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說負芻為主將，李斯為參謀，召時千羊、胡庸一、張屠夫為親隨，又精挑細選壯士百十人，組成小分隊，收拾停當，趁著夜色，繞過鄆城，直奔須句城而去。

  李斯腰間懸三尺屈子劍，騎在馬上，緊緊跟隨負芻，向須句城方向，隊伍快速跟進。

  李斯騎馬跑了一段路，跨下馬已呼呼喘氣，似乎是累了，遂翻身下馬，下幾步，讓馬喘口氣。

  李斯拉著馬韁繩，牽著馬往前走。

  是夜，繁星點點，彎月如鉤，兵士踏著泥土，大踏步前進。

  “楚楚姐，兩個兒子，也不知道怎麽樣了？”李斯向上蔡方向張望，心內嘀咕，腦海裏回想起分別時的叮囑，“放心吧！我很快會回來的！”李斯向著上蔡方向喃喃自語。

  鄆城與須句城之間，乃一大片平原，村莊錯落，田野間正是秋收之前，將熟的作物低垂著腦袋，沉甸甸的散發出清香。

  呱呱呱

  野蛙受到腳步的驚嚇，蛙聲一片。

  是呀，上蔡乃農業之地，此時小麥已快金黃，師姐王楚楚一個人帶著兩個半大孩子，忙裏忙外。自從家道中落，家裏家外，王楚楚一手操持。

  唉，委屈他們母子了，李斯歎道，楚楚姐自從嫁到李家，沒過幾天安生日子。

  “司晨，想媳婦兒了吧！”

  不知幾時，張一屠橫著身子，牽著馬，跟了上來，並伸手拍拍李斯的肩膀。

  “屠夫，你這麽讓人討厭！”李斯甩掉肩膀上的大手，“耽誤了趕路，小心負芻王爺抽你鞭子！”

  “我身子重，馬馱了這麽久，再不歇歇腳，馬就累死了！”張一屠嚷道，“馬沒了，我騎你的馬！”

  “你敢！”李斯戲道，“負公子抽得你，我也抽得你！”並就勢舉起馬鞭來。

  “抽得抽得！”張一屠笑道，“司晨，投軍幾個月了，還沒粘著渾腥！你不想老婆孩子嗎？”

  “想有什麽用！”李斯曰：“與其東想西想，不如努力完成任務！”

  “完成任務，是你們領導的事！你謀劃，負公子拍板，我等打打下手！”張一屠曰，“我想女人了！”

  “你不是擁有一個娼婦嗎？在弦歌客棧時，見你倆挺恩愛的！”李斯問曰。

  “她不是，我投軍後，給點銀子打發走了！”張一屠吞了一口口水，向李斯笑曰：“別看我一殺豬賣肉的，我想要好女人，可不是人人可當她男人的娼婦！”

  “你殺豬賣肉，不缺銀子！”李斯奇怪問曰：“我等二個兒子了，你尚未婚配嗎？”

  “花錢買的女人，心不甘情不願，讓我休了幾個了！她們都是衝我萬貫家產來的，不是真心愛我的！”張一屠笑著說。

  “沒看出來，你一個殺豬賣肉的，居然有萬貫家產！”李斯反問道，“吹牛皮，萬貫家財，你何必來當兵，受這份罪！”

  “司晨，不是我說你，你這書白讀了，空有學富五車書簡，那書簡爛在狗肚子裏了！我來問你？”張一屠反駁道。

  “問唄？”李斯笑了。

  “商人能穿錦繡嗎？”

  “不能！”

  “商人能坐四駟之馬車嗎？”

  “不能！”

  “商人能世襲嗎？”

  “不能！”李斯反問道，“你一個殺豬賣肉的，算得上商人嗎？”

  “屁！我當然商人了！”

  “你家有銀子，買個爵位不就行了！”李斯不以為意反駁道。

  “沒用！買個爵位，被那些貴族瞧不起！他們罵我們是假貴族！但是軍功不一樣，一刀一槍拚的，立軍功賞了爵位，誰敢咬舌根，老子剁了他的腦袋，賣豬頭肉！”張一屠夜色中瞪大眼睛，罵道，仿佛立軍功輕而易舉，手到擒來。

  一彎新月，升到半空，明耀如溝。

  前頭傳了命令，就地歇歇腳，補充點飲食，喝喝水，喘口氣。

  “李參謀，負隊長讓你過去議事！張一屠，你也去！”傳令兵由前哨傳來消息。

  百十號人，排成長隊，拉散開，足有裏把地。

  負芻蹲在一棵樹下，馬臥在地上休息，飲水。負芻坐下啃幹糧，喝水袋裏的青水。

  “負公子！”李斯張一屠趕過去，一會兒時千羊、胡庸一也趕到了。

  “都吃點幹糧，補點水！”負芻令道，“我等已行數十裏，加快步伐，天亮能趕到夫鍾城，然後晝伏夜出，再用一夜，趕往須句城。”

  “諾！”

  “夫鍾城雖不大，但是大家都小心行事，可暴露行蹤！”負芻令道。

  “百十號人呢，集中行動，目標太大了！”時千羊向負芻問曰：“以我之見，不入城，由我入城打探消息，再作下一步打算！”

  “司晨你看？”負芻問道。

  “時千羊打探之後，若無意外，我們劃整為零，十個一夥，散入城中，駐店休息！黃昏時分，出城匯合！切記不要拋頭露麵，即可。”李斯言道。

  “我看行！”負芻向四人曰：“但凡進了須句城，弄清楚詳情，一把火燒掉！我等俱是大功！”

  “負公子！”時千羊好奇問曰：“你即是楚王的族弟，在府有丫鬟伺候，錦衣玉食，你亨不盡的榮華富貴，戰場上刀箭無眼，你何必冒這麽大的風險！”

  “是呀！我躺在榻上，富貴，女人，任我享用！可是你們知道嗎？秦國早廢掉了世襲製，我大楚早晚也會廢掉世襲製。我之先輩祖先，創業艱難，打下如此江山，我要守住！”負芻義正辭嚴說道。

  “負公子深謀遠慮！我等不如也！”眾人讚道。

  “我潛入夫鍾城太守府，刺探軍情！”負芻說。

  “胡庸一，你去找點草藥，再打探一些軍馬錢糧之事！”負芻令道。

  “我呢？”張一屠見沒自己的活，等急了，問道。

  “你跟著我，別出去惹禍！”負芻板著臉說道。

  “哈哈哈！”眾人大笑。

  “胡庸一，你給屠夫下點藥，閹了他！他就老實了！”時千羊打趣道。

  “你一個偷兒，敢取消老子！老子把你頭給擰下來，當豬頭踢，你信不信？”張一屠恨罵道。

  “行了！出發！”負芻站起身，令道。

  “出發！”

  命令一個人一個人傳下去，然後隊伍，趨步直奔夫鍾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