項燕自那日與李斯、王翦、王楚楚在“望郢茶樓”相聚之後，甚是投契。項燕與李斯同歲，王翦較李斯大，王楚楚又較王翦大。王楚楚嚴然當了大師姐，派頭也足了。

  故此，項燕拉著“羋婧哥哥“常去道存學院玩，以至於項燕會蹭課，但凡聽到他感興趣的課目。“羋婧哥哥“偶爾會兼職教授一些劍術。

  李斯央求王翦哥哥，幫忙刻一把木劍，掛在腰間。王翦照著羋婧佩劍，削了兩把木劍。王翦個子高，掛木劍於腰還行，李斯年齡小，掛木劍於腰，有點長，拖地。李斯背著木劍，像一個劍客。

  羋婧居中而站，一個午後，教李斯王翦習劍術。

  一高一低，二人不匹配，羋靖莞爾一笑，招呼項燕上前，與李斯對練。

  李斯與項燕，各持木劍，四目相對，然後直撲對方。項燕一個力劈華山，李斯一個舉眉而攔。

  托、托、托。

  兩柄木劍相擊，響起一陣托聲，項燕候李斯不備，驀地一腳，正踢在屁股上，李斯直飛而出，撲在地上。

  “好“

  王楚楚在旁觀戰，見李斯撲街了，歡呼雀躍。

  “啍。“李斯揉揉屁股，從地上爬起來，一瘸一拐，慢騰騰揮劍攻擊項燕。項燕見劍有氣無力攻來，當下不以為意，想李斯易與，乃揮劍輕格。李斯劍即到眼前，突然發了，項燕木劍被震飛，然後劍向下，掃下盤，接連攻擊，在項燕躲閃不及之時，突起一腳，把項燕踢翻在地。

  “好。“

  王楚楚歡呼。

  “你敢陰我。“項燕指著李斯罵。

  “兵者，詭道也。“王翦說。

  “兵不厭詐。”羋婧說。

  “啍啍“項燕捂著屁股呻吟，李斯忙過來幫揉揉，被項燕一把掌把手打下去。

  羋婧不以為意，等項燕李斯休息好了，教一套“越女劍“給他們。

  這越女劍乃是吳越爭霸時，在戰場上使用的劍術，流傳甚廣。習精者可上陣殺敵，習不精者，可防止健體。是以吳越亡國後，楚人習之者甚眾。

  當下，王翦、王楚楚、李斯、項燕四人在羋婧教授下，習練。

  項燕乃將門子弟，習劍術自是一看就會。

  王翦對兵法癡迷，由此及彼，學劍術也快。

  李斯見慣打造金銀手飾的人，習起劍術來，初時不便，但李斯聰明，習練幾遍後，也算入門了。

  王楚楚初時圖個好玩，但練上幾遍，居然也有模有樣了。

  羋婧甚是開心，在休息時說：“我大楚，地方千裏，乃七國之雄，無乃近年來，國土日消，舍舊都，遷新都。你等要建功立業，方不付大好時光。“

  李斯等點頭稱是。

  直練到酉時，王道存留他們吃飯。一霎時，飯菜齊了：一碟花生米，一碟拍黃瓜，一碟煮南瓜，一盆雞骨湯，一盤黃白相間的饅頭、餅子。幾個圍著吃飯。

  羋婧與項燕，很是心奇。他們在家，都是分桌而食，丫環仆人環立，現在圍著搶飯吃。

  飯罷，眾人在院子裏，談天說地。

  王道存一改白天課堂上的嚴肅，此時有說有笑。

  王翦問：“叔父，你覺得武安君白起算戰神嗎？“

  王道存答：“孫武，吳起乃兵聖，都有兵法傳世。孫武激流勇退，不知所終，但是終老了。吳起乃殺伐果斷，功蓋當世，被亂箭穿心，不得善終。白起算戰神，殺人更過，喜歡幾萬人幾萬人坑殺，必損陰德，恐怕不得善終。“

  王翦又問：“為將殺伐太過，不得善終。文者，不見得得誌終老。辟如宣揚仁者愛人的孔丘不是在陳蔡困厄，幾入生死？“

  王道存說：“聖人體天則地，道法自然，依時而動，該武時武起，該文時文興，該出世時出世，該歸隱時歸隱。“

  羋婧問：“莫不是仿佛範蠡、文種？“

  王道存歎了一口氣說：“是呀。範蠡為聖呀。文種則知進不知退。“

  王翦聽得津津有味，項燕、李斯聽得迷迷糊糊，打起瞌睡來。

  呂不韋忙著逐利而趨，自那日分別，已多日未現身了。

  不覺夜深了，羋婧帶著項燕回客棧，王翦送李斯回家不提。

  王翦回到住處，躺在床上，想著白天的習劍，不覺興奮，在床上揮舞，又想到叔叔講得戰神不得善終，又繁躁起來。如此這般，反反複複，漸漸睡去，又仿佛沒睡。

  正不知幾時，隱約聽到街外狗吠，又似乎聽到腳門有響聲。

  王翦遂一躍而起，摘下木劍，大著膽子走到腳門，側耳聽了一下，拉開門，向外跨出一步，正踩在一個肉身上。那人“嗯“了一聲。王翦顧不上怕，俯身下看，那人渾身是血，躺在門口。王翦心內升起一刻俠義之心，沒問青紅皂白，就把人往院內拖。

  王翦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把那人拖到屋內，掌燈一看，是一三十多歲男子，身受重傷。王翦平日裏，與人打架了，自己包紮傷口。王翦拿出常用物什，處理了傷口，那人昏昏沉沉睡了。

  王翦猛然想起，角門沒關，去關門時，又拿掃帚把門外幾百米街道掃了一遍，以去除腳印。

  突然，烏雲密布，下起大雨，雨水過後，街道清新如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