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0章
作者:
照貓畫虎反類犬 更新:2020-12-18 23:53 字數:3233
孫禹年突然感覺有些說不出話來,那罐子對一個小女孩來說怎麽來看,都實在是太大了。
而現在,那罐子裏卻滿滿當當的裝著蚯蚓,他們身上散落在細土,粉紅色的身軀還在微微蠕動著,如同亂麻一樣,在透明的玻璃後麵糾纏成一團。
孫禹年腦海裏忽然冒出了各種各樣的場景,在鮮明的暮色裏,在露水濕重的清晨,在秋風揚起落葉的時候,小女孩抱著和自己嬌小的身軀格格不入的大罐頭,一臉認真的揮舞著小鏟子,在土裏挖出一條又一條的蚯蚓。
偌大的院子裏,她的身體蜷縮成小小的一團,冷冷清清的,時不時還能聽到女孩驚喜的讚歎聲。
孫禹年心裏沒來由的有些發酸,這個年紀的姑娘本該對蛇蟻蚊蟲這些東西避之不及,看到臉都會嚇得發白。
婦人垂首,輕輕撫摸著那個玻璃罐,那眼神溫柔的讓人心碎,可是又那麽憂鬱。
她忽然擰開了玻璃罐的蓋子,孫禹年能聽見空氣裏傳來的一聲清脆的啵,然後婦人做出了孫禹年意想不到的舉動,讓他幾乎驚訝的喊出聲來。
她輕車熟路的從玻璃罐裏取出了幾條蚯蚓,俯身放在了院子繁茂的草叢裏。
那些蚯蚓立刻都扭著身體,一曲一曲的爬進了草叢的深處,消失不見。
孫禹年
孫禹年突然感覺有些說不出話來,那罐子對一個小女孩來說怎麽來看,都實在是太大了。
而現在,那罐子裏卻滿滿當當的裝著蚯蚓,他們身上散落在細土,粉紅色的身軀還在微微蠕動著,如同亂麻一樣,在透明的玻璃後麵糾纏成一團。
孫禹年腦海裏忽然冒出了各種各樣的場景,在鮮明的暮色裏,在露水濕重的清晨,在秋風揚起落葉的時候,小女孩抱著和自己嬌小的身軀格格不入的大罐頭,一臉認真的揮舞著小鏟子,在土裏挖出一條又一條的蚯蚓。
偌大的院子裏,她的身體蜷縮成小小的一團,冷冷清清的,時不時還能聽到女孩驚喜的讚歎聲。
孫禹年心裏沒來由的有些發酸,這個年紀的姑娘本該對蛇蟻蚊蟲這些東西避之不及,看到臉都會嚇得發白。
婦人垂首,輕輕撫摸著那個玻璃罐,那眼神溫柔的讓人心碎,可是又那麽憂鬱。
她忽然擰開了玻璃罐的蓋子,孫禹年能聽見空氣裏傳來的一聲清脆的啵,然後婦人做出了孫禹年意想不到的舉動,讓他幾乎驚訝的喊出聲來。
她輕車熟路的從玻璃罐裏取出了幾條蚯蚓,俯身放在了院子繁茂的草叢裏。
那些蚯蚓立刻都扭著身體,一曲一曲的爬進了草叢的深處,消失不見。
孫禹年驚訝的目瞪口呆,他不解的看著婦人,這可是那小姑娘不知道辛苦了多久才有的成果,婦人怎麽就如此輕率的……
婦人苦笑著,意味深長的說:“這罐子是不能裝滿的啊。”
他愣住了。
是啊,這罐子是不能裝滿的啊……
這是一個精心編製的謊言,就像琉璃一樣美好,可也像是琉璃一樣易碎,玻璃罐裝滿的時候,也就是那個謊言夢一樣破碎的時候。
所以,這罐子是不能裝滿的。
婦人還在繼續她的動作,小心翼翼的挑出一條又一條的蚯蚓,輕柔的放在泥土裏,這些灰溜溜的小家夥們搞不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麽,隻是順從著本能,繼續蠕動著。
“對了。”婦人忽然朝著孫禹年淡淡一笑,笑容恬淡而靜雅,猶如飽讀詩書的大家閨秀。
婦人把手裏的玻璃罐重新擰上蓋,在孫禹年麵前晃了晃。
“能幫我打理一下這罐子嗎?”
“你是指?”孫禹年在思考著心思,一時間沒有反應過來。
“就是我剛才做的事啊。”婦人把玻璃罐貼在臉上,那玻璃罐裏棕紅色的蚯蚓襯的婦人的臉色是如此的蒼白,白的病態,沒有一絲血色。
似乎是怕孫禹年費解,婦人繼續解釋著說:“我的身體恐怕撐不了很久了,至少在我陪著她最後的日子裏,還想看看那孩子的笑臉啊。”
婦人說話輕輕的,輕的就像是微風在心上慢慢的走,那蒼白的臉上,笑容又是如此無奈,薄櫻一樣脆弱。
孫禹年其實很想說,我和你同病相憐啊,其實我也病入膏肓,活不了多久了,而且把這種事情交給一個素未謀麵的陌生人怎麽看都很奇怪吧?好像我們認識了很久似的。
這些想法走馬燈一樣飛速掠過孫禹年的腦袋,但他醉最後也隻是簡單的點了點頭,他向來不擅長於拒絕別人,更何況是這樣一個脆弱的母親。
婦人重新又笑了起來,她深深的看了孫禹年一眼,笑容居然顯得有些神秘,意味深長。
“每次不能放走太多,那孩子很聰明,如果少得太多的話,她會發現的。 ”婦人把手裏的玻璃罐遞給了孫禹年,輕輕的交代著。
孫禹年從未感覺世界上有這麽重的一個物體,他接過那個玻璃罐時,手都不由自主的沉了一下。
“要和那孩子好好相處哦。”婦人留下了這樣一句話,輕飄飄的走開了,簡直如同幽靈一樣悄無聲息。
那閃爍著暖黃色燈光的房間裏,也傳來了小姑娘的催促聲。
“媽媽,媽媽,還沒好嗎?”
“姍姍乖,媽媽來了。”
“嘻嘻,媽媽,我今天又抓了好多蚯蚓呢,你的病很快就能好了。”
“姍姍真棒。”
……
那聲音逐漸遙遠起來,在孫禹年耳畔回響時感覺如此的飄渺,不真切。
孫禹年站在原地,看著手裏的玻璃罐,心裏五味陳雜。
從這天起,孫禹年原本冷清的院子裏忽然多了些生氣,這個院子裏,多了一個小精靈,在樹下,在草裏,一臉認真的揮舞著手裏的小鏟子,抓著蚯蚓。
孫禹年無事可幹時,就會在靜靜的在一邊圍觀,一看就是一整天,從旭日東升到日薄西山。
但他大部分時候都無事可做,詛咒的破解之法似乎仍然渺渺無期,要想從晦澀難懂,浩如煙海的記憶裏找到這個困境的唯一解,實在是太困難了,數千年間都沒有人能夠做到。
因此孫禹年大部分時候想著想著就出了神,在院子裏靜靜的發呆。
孫他看著昏黃色的光像是水波一樣溫柔的漫過整個庭院,紅霞浸波,暮色鮮明的不可思議,姍姍小臉上細細的毫毛都被浸染成燦金色,曆曆可見。
太陽落山的那一刻,所有的光迅速都從大地上被收走,黑暗鋪天蓋地的席卷了整個世界。
姍姍忽然撅著小嘴,有些苦惱的抬起頭來,眼睛裏閃爍著晶瑩的淚花。
這可把孫禹年嚇了一跳,連忙問道:“姍姍,怎麽了?”
姍姍啜泣著,滿臉委屈的看著孫禹年。
“哥哥,80的後麵是多少啊。”
“啊?”孫禹年一愣。
“姍姍好幾天前幾抓到八十隻蚯蚓了。”姍姍抽著鼻子,巨大的兜帽蓋住了她的半張臉,她緊緊的抱著大的不合時宜的玻璃罐,委屈的說。
“可是,這幾天都沒有加多少呢,蚯蚓是不是半夜偷偷的跑掉,回去看他們的媽媽了?”
姍姍粉嫩的小拳頭揉著眼睛,那眼神如同一汪泉水,清澈的不可思議。
“姍姍也不想抓他們的,可是姍姍的媽媽身體不好,如果不抓到一百隻,媽媽就會很痛很痛……”
姍姍咬著牙,低著腦袋,淚水一滴滴打濕了眼前的地麵。
“姍姍想讓他們不要跑啊,等一百隻以後,大家都可以回去和媽媽玩了。”
“可是姍姍好笨,不會數數,八十以後就不知道是多少了,所以就隻能抓到八十隻蚯蚓,這幾天都是八十隻,媽媽就永遠好不了啦,哥哥怎麽辦哇?”
姍姍號啕大哭起來。
孫禹年不由得膽戰心驚起來,他原本以為一百對這個年紀的孩子簡直是大的不可思議,遙不可及的數字,每天都會偷偷的放掉十多隻。
其實這個姑娘抓住的蚯蚓早就超過一百隻了,而且速度簡直快到驚人,孫禹年為了減緩這個速度,甚至不得不在半夜時偷偷溜出門去,把這些蚯蚓放生到稍微遠一點的位置,還讓他們不在第二天就被姍姍挖出來,有時候會和那些日夜監視的流氓打個照麵,對上他們不懷好意的目光。
可是孫禹年太小看這個姑娘了,她還沒有到上學的年紀,可是甚至學了數數,每天都會機靈的清點自己抓住的蚯蚓的數量,如果不是姍姍隻會數到八十,這個謊言早就被戳破了。
他手忙腳亂的過去安慰姍姍,可是第一次感覺如此拙口笨舌,不知道說點什麽。
說什麽好呢?姍姍別哭,八十離一百已經很近了,姍姍的媽媽很快就能痊愈了。
還是,姍姍,哥哥教你數到一百好不好?
都不行啊,那個玻璃罐是不能被裝滿的。
小姑娘怎樣努力,玻璃罐裏的蚯蚓都不會超過一百隻,它救不了自己的媽媽。
聽起來真討厭是吧?
就像命運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