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後。

  ??渡春樓外。

  ??白果果正捧著袋糖葫蘆往前走呢，經過渡春樓門口時，就聽見裏麵正在講著，前幾日火燒喜洲碼頭之事。

  ??她不由停下腳步，站在門口，聽說書先生繼續往下說。

  ??“……話說自從那日後，太子被貶為平民，逐出汴京城，終生不得入京。

  ??太子妃自請青燈古佛為伴，留在汴京郊外的野道觀裏。

  ??而太子側妃在事發前，就被送去了莊子上，當夜便下落不明了，有人猜測是被滅了口。

  ??京兆尹多次上奏，請陛下查明行蹤，都無結果。

  ??太子經此一事後，是再無翻身的可能了！

  ??前朝後宮，再次暗流湧動起來。人人都想成為太子，人人都可能成為太子……

  ??而這其中，昊王爺作為唯一一個在汴京的王爺，是最有可能成為太子的人選……不過自古帝王最多疑，天曉得誰會笑到最後……”

  ??白果果倒抽了口冷氣。

  ??說書先生一甩板尺，眉飛色舞的繼續說道：“而最最有意思的是，陛下雖抄了方家，卻反倒升了淑妃娘娘的位份，她現在已經是皇貴妃娘娘了……”

  ??“嚇？皇貴妃真是命大！”

  ??“寵冠後宮不是說說的……”

  ??“這事兒不對啊……方家男丁滅絕，女眷流放，皇貴妃又沒個孩子……這不是把她架在火上烤嗎……”

  ??“走著瞧吧……她不會有好果子吃的！”

  ??食客們聽到這裏，紛紛拍桌跺腳，議論了起來。

  ??說書先生清了清嗓子，“……要說這方家……可真是運背。為了得帝心垂憐，特意將自家如花似玉的大姑娘，嫁給了承康侯小侯爺那個草包！不想事發後，承康侯並未替方家求情，反而直接將承康侯少夫人舉報了出去……”

  ??“承康侯少夫人自作孽，不可活……”

  ??“就是，沒見過這麽不守婦道的女子！”

  ??“她太有野心了！區區一個承康侯府可困不住她！”

  ??“聽說了嗎……她在流放途中失蹤了……”

  ??“被野狼叼走了嗎？”

  ??“或許吧……”

  ??“逃走了吧？”

  ??“有可能……”

  ??大廳裏人聲喧囂，說什麽的都有。

  ??白果果聽到這裏，就不想再接著聽下去了。

  ??不過都是些猜測之言，卻成了人們茶餘飯後的消遣，真是無趣。

  ??她還要去白楚家呢，聽說白楚馬上就要回來了，連廚娘都被聘了回來，她要去看看。

  ??她不想再耽擱時間了，便聳聳肩，轉身走了。

  ??……

  ??渡春樓後院僻靜的閣樓裏。

  ??有位黃紗覆麵的女子，側坐在三樓的廊窗下，靜靜地聽著前院傳來的說書聲。

  ??在聽到承康侯少夫人是咎由自取的時候，她眉心狠狠地蹙了起來。

  ??“不過是增添點噱頭罷了，夫人不必在意。”

  ??說話的是平夫人，她步履輕快的從黃紗女子身後的陰影裏走了出來。

  ??黃紗女子一動不動的望著前院出神兒。平夫人也不著惱，隻甩著帕子坐在了她身邊。

  ??平夫人幽幽歎了口氣：“夫人啊，讓你受累了。這一路上，幾多風險，就是萬裏奔襲，也不過如此。我已經備下了好酒好菜，請了一二豪客，為你助興。隻等點燈時分，也好叫你消受消受。”

  ??黃紗女子身子一震，終於把臉轉到她這邊，嘴唇囁嚅著：“別叫我夫人，聽得刺耳。還有，我今兒乏了，改天的吧。”

  ??平夫人要笑不笑的道：“夫人累了，也在情理之中。可我那豪客可不講究這些，今夜，是一定要見你的！要知道，夫人能平安歸來，可是少不了他總兵的功勞！

  ??要知道，夫人的通緝像現在可還掛在城門口呢！夫人於情於理，都是要親自去謝上一謝的啊！”

  ??黃紗女子沉默半晌，才苦笑道：“好吧，人為刀俎我為魚肉，全憑夫人做主便是了。”

  ??“呦呦呦，我可不敢當你一聲夫人啊……”平夫人咯咯笑道：“你是正兒八經的千金小姐、侯門夫人……我一個商人出身的，可不講究這些！看你……身嬌體軟、慧雅端莊的貴婦人樣子，就是這滿閣樓裏的女子也是比不上的！夫人的好日子，還在後頭呢！”

  ??“不要叫我夫人了！”黃紗女子眼中閃過一絲狠厲。

  ??平夫人噗嗤一笑：“好呀，那你以後想叫什麽？”

  ??黃紗女子想了想，低聲道：“歇鈺。”

  ??“歇鈺？”平夫人笑問：“有什麽用意嗎？”

  ??歇鈺冷冷道：“沒什麽，我喜歡。”

  ??平夫人不再說什麽了，隻笑笑，轉身囑咐道：“趁著時間還早，歇會兒吧，晚上有的忙了。”

  ??歇鈺沒說話。

  ??平夫人便轉身走了。

  ??出了閣樓，掌櫃的迎上來，問道：“那位安頓好了？沒鬧騰吧？”

  ??平夫人笑道：“明碼標價，各取所需，有什麽好鬧的！她要找出幕後主使，由著她去吧，不過是浪費時間罷了。”

  ??掌櫃的有些猶豫：“她不是個安分的人，夫人可得看緊點。”

  ??平夫人失笑：“不過是個見不得天日的人，沒有姓名、沒有身份、沒有未來……有什麽可顧慮的呢！”

  ??掌櫃的一想是這麽個理，遂點點頭，又道：“老爺過幾日便要回來了，夫人可得好好打扮打扮啊！”

  ??“那老鬼舍得回來了！”平夫人嗤笑：“我還以為他要跟那狐狸精在平川待到死呢……”

  ??“夫人言重了，”掌櫃的笑嗬嗬道“老爺是去平川幹大事兒去了，這次回來拉了一車的金銀珠寶，供夫人挑選呢。”

  ??“還算他有良心！”平夫人這才露出笑容，一扭腰身，“好了，快去大廳吧，等晚上有的忙呢。”

  ??掌櫃的點頭哈腰，跟在平夫人的後麵往前走。

  ??……

  ??另一頭。

  ??白果果去白楚家待了會兒，給每人分了一串糖葫蘆。廚娘特意給她做了份驢打滾，讓她拿回去吃。

  ??白果果不能在新年之際趕回來真是可惜。

  ??不過有陳眉大家陪著她，她也很開心。

  ??因為太子被貶之事，給新年的喜慶蒙上了一層陰影。

  ??沒有街燈花會、沒有鞭炮煙花，互串門子的都十分低調，這一年就這麽過去了。

  ??她來到這個世界的第一個新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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