陣法能量激蕩，無數氤氳色彩乍現，一切都顯得朦朧了起來。

  “哼。”

  廣曄一聲冷哼，銀針重新落入手中。兩根手指以極為詭異的姿勢將其夾住，又猛地朝外甩出。

  銀針閃爍著點點火光，刹那間便消失在了原地。

  “空間深處也沒有？或許是我實力太弱？”

  廣曄心中沒有一個準數。

  三個呼吸之後，銀針詭異的落回他手中，他才放棄了一切念想。手指輕點，蓬蓬光霧瞬間彌漫這方區域，又很快隱去不見蹤影。

  “如果小家夥出現，我必然能夠得到消息。”

  廣曄確定周遭沒有遺漏之後，猛地衝天而起，化作一道火芒，朝自己前兩天剛剛去過的擎天山飛去。

  ......

  黑夜之中，一點火光劃過，宛若流星，讓不少熬夜的人抬起了頭。

  當然，稍有見識的人，立刻會懷起這之中的成分，不是天降奇物，便是強者出行。

  不過，不管是哪種，都不是他們能夠輕易卷入的層次。

  廣曄風風火火，不到一刻鍾便跨過上千裏距離來到擎天山之外。

  “你咋又來了。”吞天小巧的臉蛋滿是無奈，將其擋在了山外。

  這畢竟是他的私事，並不想整個擎天山都卷入其中。

  “小家夥，消失了。”廣曄滿臉愧疚。

  “消失了？有意思。”吞天嘴角微微上揚，沒有一點擔憂。

  “你不是說...？”

  “如果他到了靈道，我還稍稍擔憂點，說不定不顧師門的遵旨也要大鬧一番。不過，他如今還隻是凡俗，那便是小事。”吞天打了個哈欠，“帶我去看看吧！如果他就這麽離開荒州，對我來說才是好事哩！最好直接離開十州，去霍霍主大陸去。”

  廣曄滿頭黑線，甚至嚴重懷疑，這家夥是自己小師弟的身份被搶，懷恨在心。

  也是在前兩天，廣曄登山與吞天會晤了一番才清楚兩者的具體關係。

  師兄弟...一個排行第七，一個排行第九。兩者中間的是一個女子，說吞天小師弟的位置被搶倒是沒什麽問題。

  廣曄問過其他師兄弟是誰，吞天隻是笑而不言。或許，連他自己也不清楚有幾位的身份？

  看見吞天這副模樣，廣曄莫名也心安了不少，搖了搖頭，果斷轉過身子朝原路返回。

  “你這太慢了。”

  聲音落下，吞天手掌在空中輕輕一劃，一道裂縫出現，他小手張開，能量湧動，將廣曄包裹，就這麽拖著他進入了空間深處。

  待兩人再出現時，赫然已經出現在了廣曄忙活大半天的地方上空，而似乎僅僅過了一個呼吸的時間罷了。

  看來，吞天嘴中說得輕巧，實則對自己這個小師弟還是頗為看重。

  “大人，也就隻有你了。我雖也能做到跨越空間，不過連落腳點都無法把控，也就隻有在逃跑的時候能勉強用用了。”廣曄滿臉豔羨。

  “你那點三腳貓功夫，逃跑的時候用處也不大。”吞天翻了個白眼，然後便將目光放在了廣曄所留下的痕跡之上，“就是在那裏消失的嗎？”

  “對，那裏本有一方天然陣法，不過我才疏學淺，並沒有將其完全領會過。”廣曄滿臉不好意思，在吞天麵前，他似乎成了一個小孩子。

  “天然陣法？有點意思。”吞天嘴角掛著淺笑，帶著廣曄一步來到陣法之前。默然打量半晌，才滿臉疑惑的開口，“我並沒有察覺到陣法的痕跡啊？”

  “唔...說起來，在小家夥消失後，我再次到來也沒有了陣法痕跡。”廣曄挑了挑眉頭。

  “如此看來並非天然陣法，而是人為布下，隻是其對天道的領悟實在是太過深奧，才給了你這樣的錯覺。”吞天瞳孔之中的興趣更濃，“以你的猜測，應該是空間被隔離了，才讓你沒辦法找到蛛絲馬跡吧？”

  “對。”廣曄點頭。

  “我去瞅瞅。”

  話音落下，吞天身子一晃便消失在了原地。

  廣曄垂眸等待，他知道這個天生的空間寵兒，去往那或許此生也無法達到的空間更深處去求證了。

  ......

  吞天腳步不停抬起又落下，每一次落下都有乳白色的空間漣漪在不停蕩漾。

  每一步，都垮過一層空間，去往那不知多麽深遠的地方。

  很快，他的眼前便是一片黑色，這已然達到了傳送維度。光憑己身便能達到此等程度，若隻說在空間一道的領悟，吞天赫然還要在阮院長之上。

  就算如此，吞天依舊沒有停下來的意思，依舊在往更深處邁動。不過，能夠清晰的察覺到，他邁動步伐的速度越來越慢，顯然在如此維度繼續深入，對他來說也是極大的壓力。

  不過，這也足夠駭人聽聞了。估計整個十州大陸，除了寥寥幾人之外，也就隻有他能做到如此地步。

  廣曄戲稱其為空間寵兒，果然並非空穴來風。

  吞天的腳步突然停頓了下來，眼前朦朧的光彩漸漸清晰。

  千顆星辰在他眼底閃爍，不過都是轉瞬即逝，根本無法尋找到蹤跡。

  他一直淡漠的瞳孔中總算有了幾分別樣的色彩，“唔，沒想到還真在空間深處？此處，已然達到了跨州傳送陣的深度...看來布下陣法的人，來頭大得有些可怖啊。”

  吞天打量著眼前，身軀微動，試圖擠入其中。

  不過，哪怕在如此深度中也如履平地的他，終究是碰壁了，眼前有無形的屏障阻礙了他前行的步伐，好在他實力強勁，第一時間便反應了過來，表現得不如南宮凡那般不堪。

  “果然有屏障。”

  似乎這發生的一切都在吞天的預料之中，他手掌微微抬起，能量波蕩，軟的不行便來硬的。

  “轟！”

  一掌，在虛無間蕩起陣陣漣漪，除此之外再無其他反應。

  “我...轟不破！”吞天嘴角微微抽搐，無奈的承認了這一點，“不過這玩意倒沒有離開的意思，我可以站在此地繼續等待...”

  心念的轉動還未結束，眼前突兀掀起了點點光澤，這些光點看似無序，可又井井有條，圍攏在一起，又很快散開，轉眼便凝成了一道龐大的身影。

  眉目璀璨，身軀矯健，點點魔意蕩漾而出。

  “魔！”

  吞天瞳孔猛地一凝，一下子將警惕心提升到了極致。

  魔，喜怒無常，又是在如此深的空間出現變故。哪怕他這空間寵兒也不敢有絲毫掉以輕心。

  “此處與你無關，還不速速離去？”

  嗡鳴聲宛若雷霆般炸響。

  吞天舔了舔嘴角，“裏麵的人是我師弟，你說與我無關，是不是有點過分了？”

  “你師弟？”光影深深地看了一眼渺小的吞天，淡淡開口，“最多一年光景，他便會回來，你不用操心了。”

  “一年光景？這是在幹啥？”吞天依舊不依不饒，似乎不搞清楚絕不會善罷甘休。

  “我...行事，與你何幹？”聲鳴陣陣，點點雷霆在虛無間炸響。

  “禁忌人物？”吞天麵色大變。

  他知道，這光影本說出了一個通天徹地的人物，可他卻一點也沒聽到，天道有雷霆炸響，將一切都掩蓋了。

  “若不離去，便留在這裏把！”光影身際的魔意更盛。

  “打擾了。”吞天抱拳，轉身直接離開。

  他知道，有關禁忌人物的事情，已經不是他這個最多能在一州之地作威作福的小蝦米能夠參與的了。不過，讓他直接放棄，也萬萬不可能。

  光影漠然盯著吞天消失的背影，半晌才幽幽一歎，“我隻是一道殘魂罷了。不過，念及自己的名字，竟能引得天道震動。看來，‘我’過得不如想象中那般糟糕。隻是，‘我’到底去哪了？”

  聲音在虛無間湮滅，飄向不知多遙遠的地方。

  ......

  廣曄感覺過了還不到一炷香的時間，自己極為仰慕的吞天大人，便一臉沉重的從身旁“鑽”了出來。

  “大人...？”

  “沒事。”吞天擺了擺手，“你先坐鎮此地，我出去一趟就來。”

  廣曄瞳孔猛地一凝，點了點頭。

  吞天深吸一口氣，身軀再次消失在原地。

  待他再出現時，已經在一片虛無之間，所過去的時間甚至達到了足足一天之久。

  他望著周遭的氤氳氣，輕輕一歎，“沒想到，第一次求援竟是用到了老幺頭上...”

  說到這裏他臉色不由一紅，其手指上突兀浮現一根看起來極為普通的笛子。他將其放在嘴邊輕輕奏響。

  聲音平淡，很快便被周遭的氤氳完全淹沒。

  半晌，或許是一秒，又或許是一年。

  周遭平淡的氤氳氣突兀掀起了驚濤駭浪，隱約間可以看到一根透明的絲線從那虛無之外穿透而來，一道淡淡的聲音響徹。

  “老七，什麽事讓你這戰祖也解決不了了？”

  “二師兄，你就別笑話我了。戰祖在你們眼中，算個啥？”吞天覥著臉說道。

  “哈哈哈，你這小家夥。說吧，求援所為何事？我記得，你隻有一次機會而已， 沒想到這麽快就用了。”二師兄發出爽朗的笑聲。

  “還不是為了老幺那個小家夥。”吞天聳了聳肩。

  “原來老幺跑你那去了？說吧，什麽事？”二師兄依舊淡定無比。

  “老幺牽扯到禁忌人物了，具體是哪一尊我不知曉，隻能知道與魔宗有關。老幺如今在其布局之下陷入了空間深處，沒有移動，說是最多一年便會回頭。”吞天將自己所知道的消息娓娓道來。

  “禁忌人物，與魔宗有關？如今三界之中並沒有禁忌人物存在。”二師兄似乎極為肯定，“看來，是陷入殘存不知多久的局中，你所看到的光影，多半僅有一縷殘魂主持，甚至其都不一定知曉自己本體已經到了禁忌人物的程度。”

  “三界沒有禁忌人物？”吞天聽著二師兄的話語，慢慢也冷靜了下來，反倒是問起自己感興趣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