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玉成07
作者:王庚申      更新:2020-03-22 13:59      字數:2494
  次日一大早,三人起床,店小二布上了早膳:一碟鹹蘿卜,一碟臘肉,一碟青菜,一盤餅,一盆菜粥。三人吃罷,店小二收拾了物什,退出去,留下他們合計下一步行動。

  呂不韋頭插玉簪,身著錦衣常服,腳蹬快靴,居中而坐。王翦身著常服,腰掛頻陽劍,斜坐在客位,呂丁仆裝打扮,一旁伺立。

  呂不韋捋著下巴下冒出的不長的胡須,迸緊臉皮沉思,良久才道:“夜來我思之良久,我們兵分三路,從不同路徑打探才好。似昨日,我們都去街上探聽,如大海撈針。首先,我們要找到門戶,然後我們再弄清出了什麽事,方好對症下藥,出謀劃策。”

  王翦點頭道:“呂公子所言甚是。羋婧哥哥即然是回家探視母親病重,可否從兩個方麵著手。一從郎中、藥鋪,但凡生病,肯定是要請郎中,郎中看病開藥方,要去藥鋪抓藥。二則,如果真的病重不治,肯定要治辦喪事,可以去棺材鋪打探,也可以留意,最近有沒有誰家辦喪事。”

  呂不韋邊聽邊點頭,誇道:“王翦,你說的很是。這樣吧,你去藥鋪打探,呂丁你打探城中誰辦喪事。我呢,就去三閭大夫府打探一下,羋婧即然姓羋,應該歸三閭大夫管。”

  王翦笑道:“我記得叔父講過,“三閭大夫”是我楚國特設的官職,職責主持宗廟祭祀,兼管貴族屈、景、昭三大氏子弟教育。我叔父說,左徒屈原曾被貶為三閭大夫,閑差事。不知道現在的三閭大夫是誰。“

  呂不韋道:“我往來經商之時,道聽途說,現在楚國三閭大夫叫景差。景差乃是有名的詩賦大家,現在與宋玉唐勒齊名,號稱什麽楚賦三傑。以文出名者,須以武濟之。顯然,景差武道差之矣。聽聞景差曾是楚襄王親隨,不知何故,除為三閭大夫。三閭大夫倒也適合他。”

  王翦點頭稱是,又道:“我上一次來陳城時,趙柱的親隨甘乙丙曾帶我見過太子少師黃歇,依稀還記得門路。萬一三閭大夫不行,還可以請救一下黃少師。”

  呂不韋道:“聽人講過黃歇黃少師,他曾出使秦國,力諫秦王不攻楚,力促秦楚和親的始作俑者。他口才甚是絕佳,乃當世英才也。可惜,我乃一商人。想結交權貴,非人引見不可。如果你救的那人引見,或者可行。如果三閭大夫肯引見也行。行了,或者小事,三閭大夫出馬,就行了。分頭行動吧。”

  三人商議罷,分三路行動。呂丁在城內一家一家棺材鋪問,王翦一家一家藥鋪去打探。呂不韋換了衣裳,先去點心鋪買了點心,又去城中最有名的楚菜館訂了幾個地道楚菜,打了一壇子酒,著人寫了一道拜帖,直投三閭大夫府。

  三閭大夫景差,正閑在宅院中無所事事,翻翻竹簡,品品小酒,甚是無聊契意。忽然,家人送來一個拜帖子,打開一看,但見寫道:“書呈三閭大夫景差閣下:呂某不才,往來六國,經商買賣,久聞楚賦三傑大名,恨無緣得見。呂某聽聞景大夫,詩賦酒三絕,今恰在陳城,特備薄酒,欲與景大夫一較高下。冒昧來訪,不成敬意,切切,禹州呂不韋,年月日。”景差翻來複去看了半天,想不起何時見過呂某人,看信中意味,素味平生,見吧不熟,不見吧,正好無聊,聽他講講六國典故也好呀,對了,就問道:“這個呂不韋相貌如何?”家仆答道:“相貌堂堂,乃一俊逸的公子。”景差道:“請。”

  須臾,呂不韋隨著家仆,著店小二帶了食盒,進了正堂。呂不韋施禮,景差欠身,並不離坐。家仆上了幾位,分賓主坐定,呂不韋著店小二布了酒菜。店小二布了酒菜退下,家仆在一旁伺候。

  呂不韋舉起酒爵,道:“景大人,呂某早聽聞大名,無緣得見,今日一見,大慰平生。我敬你一爵。請。”

  呂不韋一飲而盡,景差陪飲一爵。

  呂不韋問:“景大夫,這酒怎麽樣?”

  景差點頭稱讚:“這酒甚好。楚國有這麽好的酒,我居然不知道。”

  呂不韋笑道:“謝景大人謬讚。景人跟隨楚襄王,什麽酒沒喝過。這酒乃是我找店家淘的壓箱底的酒,所以喝來不同。”

  景差又飲了幾爵,臉頰扉紅,遂笑道:“不滿呂公子,我甚少與商人往來,受不了銅臭味,營營狗狗,投機取巧,我一介文人,雖然俸祿不多,也夠吃喝。今日呂公子,乃例外也。”

  呂不韋舉爵敬酒道:“多謝景大人青眼高看。商人不但是為利,商人分大商人小商人,大商人為國利民,小商人營營苟苟為討生計。左傳曾記一事:三十三年春,秦師過周北門,左右免胄而下。超乘者三百乘。王孫滿尚幼,觀之,言於王曰:“秦師輕而無禮,必敗。輕則寡謀,無禮則脫。入險而脫。又不能謀,能無敗乎?”及滑,鄭商人弦高將市於周,遇之。以乘韋先,牛十二犒師,曰:“寡君聞吾子將步師出於敝邑,敢犒從者,不腆敝邑,為從者之淹,居則具一日之積,行則備一夕之衛。”且使遽告於鄭。鄭穆公使視客館,則束載、厲兵、秣馬矣。使皇武子辭焉,曰:“吾子淹久於敝邑,唯是脯資餼牽竭矣。為吾子之將行也,鄭之有原圃,猶秦之有具囿也。吾子取其麋鹿以閑敝邑,若何?”杞子奔齊,逢孫、揚孫奔宋。孟明曰:“鄭有備矣,不可冀也。攻之不克,圍之不繼,吾其還也。”滅滑而還。“鄭商人弦高救國利民,青史有傳。”

  景差遂舉杯:“呂公子,你誌向不小。來為鄭商人弘高飲一爵。”

  景差、呂不韋越談越投機,舉爵不停。

  景差問:“呂公子常往來經商,六國可有什麽新聞?”

  呂不韋道:“趙國將有新的將才出現。”

  景差道:“廉頗之外,還有何人?”

  呂不韋道:“趙奢將出為名將。”

  景差驚異道:“廉頗世人名將!趙奢,未聽講過,願聞其詳。”

  呂不韋道:“我過趙時,聽趙人講,趙奢乃趙之遠族,曾奔燕為太守,後歸趙,初為田稅官,收租時,力懲平原君趙勝,眾人以之為稱職稅官。其實秦武安君白起拔郢之時,趙奢已帶兵,並打了勝仗。但與白起拔郢相較,戰功較小,六國之人,並不多知曉。但趙人已知,惠文王十九年,趙奢初任將軍,帶兵攻取了齊國的麥丘,趙王因得城大喜,為之加膳進酒,以示祝賀。聽趙講,趙奢時為將,身所奉飯飲而進食者以十數,所友者以百數;大王及宗室所賞賜者,盡以予軍吏,受命之日,不問家事。不才覺得,此人必成名將。”

  景差舉爵,道:“呂公子,你乃伯樂也,見微知著!來,但有驅馳,差願盡綿薄之力。”

  呂不韋道:“景大人,不才呂某正有一事打聽,近來三閭之內,可有貴族主母病重?”

  景差奇道:“不曾聽聞。你打聽這,所為何事?但講不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