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會在墓碑上刻下同伴死去的時間和他們出生的日期。這對龍來說，都是多餘的。”靼紋艮坦然的說道。

  眼前的少女，是他對於人類有所認知以來，第一次遇見的新‘品種’。她同以往接觸過的其他人類有所不同，不會為了力量去欺騙他；也不會為了自己的財寶對他百般討好；更不會為了名譽與聲望妄想屠龍。

  “可是、可是可是！”少女倔強的思索著答案，想要用一句合適的話語去回擊，怎奈憋了好一會，隻鬧了一個麵紅耳赤，獨生悶氣。

  “所以說，龍族即是真理。”

  “好吧、既然你覺得龍族即是真理，那請你告訴我：什麽是生，什麽又是死呢？”這一下，少女的問題可把靼紋艮問住了。龍的生命接近永恒，這讓他們從沒有機會感受過生死。

  “我無法回答你的問題，人類。。。你為什麽如此高興？”看著少女歡呼雀躍的樣子，靼紋艮更加的疑惑。

  “這叫做開心呀！”

  “為什麽開心？”

  “因為你答不上來呀！”

  “。。。你的幸福感還真是容易滿足。”

  “就會裝樣子！明明你也笑了呢！”少女用手指著靼紋艮的鼻子。

  “笑？”靼紋艮不理解少女的意思，下意識的摸了摸自己的嘴角。他這才意識到，自己的嘴角已經彎起一抹弧度。

  “對、那就是笑容呦！”少女一副‘是我贏了’的態度，不拘小節的大笑著，一口潔白的牙齒竟然讓靼紋艮看的有些失態。

  “你這樣失禮的人類，我還是頭一次遇見。”

  “你這樣的龍，我也是第一次遇見！雖然我是第一次遇見龍呢！”少女不為所動，依舊嘿嘿的傻笑著。

  “你的思維方式很奇特。。。能告訴我問題的答案嗎？”

  “謝謝！還有不知道呢！”少女想都沒想就直接回答道。

  “這是什麽新穎的表達方式嗎？”

  “你真奇怪耶。”少女一臉擔心的看著靼紋艮，眼神裏帶著誠摯的憐憫說道：“你的思維方式太奇怪了，怪不得沒有朋友。”

  “沒有人說過，跟你溝通會感覺非常累嗎？”即使是那些常年叨擾他的屠龍者，都沒讓靼紋艮在意過。可就是眼前這麽一個弱不禁風的少女，竟然讓他有些心煩意亂。

  “會嗎？我平常隻會跟師父這樣說話的。對了！你算是一個例外呢！”出乎意料的回答勾起了靼紋艮的興趣，剛剛內心的煩亂就在這句話的影響下，突然星離雨散。

  “為什麽？”

  “因為、因為、嗚呣。。。”少女沉思的像是一位老學者。

  此時的靼紋艮耐心的看著她。也許他自己並沒有意識到，少女的一舉一動，都讓他不想錯過。

  “因為！”少女似乎想到了答案，滿臉驚喜的說著泄氣的話：“你看起來太寂寞了。”

  “。。。能否告訴我，你的名字呢？”靼紋艮看著少女的眼睛，仿佛那裏麵有著無盡的星空。

  “瓦裏婭蒂！”少女一臉自豪的回答道。

  （插曲·悲劇的開始）

  “偉大的龍啊！您的到來，讓這場晚宴蓬蓽生輝！”聽著普勒多斯奧家的管家滿嘴虛偽的客套話，靼紋艮不住的點頭。

  “您太客氣了，這場晚宴的主角應該是那些在幕後盡心盡力的勞動者。”

  “哦！您的話語是今晚最奢華的褒獎！快請，家主和夫人已經恭候多時了。”靼紋艮點了點頭，邁步走近了宴會廳。

  “明明跟你說過了！要注意時間概念的！你怎麽才來呢？！”瓦裏婭蒂氣衝衝的提著裙擺、朝著進門的靼紋艮走過來。

  “瓦裏婭蒂，你太失禮了！”普勒多斯奧現任當家緊跟著想要把她拽住，險些撲了個空、差點摔倒。

  “我已經按照約定，參加了宴會。”靼紋艮苦笑著，眼神裏充滿了溫柔。

  “偉大的龍，感謝你參加這場宴會。”

  “繁文縟節就省了吧，參加這次宴會，是出於我自己的意誌。”

  “啊哈哈哈、他的意思是，他是願意參加這個宴會的。你先去陪客人吧，我要跟他敘敘舊。”瓦裏婭蒂支開普勒多斯奧、把靼紋艮拉到一邊，接著板起臉來對他訓斥道：“你的話裏，帶著刺呢。”

  “這是我的風格。你不是常說，習慣是很難改掉的嗎？”靼紋艮諷刺著說道。實際上，這句話是平時瓦裏婭蒂為自己開脫時常用的借口。

  “嘿嘿，也是呢。”瓦裏婭蒂換了一個話題，問道：“我們有多久沒見過了？”

  “五年六個月零四天。”

  “嗚哇。。。你們龍不是最不在意時間的嗎？”瓦裏婭蒂並不知道，自從與靼紋艮分開後，靼紋艮每天唯一的生活內容，就是回憶與她一同旅行時的每一個細節。

  “不要隻看細節，美麗的女士。你也快去幫忙招呼客人吧，看他的樣子，有些忙不過來了。”

  “哦！那你自己先逛一逛吧！哦，對了，不能把人凍成冰塊，就算那人再討厭，可以嗎？”

  “。。。你把我當成小孩子了嗎？”

  “可·以·嗎？”

  “當、當然。”任誰看到現在的兩人，都會覺得這是一個懼內的丈夫和一個強勢的妻子。在得到滿意回答後，再次提起裙擺、在旁人的注視下，毫不介意的回到丈夫身邊。

  “真是個奇特的女人。”韋芙亞公爵拿著一根油膩的羊腿，花白的胡子上掛著髒汙的油漬。靼紋艮隻是瞥了他一眼，根本沒有在意他。

  “想到這一夜、普勒多斯奧的血脈即將斷絕，我的食欲就格外的好！啊哈哈哈！”韋芙亞公爵的聲音從耳邊細語逐漸變成仰天大笑，這讓周圍的賓客無不側目。換做以往，這頭肮髒的肥豬估計早就變成冰雕了，可讓人無法理解的是，靼紋艮沒有任何反應，臉上有些憂鬱的思索著什麽。

  “為了你我的目的，還請您今晚不要插手。”

  “我對人類的爭鬥沒有興趣。”

  “那是最好不過了。”韋芙亞公爵咬了一大口手裏的羊腿，他的食欲就像是他的姓氏一樣，充滿了無盡的貪婪。

  “這是約定，我遵守我的，你遵守你的。”伸出右手，韋芙亞公爵則伸出另一隻幹淨的左手。

  別忘了你的承諾，人類！就在韋芙亞公爵握住那隻冰冷的手時，一股強烈的意識直接傳入他的腦袋裏。

  “靼紋艮！過來幫忙！”瓦裏婭蒂的聲音打斷了兩人的交談。麵對瓦裏婭蒂，靼紋艮再次戴上了麵具，平易近人的問道：

  “又怎麽了？”

  “宴會馬上開始了，可是找不到那個臭小子了。我這邊離不開，能不能幫我去他的秘密基地找一找，就在庭院裏。”

  “舉手之勞。”說著，靼紋艮文雅的對著一旁的韋芙亞公爵點了點頭：“那麽，我先失陪了。”

  “等一下！”瓦裏婭蒂的心裏，突然升起一種莫名的不詳，這讓她毫無理由的叫住了靼紋艮。

  “還有什麽要求嗎？”

  “沒有、隻是。。。感覺。。。”那是靼紋艮第一次見到瓦裏婭蒂這樣表達什麽。

  “就是有一種感覺。。。讓我覺得。。。”瓦裏婭蒂沉思的像是一位老學者，這讓靼紋艮想起了初遇時的那個可愛少女，一切都恍如昨日。

  “讓我覺得，可能再也見不到你了。”聽到這句話，靼紋艮臉上的笑容逐漸退去。

  “我，無法回答你的問題。”說完，靼紋艮轉身離開了宴會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