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給我破！”

  宛若龍吟聲自這狹窄的空間內炸響。

  黑龍劍蜿蜒前行，劍芒吞吐，宛如大蛇吐信。

  劍氣橫生，淩厲的氣息從虛無間誕生，轉眼間似乎便形成了一片汪洋。這是劍氣的海洋，劍意在其中肆意的生長。

  黑龍劍微微停頓又展露風華。不過古怪的是，這一劍並不是朝著飛速靠近的盧啟瑞斬去，反倒是刺在了一片虛無之處。

  看起來像是，南宮凡被什麽東西迷糊了心智，怕是僅僅是初次碰撞兩人便要分出勝負。

  盧啟瑞身軀微微一頓，瞳孔中閃過一絲精芒。

  短短一個呼吸的時間，南宮凡看似落在空中的劍芒突兀綻放出燦爛的火花。

  在一片虛無之間，它似乎正在與什麽東西激烈的碰撞。

  顯然，盧啟瑞看似簡單的橫衝直撞，實則並沒有表麵這般簡單，一切危機都在暗處進行。

  他看起來對南宮凡沒有一點瞧得上，可出手時卻是另一方姿態，這才是一個修者該有的作風。獅子搏兔亦用全力，這世間陰溝裏翻船的修者比比皆是，擂台戰還好有諸多限製，若是野外兩大修者出手，沒這麽多條條框框，所比拚的就不僅僅是自身各方麵的實力了，說不定還有禁忌法寶乃至強者符篆的存在。

  當然，這些超乎本身實力的手段，因其掌控性不足，並不一定能發揮出應有的效果，天時地利人和都是不可或缺的天驕，哪怕如此，行走在江湖中，也不能小瞧任何一個人。

  盧啟瑞除了高傲了一些之外，行事作風還算是頗為純正的江湖人。

  身動，殺招隨行。

  黑龍劍的鋒芒之上突兀浮現了點點金光，這些金光本藏身在空間深處，此時被劍芒所攜帶的淩厲劍意盡數逼了出來。

  不僅僅是這一點，金光閃爍之間，這四周都浮現了燦爛的金色，緊密相連，從四麵八方纏繞而來。似乎有人將這些金光織成了網，天上地下沒有一點空隙要牢牢將南宮凡束縛在中間。

  金光不僅僅是光而已，盧啟瑞是罕見的雷修，金色更多是靈器所帶力量的體現，讓其看起來猶如無堅不摧擅長正麵攻堅的金係修者。

  這些光，都是雷霆！

  此時隱而不發，僅僅是在虛無間閃爍。可其中的狂暴勁道已經彰顯無疑，金光邊緣環繞著點點深邃的黑色，空間似乎都被割破了！

  “看穿了又如何？”

  盧啟瑞瞳孔之中湧動紫芒，身際騰繞起金色的雷芒，他持著金刀的手動了，在點點轟鳴聲中，猛地抬起，又悍然落下。

  刀芒並不璀璨，刀意更是無跡可尋，僅有的是繚繞的金芒，以及遍布四方的雷霆。

  這一刀，沒有太過高端的技藝，看起來平平無奇，僅僅是將該有的勁氣和力量展現了出來。

  南宮凡瞳孔越發璀璨，一劍逼出雷網，又瀟灑的收劍而回，沒有一點停歇，再次揮斬出一劍。

  劍動，如羚羊掛角，血色無影無蹤，僅有飄渺的青流纏繞在劍身上，隱隱還有一股高高在上又親近人間的氣息環繞在其間。

  突兀，他的劍停頓了。

  不過，這次可不是他有意為之，他的瞳孔似乎都潰散了，整個身子都隨之僵硬了下來。

  雷音！

  響徹神魂的雷音！

  這是法則的力量，同樣也是盧啟瑞專研的方向。

  盧啟瑞的刀趁此機會，在金光之間悍然斬落。同時，遍布四周的雷霆也展露威能，不再如小魚兒一般無規律的遊動，此時一個個動若獵豹，朝中央被包裹的兩人悍然轟落。

  雷與刀，在轟鳴聲中升華。

  這雷音，不僅僅是針對神魂，南宮凡的身體之間也浮現點點裂痕，絲絲血跡從中迸射，轉眼似乎就要化作一個血人。

  “死！”

  盧啟瑞揮動的金刀此時似乎化作了血色，鋒芒完全被洶湧的殺意包裹。

  殺機畢露，其不僅僅是想要擊敗南宮凡，甚至想趁此機會直接將其斬殺。

  刀近了。

  越來越近了，其上騰躍的鋒芒甚至已經接觸到了南宮凡毫不設防的申請，一抹血痕躍然紙上。

  這血紅得深邃，隱約間卻帶著一絲金色，恍若雷霆在血液深處連連遊動。

  雷霆已經深入了南宮凡體內！

  “轟！”

  雷鳴聲突兀炸響，又戛然而止。

  南宮凡身上滴落的血花在這一刻一起炸開，宛若花朵展開最燦爛的一麵，隨後便要走向凋零。

  一石激起千層浪。

  畢竟南宮凡的天姿在先前已經彰顯無疑，逆斬巔峰天境根本不是難事，甚至還能力敵圓滿。

  擂台之外圍觀的眾人不是心有戚戚，或許又是一個流星在這世間劃過？徒留下燦爛的火花，又很快會在更璀璨的星空下了無音訊。

  “這就是太過高調的結果。”有稍微年長點的修士已經在借此為反麵教材告誡自己的師弟師妹。

  “人啊，不要力圖去做能力之外的事情，否則便會是這個下場。”

  “可惜，又可悲。不過這都是他自找的。”

  雖說有金色璀璨的雷霆遮掩一切，所有人都無法越過空間的屏障去瞧見具體的景象，不過那血花的綻放卻做不得假，沒有人相信，南宮凡會從這雷霆一擊中活下命來。

  薑流與冉冶對視一眼。

  前者瞳孔閃爍興奮的光彩，他雖在武州名列十二，可實際上卻連總榜都沒進入，依靠著勝利會才獲得如今地位的他，將勝利會的榮譽看得比什麽都重要。隻有勝利會越來越好，他才能夠越來越好。無疑，南宮凡便是勝利會戴上皇冠前的瑕疵，而如今這瑕疵要被徹底清除了！他興奮，與有榮焉。

  後者瞳孔卻隻剩凝重，他的修為更高，背景更強，進入勝利會更多是家族的方針，或許是更成熟，想得也要更加成熟一些。

  斬殺南宮凡來說是好事嗎？

  短時間來說，確實如此。勝利會的聲威將被推到巔峰。不過，說起來凡俗領域的聲威對勝利會來說也不過爾爾。若是長時間來論，斬殺南宮凡，首先深深得罪的便是五行宗團體，雖說規矩在這，大人物都不會出麵，可也會讓兩邊勢同水火。僅僅隻代表皇室一個派係的勝利會在其間根本討不到一點好處。特別是這一代，還有那神秘卻讓武勝凝重無比的女子為這小年輕站台。

  雖說盧啟瑞說起來並非勝利會之人，而是武皇殿走出來的天驕，可這一筆賬必然是要記在勝利會頭上。以後便有很多苦日子了，甚至這次大庭廣眾推出來的秘境之行，勝利會除了武勝能保準收到一個名額之外，其他人多半會顆粒無收。

  “麻煩了。”冉冶頭大如牛，他怎般也沒想到南宮凡如此不經揍，盧啟瑞行事又如此囂張。

  “不過，學府高層怎般還未插手？這擂台也沒徹底結束？”冉冶察覺到了一絲不對勁。

  “這能有什麽不對？”薑流露出笑意，“此局，神仙難救。”

  “轟！”

  擂台上突兀炸響一聲狂暴的轟鳴。

  兩人為之一愣，立刻將目光投放到前方...

  ......

  金刀越來越近了。

  甚至還未臨近，其上的勁道已經開始朝南宮凡身上不停傾瀉。

  “滋滋滋...”

  無形的勁道帶來肉眼可見的殺傷力，南宮凡幾乎眨眼間便化作了血人。

  若是常人，在麵對如此大放血的局麵，隻會越來越虛弱，除了僅剩的爆發力之外，再無一點掙紮的餘地。

  可南宮凡不同，他所走的是最為純正的蠻修，而蠻修在蠻荒時代，便是與強大的妖獸進行貼身肉搏為目標。從種種流傳下來的畫麵來看，蠻修在最璀璨的時代已然做到了這一點，後羿射金烏，蠻祖撕真龍。這些都是在久遠的時代真正發生過的畫麵。

  流血，不過都是小問題。體修最渴求的便是滴血重生，雖那樣的境界堪稱傳說，幾乎遙不可及，可其生命力真不見得比妖獸會弱上多少。

  特別是南宮凡，所修是蠻修道路中最為璀璨的花朵——《太陽聖經》，其體質已經遠超於同階妖獸，離靈獸也所差無幾。再加上種種增幅，甚至可以說已經躍到了靈獸層次之上。

  被劃出的道道血痕，並沒有讓他虛弱，反倒是這點點酥麻的感覺，讓他從恍神之中完全清醒了過來。

  不過，此時金刀臨身，四周也是點點不再內斂的雷霆。

  他瞳孔猛地一凝，察覺到了致命的危機。

  畢竟盧啟瑞的實力，已經超乎了大部分圓滿天境，這已經可以說是星境之下最為璀璨的一擊。

  “該死。”

  南宮凡三眼猛地睜開，身際開始繚繞淡淡的寒霜。

  巫力神眼，化身僵屍，同步進行！

  此時，他已經顧不得變成僵屍之後會不會被人打入邪道，他能清晰的感應到對麵一舉一動所釋放的猛烈殺機。

  若是生命都將逝去，還顧忌那些有的沒的幹什麽？

  大不了，懇求李墨白在此大鬧一通。

  南宮凡身軀突兀一痛，金刀在此時已經斬進了身軀，器韻與勁道交相輝映，開始在體內瘋狂的肆掠。

  痛...超乎想象的痛。

  甚至比起南宮凡當初與妖獸拚死搏鬥之後，全身恍若散架一般還要痛苦幾分。

  這金刀的器韻太過強大，所繚繞的氣息無堅不摧，若非此時身體完全緊繃，脈絡間所銘刻的種種法則紋路盡數展露光輝，怕是頃刻間便要被撕得四分五裂。

  不過好在巫力神眼同時命中了近在身前的盧啟瑞，其手中的勁道瞬間消弭，所有的動作都僵硬了下來，才沒讓金刀將自身最大的威能盡數顯露出來。

  南宮凡瞳孔瞪大，此時他徹底化作了僵屍，變得更加堅硬的身軀將金刀死死夾住，除此之外，他便沒有將心神放在了此處。

  他要趁此機會反擊！

  當然，不僅僅是反擊。四周成千上萬的雷霆，雖因主人被暫時囚禁而失去了不少光澤，可還是從天而降、從四麵八方絞殺而來。

  “破！”

  一聲低吼，寒流洶湧。

  零度之霜的本源還未徹底恢複，不過寒冰僵屍畢竟稱得上是先天寒冰靈體，天生便可將寒霜的威力發揮到極致。特別是，寒流之中還夾帶著縷縷黑霧，與寒霜交纏在一起，顯得陰森、恐怖。

  變異的寒霜出擊，四周的溫度急轉而下，哪怕雷霆一道又一道的接連落下，也無法停止這個進城。就連盧啟瑞身際也纏繞了不少寒霜，隱約間，他眼皮似乎動彈了一下，無神的瞳孔漸漸要蘇醒。

  南宮凡不再理睬落下的雷霆，任由陰邪之氣與寒流跟它們對衝，他將自己的手段盡數暴露，便是要一舉定乾坤。

  黑龍劍似乎變大了，徜徉在寒霜的懷抱之中，它似乎更為興奮了起來，吞吐的劍芒都更為圓潤了不少，宛若實質，隱約間還能見到點點黑芒點綴在其左右。

  “冬來。”

  劍芒斬落，地麵浮現縷縷冰霜，在向四周瘋狂的蔓延。

  恍若，冬天真的來了。

  南宮凡傾盡所有，毫無保留，冷寂的瞳孔變成血色，悍然殺機隨著這一劍一起劃落。

  快準狠，發揮得淋漓盡致。

  這是樸實無華的一劍，除了繚繞點點寒霜之外，沒有多餘的技巧。

  就是斬，斬進前方的一切阻礙。

  “唔...”

  一聲輕咦，盧啟瑞終究是在劍芒臨近的刹那蘇醒了過來，不過他也遇到了與南宮凡先前一樣的難題，長劍已經近在咫尺，蘇醒的刹那還處在恍神的狀態之中，根本無法做出有效的應對。

  實則，他比起南宮凡的表現還要差上很多，南宮凡一從迷茫中被殺機和疼痛驚醒，幾乎便下意識做出了反應，根本不用去腦海裏轉上一圈。

  在這樣貼身的戰鬥之中，戰鬥本能比之腦海的轉動更加重要。

  不過，盧啟瑞雖說已經初涉江湖，可相比起南宮凡數次流轉於生死間的經曆來說，像是小孩子一般可笑。

  從蘇醒到徹底清醒甚至都花了一個呼吸時間，這短短一個呼吸，劍芒已經徹底落在了他身上，他才一個激靈。

  “爆！”

  這也算是下意識的反應了，可見盧啟瑞戰鬥本能也足夠強大，隻是如今所接觸的太少，才相比起來如此孱弱。

  隨著聲音落下，劍芒徹底劃破他的肌膚。

  血如泉湧。

  盧啟瑞被這鑽心的疼痛徹底驚醒，瞳孔之中滿是瘋狂之色。

  “爆爆爆！”

  大吼聲，宛若雷霆炸響。同時，他伸出了自己的手掌，意圖將用自己的手來握住仍舊在下斬的劍芒。

  他甚至都沒發現南宮凡已經大變模樣，身體壯實了一圈，整個人也完全變成了藍色，由冰霜構成。

  在身體被撕裂一道巨大缺口的同時，盧啟瑞的手總算落在了黑龍劍上，冰霜衝擊，讓他直打哆嗦，可他還是穩穩落下。

  兩人已經徹底的結束了所謂擂台戰，這是正兒八經的生死戰。

  實則修士的爭鬥，隻要身貼身，危機便會大幅度上漲，誰也說不清楚下一秒會發生什麽，

  盧啟瑞的手掌布滿了寒霜，便真正如寒冰一樣破碎了。

  想用血肉之軀阻擋黑龍劍的鋒芒，隻能說其太過異想天開，一舉一動也將螳臂當車展現得淋漓盡致。

  不過，其先前所大吼的“爆”也並非是在危急時刻胡亂咧咧，而是真正的有爆炸聲在頃刻間便隨之響起。

  這聲音似乎從虛無間而來，正是那些遍布四周的雷霆，在此時一起綻放出最後的摧殘花火。

  雷海徹底沸騰了，甚至還有紫色的雷霆自虛無間浮現，仿若整個世間的雷霆都在這一刹那要匯聚到此處。

  雷在天的眼中便是第一殺器，主殺伐。

  此時，遍布雷霆在擂台空間內盡情的肆掠。

  有一道雷霆洞穿了盧啟瑞的身軀...

  這竟是無差別的攻勢！

  “夠瘋狂，我喜歡。”

  南宮凡瞳孔略微掀起了一點波瀾，又歸於一片冷寂。似乎化作寒冰僵屍後，他整個人都隨之冰冷了很多，感情波動也將離他遠去。

  劍繼續向下斬落，不將盧啟瑞徹底分成兩半，誓不罷休。

  在感受到盧啟瑞綻放的殺機之後，南宮凡做事也不計後果了起來，他的念頭隻有一個，將日後可能顯露的危機率先扼殺在搖籃之中。

  更何況，此時的雷霆衝擊是無差別攻勢，哪怕他所麵對的要多一些，可同樣體質他也要強上不止一籌，更有黑龍甲護住重要部位。要說在這之中，率先倒下去的他也相信絕不會是自己。

  瘋狂，那就一起瘋狂。

  不在瘋狂中死亡，便在瘋狂中死亡。

  血色越發璀璨，南宮凡除了壓抑著黑龍劍的吞噬之力外，火力全開。

  雷霆轟擊在他的背上，他都是選擇自己硬抗，疼痛甚至讓他手中的力道越發沉重了起來。

  “滋滋滋。”

  黑龍劍將盧啟瑞的肩膀硬生生削斷，其試圖阻擋長劍的手掌也不成原樣，此時，劍鋒直指心之所在。

  殺機繚繞，盧啟瑞瞳孔中的瘋狂越發黯淡了起來，漸漸浮現出一絲驚慌。

  他真的感覺到了，死神正在敲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