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槍打在了容湛的腰上，醫生吩咐他這段時間要老老實實臥床休息，可打從昨天晚上開始，容湛就待不住了。

  ??你讓他這種性格的人，一整天都乖乖躺在床上怎麽可能，手捂著受傷的地方，來回走動也算不上是什麽大事。

  ??樓念念沒有走近容湛，因為他的責問，她也就是安靜地站在原地，不開口說話。

  ??她並不知道此時此刻容湛心裏麵在想些什麽，也壓根不知道容湛在生氣。

  ??“我記得我跟你說過，不要再出現在我麵前，你聽不懂中文嗎？是不是需要我用英語來重新說一遍？”

  ??岑冷的唇瓣說出來的話，還是那麽冰冷無情。

  ??樓念念抿緊了嘴唇，交握的雙手都要掐出指痕來了，來時這些情形她早就已經想過了的。如果容湛不對她這樣的話，那才會讓她覺得堂皇。

  ??“我隻是過來看看你，並沒有別的意思。”

  ??“隻是來看我？”

  ??容湛冷笑了一聲，眯了眯冷眸，緩步逼近樓念念。這句話聽起來，怎麽像極了施舍，非得是他受傷，她才會出現在自己麵前嗎？還有……

  ??目光移到樓念念小腹的位置，孩子……

  ??她真的打掉了嗎？

  ??昨天晚上顧晏銘說過的話還清晰在耳，自己看不到的或者說不想去承認的感情被人拆穿來，一一擺在麵前。

  ??“你承認吧，你對樓念念的感情根本就不一樣，你這個人本來就不喜歡在感情這件事情上麵多費心思。所以，你就算對一個人上了心，你自己也不知道。我可跟你說，樓念念是個很不錯的女孩子，你不稀罕人家，人家可還有別的男人追求。我聽亦晗說，樓念念的初戀回來江城了，看架勢，是要重新追求樓念念，晚上還一塊去了樓念念小姨家裏，這可是見家長的節奏。你要是還一根筋不知道珍惜不知道正視自己的感情，總有一天，你會後悔的！”

  ??一想起顧晏銘說過的話，特別是其中那句跟初戀一塊去見家長，讓容湛整個人壓抑了一整晚上。

  ??現在看見樓念念，腦海裏就會浮現出那樣的畫麵來。

  ??她跟別的男人一塊，去見了家長，那個男人，還是她的初戀！

  ??樓念念壓根沒想到容湛會走近自己，他每走近一步，她就後退一步，很快，整個人就緊貼在了牆壁上。

  ??咫尺距離，兩相對視，他能夠看清她眼中的驚，她也能夠看見他眼中的冷。

  ??“你昨晚，跟誰在一起？”

  ??突然問這樣的問題，樓念念沒有反應過來，眸中還帶著迷茫。

  ??“我問你，你昨天晚上跟誰在一起。”

  ??“我……我跟朋友在一塊。”

  ??被容湛的氣勢嚇著了，樓念念好不容易才找回精神回答他的問題，難道是因為昨晚陳止安打電話，被容湛聽見了他才會這麽問的嗎？要不然為什麽平白無故要問自己這種事情。

  ??樓念念是小個子，容湛站在她麵前，陰影一下子就把她給包圍住了，周身彌漫開來的氣息也吞沒了樓念念的心跳聲。

  ??緊張，都快不能夠呼吸了。

  ??“樓念念，你真的是喜歡我嗎？”

  ??因為受傷的緣故，容湛臉色都是蒼白的，削薄的唇瓣沒有半點血色，緊盯著樓念念，好半晌才移開目光。

  ??問出的問題，卻讓樓念念覺得瞬間恍惚。

  ??為什麽要這樣問？

  ??而容湛自己也好不到哪裏去，剛問完，接觸到樓念念疑惑的目光時，整個人如同被電了一下一樣恢複清醒狀態。

  ??他剛才是怎麽了，居然問出那種問題。

  ??樓念念抿了抿嘴唇，小臉微微發燙，剛想要開口的時候，卻聽見容湛冷笑了一聲。抬起頭來，隻見他嘴角泛著一絲冷笑。

  ??“應該是不喜歡了吧，不喜歡才能毫不憐惜地將肚子裏的孩子打掉，轉眼間就更另外一個男人去見了家長。樓念念，這才是你的本性吧？嗯？水性楊花，沒有男人，你是不是就活不下去了。”

  ??這些話脫口而出，說完的時候，容湛自己也覺得太殘忍，可就像是潑出去的水一樣收不回來，以至於他不能夠正視樓念念的眼睛。

  ??當聽到這些話的時候，樓念念整個人都僵住了，幾夜前還熟悉的感覺一下子又湧上了心頭。每一次，他說的話，那些難聽粗陋的字眼，都像是針一樣猛然刺進心髒。同樣的力度，同樣的位置，同樣一個人下手，傷口還未愈合，又一次被深紮，刺得越來越深，那種尖銳的疼痛就越明顯。

  ??如今，仿佛能夠把整顆心給刺穿撕裂般一樣。

  ??“容湛……你就是這麽想我的嗎……”

  ??樓念念的嗓音沙啞帶著哽咽，眸中已染上了濕意。渾身顫動，那種羞辱那種憤怒那種難受，所有的情緒統統揉在了一起，然後衝撞，把心口撞得生疼。

  ??“你為什麽總是要這樣對我說出這種話，如果喜歡你是錯誤的話，我也就隻犯了這個錯而已。我捫心自問，從來就沒有做過讓你反感的事情，也沒有貪圖你的錢，為什麽你開口閉口都要用錢來羞辱我的人，還有我的感情。現在，反而還牽扯到了我的感情生活上麵。”樓念念嘴唇都在顫抖，背在身後的手指緊緊攥住，都能夠掐出血來了。

  ??“我不知道你是怎麽知道我昨天晚上跟誰在一起，又做了什麽事情。我隻說一句，我做的事情從來都是問心無愧的，你想要知道為什麽嗎？那我可以告訴你，隻要你問我一句，我絕對不會隱瞞什麽，但你不能夠那麽說，那是對我人格的侮辱！”

  ??對於樓念念的反駁，容湛一句話都沒有說，隻是沉默地看著眼前這個有些倔強的小女人。怪不得都說，女人一旦被刺激了，會有很多種你平日裏看不到的樣子，就譬如今天，譬如現在的樓念念。

  ??“你還記得上一次你生病，我照顧你，你接了我一個電話吧。那是我的小姨，後來她一口咬定我有男朋友，非逼著我帶男朋友去見她。那時候我還在追你，我還在每天小心翼翼地對你好，等著你的回答，想象著有一天我能夠真的挽著你的手去見她。”

  ??容湛深邃的眸，凝著樓念念，不放過她臉上的表情，當看到她眼底的淚意時，第一次……

  ??心，有了痛意。

  ??“可是呢，就在前一天晚上，你對我說了那些話，容湛，你知不知道我的心有多痛。我從來就沒有覺得自己那麽沒用過，喜歡一個男人，卻沒讓他喜歡上自己，反而讓他這麽怨恨自己。”

  ??“所以呢，所以你就跟你的初戀重新在一起，他感動了你，讓你體會到了從前的美好？還是說，他隻是我的替代品，替代我去跟你見家長？”

  ??容湛沉聲打斷樓念念的話，深眸中看不出半點情緒。

  ??心裏麵在期待著樓念念肯定的回答，殊不知，現在的樓念念心裏麵早就已經被疲憊跟疼痛所充斥。麵對容湛，她早就已經筋疲力盡了。

  ??“不是的……”

  ??樓念念搖搖頭，嘴角漾起一絲淺淺的笑容，轉瞬即逝。

  ??“他不是你的替代品，他比你好太多了，他對我很溫柔，很貼心，從來不會像你這樣對我這麽冷漠。他是這個世界上第一個教會我如何去喜歡一個人的男人，是他讓我知道愛情是什麽，我們當初之所以會分手，不過是因為一個小小的誤會。所以他現在回來了，他說會照顧我一輩子，珍惜我一輩子，會一輩子對我好……”

  ??越說越有底氣，樓念念知道她現在就是衝動，想要刺激容湛，想要他知道，自己並不是沒有人要的。

  ??眼淚不知不覺淌滿臉，甚至都沒有伸手擦拭，就那麽任由它流到嘴角，嚐到了鹹澀，漫遍整個心房。

  ??“我說過了，愛你是我這二十多年來做的最偉大的一件事情，現在看來，也是我做得最失敗的一件事情。我太高估我自己了，我總是以為我能夠被珍視，現在我終於明白了，在這個世界上，像我這樣愛一個人的少，還會被別人以為是瘋子。容湛，你知道嗎？他愛了我整整八年，從未間斷過。如果我愛的人不愛我，那麽，我一定會找一個愛我的人，就像他一樣。”

  ??從未想過有一天，撒謊能夠這麽麵不改色心不跳。

  ??也從未想過，有一天在容湛麵前，能夠說出這麽長的一段話沒有氣喘沒有停頓沒有支支吾吾，就真的像心裏麵想要表達的真心話一樣。

  ??“這些是你的真心話？”

  ??想要從樓念念眼中看到躲閃，哪怕是一秒鍾都好，卻沒有，反而是坦坦蕩蕩跟自然。

  ??這讓容湛心裏麵的氣一下子湧了上來，長指伸過去，一把將樓念念的下巴撚住，逼迫她視線看著自己，冷聲開口：“所以你現在是想跟我說，你要回到你的初戀身邊，跟他在一起？”

  ??耳邊，是容湛的嗓音——

  ??低沉沙啞，透著一絲陰冷可怕的味道。

  ??樓念念努力克製著胃裏麵翻湧的難受，淚眼朦朧，蒼白著臉看著容湛：“是的，我要跟他在一起，我要回到他身邊。為什麽不呢？他珍惜我愛惜我，更重要的他愛我，他能夠在感情上給我回應，這是你所做不到的事情。容湛，你不愛我，難道還不允許別人愛我嗎？”

  ??不能夠！

  ??容湛在心裏麵大聲嘶吼著。

  ??樓念念用力掙脫開容湛的束縛，一把將他推開，後者沒有想到會有這個動作，後退了好幾步才站穩腳跟。

  ??“今天，我隻是想過來看你一眼，你不要怪止安，他並不知道我們之間的事情，他是一片好心。現在，看樣子你也沒有大礙，我就先走了，你好好照顧你自己。”

  ??說完，樓念念拉緊身上的包包，轉身準備離開。

  ??容湛下意識伸手拉住了樓念念，沒有抬頭看她，眸子裏腥紅一片：“孩子……”

  ??還在嗎？

  ??後麵三個字都還沒有問出來，已經聽到了樓念念冰冷無溫度的回答。

  ??“打掉了，你不希望他留在這個世界上，我也不希望，沒爸爸疼愛的孩子生下來是要讓他痛恨這個世界嗎？所以我打掉了，從此以後我跟你就隻是陌路人，再沒有半點牽連。”

  ??忍住心中一陣又一陣翻湧而過的劇痛，說出這些話來。

  ??她害怕今天不說的話，很有可能以後就沒有辦法再度鼓起勇氣來說這些了。愛一個人，最起碼是要捍衛自己的尊嚴，先對自己好啊。

  ??心痛到極致，樓念念啞聲道：“請你放手。”

  ??渾身都在發抖，這個地方，真的是一秒鍾都待不下去了，如果再不離開，她的所有偽裝都隻會在他麵前全部崩潰瓦解，支離破碎。

  ??門被大力甩上，啪地一聲，整個人跟著震了一下。好像有什麽碎滿了一地，又好像有什麽，蔓延開來。

  ??疼痛。

  ??麻木。

  ??不得而知。

  ??直到眼角滑落一滴眼淚，滴落到了地板上，暈開來看不清楚的時候，容湛才捂住自己腰上的傷口。

  ??白色的病服被鮮血浸透，傷口早已經裂開了。

  ??不知道是在她說完那句孩子打掉了，還是說完那句從此以後我跟你就隻是陌路人，再沒有半點牽連。

  ??總之，這是容湛這麽多年來，第一次嚐到心痛不已的滋味。

  ??……

  ??“是的，我要跟他在一起，我要回到他身邊。為什麽不呢？他珍惜我愛惜我，更重要的他愛我，他能夠在感情上給我回應，這是你所做不到的事情。容湛，你不愛我，難道還不允許別人愛我嗎？”

  ??……

  ??樓念念，如果我說，我對你……

  ??不舍得呢。

  ??********我是廢話分界線********

  ??到這裏，回憶第一部分就結束啦~~~~

  ??下一章開始就是米蘭情節，念念覺得應該是不長的，大致也就是那幾個線索，寫出來之後就回到離婚部分了。

  ??所以大家不要著急哈

  ??今天還有一更，可能得到早上才寫出來了，媽咪不讓我熬夜碼字，所以就……

  ??記得十點左右再來刷一更哦，╭(╯3╰)╮

  ??()

  書屋小說首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