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分手後，她第一次如此在意自己的外在。

  ??前前後後忙了好幾個小時，眼看距離和薄慕言約定的時間就要到了，她才急忙起身。身後剛要抓包包的時候，又不放心地跑到鏡子麵前確認一遍。鏡子裏的她，沒得不可方物，一身紅裙加黑色方根鞋，再加上一頭濃密的深栗色大卷發，女人味十足。

  ??明明是一個三十歲的女人，可是恍如豆蔻少女，滿臉的少女感。

  ??確認妝容完美後，她勾起紅唇，露出了整齊的八顆牙，邁開細長的長腿。

  ??天闕門口。

  ??現在已經是深夜裏。

  ??商場早就關門了，而薄慕言又不想去酒店，兩人隻好約在了天闕。

  ??薄慕言單手抵著車門，時不時抬眼望向手上的腕表。現在時間不早了，也不知道林挽歌睡覺沒有。

  ??他希望她睡，這樣就能早點休息，可是又希望她難以入眠，這樣就證明林挽歌是在意自己的。

  ??腦海中的兩個聲音在不斷地爭吵，攪的他有些心煩。末了，隻覺得自己未免有些幼稚，他隨手摘下臉上的墨鏡，無奈地笑了。

  ??正在迎麵走來的李嫣然回了他一個無懈可擊的笑，整張臉洋溢著幸福：“你來啦。”

  ??“進去說吧，外麵冷。”

  ??簡簡單單的一句話，卻暖了李嫣然的心。

  ??今天的她，為了美，隻穿了一條紅色的緊身短裙。一路上，風聲不斷，她早就冷得瑟瑟發抖，但始終在強撐著，使自己的狀態看起來是百分百的完美。

  ??偏偏，薄慕言一眼就看穿了她的脆弱。

  ??這樣的男人，讓她怎麽放下。

  ??繞開密密麻麻的人群，兩人找了個還算清冷的角落坐了下來。因為沒有預約，兩人隻能隨機找位置。

  ??無數麵色潮紅的男女隨著勁爆的音樂，瘋狂舞動自己年輕的軀體。隨著跌宕起伏的樂曲，他們麵上會露出不同程度的猙獰。

  ??有故事的人，沒故事的人，都在這裏抱成一團，試圖躲避黑夜帶來的黑暗。

  ??李嫣然輕輕嘬了一口酒保剛送上來的檸檬水，一股冰涼順著他的喉嚨流向全身，她下意識地大礙了個冷顫。

  ??“有點冷。”

  ??她尷尬地笑了笑，心跳漏了兩拍。

  ??“呆一會就好了。”

  ??誰知，薄慕言卻像事不關己一般，舉起酒杯，搖曳著杯中的威士忌，酒杯裏的冰塊和酒杯撞擊悅耳的聲音。

  ??很快，就被更大的音樂徹底覆蓋，就好像剛才什麽也沒發生過一樣。

  ??李嫣然緊了緊身上的裙子，繼續笑，可是心卻冷了一大半。換做是從前，薄慕言一定會脫下外套給自己披上，告訴自己不要為了美就不要風度。

  ??他說過，你已經夠美了。

  ??可是，現在她化了最精致的妝容，對方卻一直盯著酒杯裏的冰塊發呆。

  ??麵帶冷色的薄慕言，上半身微微向前傾，修長的雙腿優雅地疊在一起，和天闕裏熱情似火的男男女女一比，顯得有些格格不入。

  ??“你想說什麽？”

  ??不知道沉默了多久，薄慕言終於把目光放在了他身上，下一秒，他的眼底閃過一絲難以捕捉的黯然。

  ??他記得這條裙子。

  ??這是分手之前，薄慕言送給李嫣然的生日禮物。

  ??他們身旁，偶爾會有幾個喝醉的小青年路過。每個人都被兩人出眾的氣質吸引住了目光，尤其是李嫣然這一身，襯得她十分嬌豔動人。

  ??隻是，這一身放到現在，未免顯得有些過時。要不是靠李嫣然一身氣質撐著，估計也就是一條普普通通的的裙子。

  ??其實，薄慕言並沒有發現。李嫣然還是一如既往的迷人，這身裙子也是經典款式，永遠都不會過時，隻是他的心態變了。

  ??他的心裏，已經換了一個人。

  ??而那個人此刻正躊躇在臥室的落地窗前，暗自傷神。

  ??“慕言，我們已經很久都沒有像現在這樣麵對麵坐在一起說話了。你這些年還好嗎？”

  ??李嫣然垂頭挽起耳邊的碎發，莞爾一笑，傾城傾國。

  ??人群中，幾個不怕事大的青年朝著李嫣然吹了一個響亮的口號。

  ??薄慕言眉頭輕蹙，五官愈顯深邃，他單手把玩著杯壁，似笑非笑：“很好。這是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

  ??李嫣然顯然沒意識到薄慕言會那麽說，原本自信滿滿的臉，瞬間就塌了：“慕言，你就那麽恨我嗎？”

  ??“我不恨你。”

  ??薄慕言說的是實話，他對李嫣然的記憶已經停留在那年夏天，記憶也開始變得模糊，所有的過往都像清晨的濃霧。李嫣然一走，太陽就出來了，濃霧也就消散了。

  ??震耳欲聾的音樂，嘈雜爆裂，李嫣然不得不提起嗓子，否則聲音就會被音樂聲覆蓋。

  ??“薄慕言，我們重新在一起吧！”

  ??這一聲，吼出了她無數個日日夜夜的思念。

  ??黑色真皮沙發上的男人卻一臉迷茫，張著嘴似乎說了什麽。可是，音樂聲實在是太大了，李嫣然什麽也沒聽到。

  ??她也不急，就這麽等著。

  ??等這這首曲子播放結束，在曲子切換的過程，會有片刻的寧靜。

  ??短短的幾分鍾，就好像一個世紀那麽漫長，李嫣然終於等到了切換曲子的時候。

  ??薄慕言說：“剛才音樂聲太大，你說什麽了？挽歌還在家裏等我，我準備回去了。”

  ??挽歌，挽歌，挽歌。

  ??這個名字，像一把長劍，從李嫣然的頭頂直挺挺插入，穿過她的心，沒入冰冷的大理石地板。

  ??一切，都回不去了。

  ??那個讓她無數個日夜心心念念的男人，心裏已經住進了別人。她不是第一天知道這個事情，可是為什麽，心裏頭還是宛如萬箭齊穿，痛不欲生。

  ??用力扯了扯嘴角，她露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可是，我還有話要對你說。”

  ??“你說吧。十分鍾後我回去。”

  ??薄慕言始終放心不下窗前的那一抹剪影。如果說他出來見李嫣然，是為了氣林挽歌，那麽他的目的已經達到了。

  ??這裏的音樂聲過於嘈雜，薄慕言並不喜歡這樣的場合。

  ??“對了，你還記得這條裙子嗎？我記得你最喜歡紅色了。”

  ??李嫣然像是突然想起什麽，想要迫不及待地去確認。

  ??“不記得了，都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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