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6章 死亡
作者:
照貓畫虎反類犬 更新:2020-12-18 23:53 字數:3181
“向景。”老婦人麵如寒霜,麵無表情的點出了一個人的名字。
整片房間寂靜如死,沒有任何人沒有人說話,就像是荒蕪的原野。
向景原本低著頭在心裏惡狠狠的咒罵著孫禹年,當老婦人點出她的名字時,她渾身癲癇一樣劇烈的顫抖起來,臉上那股惡毒怨恨的神情也陡然消逝。
她戰戰兢兢的站起,環顧四周,周圍賓客如雲,可她卻感覺到前所未有的孤寂和寒冷。
向景想從周圍人身上找到一些溫暖,可以行不通,所有人都像是木偶一樣,隻是冷冷的盯著他,麵無表情,如同圍坐著的屍體,那毫無情緒的目光叫她寒徹骨髓。
“向景。”老婦人又重複了一遍她的名字。
向景感覺自己幾乎站不穩了,自己在燈紅酒綠名利場上,踩著十二厘米的高跟鞋,盡情的釋放妖嬈的魅力,遊刃有餘的和那些男人曖昧,卻又若即若離,讓他們欲罷不能,向景和掌握著權勢的男人們調情,眼底卻沒有他們,她以為自己會永遠性感,永遠魅力四射,所向披靡。
可是她現在臉腳下這雙普通的鞋好像都駕馭不住了,顫顫巍巍的雙腿發軟,在那雙冷漠蒼老的眼睛裏,自己好像一瞬間卸下所有的武裝,變回了那個穿著藍白校服,蒼白土氣的女孩。
老婦人不再言語了,隻是低垂著眼睛,駐著盤龍拐杖,她似乎是困了,老年人的體力,總是不能和年輕人相提並論的。
“老祖有些疲累了,你的事,就長話短說吧。”年輕人開口了,把那雙微微發藍的眼睛投向了向景。
“你說了一些不該說的事情。 ”年輕人淡淡道。
向景被恐懼死死的攥住了,她想要大聲辯解,喉嚨卻像堵塞了一團海綿,什麽也說不出來,她搜腸刮肚的回憶,這些天的記憶走馬燈似的閃現在她腦海裏,瘋狂的要證明自己的清白。
忽然,向景妖嬈眸子中的光驟然熄滅了,像是失去了所有的力氣,破布偶一樣癱倒在了椅子上 。
吳之一族手眼通天,手段不是她能夠想象的,她想起自己在和某位政界擁有強大能量的老頭一夜纏綿後,無意間和他提起了自己背後吳之一族的事情,雖然隻是含糊其辭的隻言片語,但在本家卻被視為不可饒恕的忤逆與背叛。
說起來,那個老頭好像也很久沒有消息了,自那夜以後,他突然就像是人間蒸發了一樣,銷聲匿跡。
這是不詳的預警,但向景的男人很多,排著隊等她施舍著愛,所以她並不在意這些。
“看來不需要在多說什麽了。”
年輕人淡漠移開了他的目光,攙扶著老婦人,慢慢的往門內走去
“你這個老妖婆!!!”向景突然歇斯底裏起來,母獅子一樣從桌椅上躍起,張牙舞爪的向老婦人撲去。
本家對於向景的罪惡與冒犯,沒有宣判懲罰,但她的結局其實已經不言而喻。
“我還不能死!我還不想死!絕對不能就……”
“我花了多少心思,才一步一步的爬到今天的位置!我不能死!”
向景失去了風度,如果有路人在場,看到在熒幕前妖嬈性感的美人如此失態,一定驚訝的話都說不出。
向景的模樣太狼狽了,精致的妝容被淚水浸沒,像是一隻花貓,她踢掉了高跟鞋,為了自己能行動的快些,她爆發了無比強烈的求生欲,如果能抓住那個老婦人,自己還能有一線生機!
在場的各位誰也沒有動,隻是冷漠的看著。
向景的動作突然停止了,她的眼睛裏還殘餘著瘋狂的光芒,但那光也在逐漸熄滅。
她光潔的額頭正中間,突兀的出現了一個漆黑的洞,紅色的鮮血從洞裏汨汨流出,把向景的臉染成可怕的血紅色。
咚。
她無力的倒塌了下去,在生命的最後一刻,奮力掙紮的身影活像個滑稽的小醜 。
老婦人和年輕人甚至都沒有回頭,腳步依然那樣有條不紊,慢悠悠的走進那扇紅色木門背後。
老婦人擺擺手,那手掌蒼老的如同快要腐朽的樹枝。
“對了,等下通知管家,把這個月的例錢也發下去吧。”
那些一直麵無表情的人忽然就生動起來,他們是吳之一族中遊手好閑的紈絝子弟,唯一的價值是身體內流淌的吳家血脈,高貴的基因,唯一的愛好是傳宗接代,吃喝玩樂,他們是吳之一族為了延續血脈而圈養的種 馬。
古代的皇室中也有這樣遊手好閑的人,譬如清代末期的八旗子弟,他們被限製住權利,作為皇族的旁支脈,終身不能參與和經濟政治相關的世業,而隻能如同家畜一般被圈養在宗人府中,他們身體健全,但卻等同於被閹割。
這些吳之一族的旁係顯然沒有意野心,他們不是因為身份地位被限製,而是因為自己的孱弱無能,吳之一族擁有著豐厚的財富和家族底蘊,即使不用工作,這些紈絝子弟也能過上相當滋潤的生活,那是許多普通人一輩子艱苦奮鬥也達不到的高度。
如今又到了每個月發放月利的時間,這些手頭拮據的太子黨們終於又有了找樂子的本錢,他們歡樂起來,大聲暢談著今晚去哪裏逍遙快活 。
客人們誰也不去看地上那具屍體,推杯換盞,把酒言歡,熱烈的交談著,氣氛融洽。
很快就會有人來現場清理掉這一切,這裏光潔如新,照樣一塵不染,在演藝圈裏,更是有無數人搶破了頭想得到她的位置,那些和她關係要好的大佬從來不缺女人,曾經狂熱的高呼她名字的粉絲很快就會去喊別人的名字,她的死微不足道,在這譚死水裏連一點漣漪也濺不起來。
她以為自己不可或缺,其實隻不過一廂情願。
但人群中有人把同情悲哀的目光看向了她,那眼睛裏湧動著莫名其妙的哀慟。
孫禹年不知道該擺出一副什麽表情,千言萬語到了嘴邊也隻剩下一句低低的喟歎。
“這種事情很多的,看習慣了就好。”少女望著孫禹年複雜的表情,低聲說。
“是嗎?”孫禹年漫不經心的答應著,迄今為止,吳之一族表現出的傲慢讓他心驚肉跳。
也許也隻有這樣,才能在這個汙濁不堪的世界生存下去吧。
孫禹年在心底安慰自己,值得傾力去保護的,隻有朋友,家人而已。
在往昔十八年的生涯中,饑餓和他如影隨形,他所要思考的唯一問題隻有如何想盡辦法的吃飽,所以在逃出陽光小區前,心思純潔的簡直如同一張白紙,而後來,經曆的越多,他就越發感到孤獨,迷茫。
所以在聽說自己在這個世界上還有著家人時,他才欣喜若狂。
“被為了那種人傷心了,不值得的。”少女鄙夷的望了向景的屍體一眼,把臉湊近孫禹年安慰道。
望著近在咫尺的嬌美臉龐,孫禹年也強笑著點點頭,不再多想。
世界上最親密的就是家人,這種感情來源於血脈,密不可分。
“對了。”少女忽然想起了什麽似的,一拍腦袋:“我已經和二哥聯係好了,宴會結束後,我們就去解決一下你身上的問題吧。”
“二哥?”孫禹年呆呆怔了一會:“你不是說是大哥才有資格掌管家族中這些機密的資料嗎?”
少女吐了吐舌頭,有些不滿:“大哥那個人,很不靠譜呢,一年都見不到幾次人影,老祖也特地允許他不來參加月例的族中大會,那個人現在不知道在哪裏野呢!”
看著少女插著腰,一副氣哼哼的模樣,孫禹年點點了頭,靜靜的坐在位置上,等待著宴會的結束。
期間也不斷的有分家的人來討好巴結,他們帶著卑微的笑容,向著孫禹年頻頻敬酒,其中不乏數十歲的中老年人,他們在社會上摸爬滾打多年,已經擁有了可怕的人際關係網和資源能量,但卻在孫禹年這個小他們幾十歲的年輕人麵前曲意逢迎,就像是極力討好嫖 客的妓 女。
孫禹年看著他們褶皺擠成一團的笑臉,不由得回想起之前他們冰冷淡漠的表情,感到一陣惡寒。
這場宴會持續的時間並沒有多長,在場的都是社會各界的精英,作為社會這個機器核心的零件而運轉著,如果離開的時間過長,恐怕會對整個人類社會都產生難以估計的影響。
國家機器,離不開這些被稱之為精英的構件。
事實上,也隻有吳之一族才有這樣的能力和資格把這些人聚集到一起。
客人滿臉堆笑,互相告別,陸陸續續的起身離去,吳之一族本家的成員更是有著各自的事宜,他們對孫禹年這個新來的小兄弟的歡迎僅僅限於表麵,而不肯浪費哪怕是一點時間真心以待。
侍應生進入房間,開始清掃打理,他們把向景屍體大卸八塊,分別裝在黑色的塑料袋中,完成這一切工作時,他們的臉上是理所當然的麻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