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是別的事情, 嚴小雪還能幫著說情, 但是從姐夫他們的描述裏麵, 很容易知道團團那孩子, 這次肯定遭了大罪了！而且聽姐夫的意思, 她這個便宜姐姐還重男輕女？

  ??這個毛病慣不得, 是該吃個教訓。

  ??劉軍緩緩坐下來, 有些失望地閉了閉眼睛，嚴小滿從進門開始就一個勁兒地道歉，說是知錯了, 可哪怕聽了他娘說的那段話，也沒說去看看女兒！

  ??早在78年的時候，計劃生育基本已經確認下來, 並在比較大的城市裏麵推廣, 推行到他們這邊時，已經即將進入80年了, 那會兒嚴小滿剛生了團團不久, 話裏話外全是對這個女兒的嫌棄。

  ??別的人倒是有機會偷摸跑到鄉下, 再生個二胎。

  ??可是像他這種做公職的, 要是沒有按照規定落實國家政策, 一旦被查出來, 工作都保不住，再說他隻是做文職的，沒什麽技術含量, 平時不知道有多少人盯著這個位置。

  ??嚴小滿聽說了計劃生育的事兒之後, 不以為然，還勸他說要不就偷偷摸摸再生一個，反正抓的也不是很嚴。

  ??她哪裏知道，這不是國家抓的嚴不嚴的問題，而是他身為一個軍人，是否積極擁護國家政策的問題，就是他偷摸生了個兒子又怎麽樣？他連自己這關都過不了。

  ??團團有什麽不好，鬼精靈一個，平日裏笑得甜兮兮的，一口一個爸爸，簡直就是他的貼心小棉襖。

  ??但嚴小滿就不樂意，當著他們的麵，或許不會做什麽，可背地裏總是對著小團團翻白眼，害的小姑娘見到她這個媽媽都會往後縮，劉軍就不明白了，團團難道不是她自己生的女兒嗎？

  ??聽了劉軍的話，嚴小滿這才知道自己錯在了哪裏，“是、是，你說的對我該向團團道歉才是。”

  ??她心裏卻想著，團團不過是個孩子，她好好哄哄就行了，而且她也不認為她有什麽大錯，不就是交給鄰居的時候，沒認準人嘛！誰知道那王嫂子的弟弟會突然回來，又正好是個不好相與的。

  ??等會兒她把團團抱在懷裏，好好說說，小家夥肯定就原諒她了，哪個孩子不要媽媽呢？

  ??劉軍看了眼她的表情，就把她心裏的想法，猜個一清二楚，罷了，小家夥是個精明的，誰對她好誰對她不好，再清楚不過了，是該讓她碰碰壁。

  ??倒是跟著嚴小滿來的小姨子讓他刮目相看，沒想到嚴家竟然還出了個明白人，但願什麽時候他家小滿的腦子，有小姨子的十分之一清楚，他就心滿意足了。

  ??嚴小滿直起身，跌跌撞撞地往他們夫妻的房間走，嚴小雪遠遠地跟在了後麵。

  ??許是年輕時她也糟了許多難的緣故，天然就對孩子多了幾分憐惜。

  ??劉軍的房間不大，但收拾的整整齊齊的，邊上不用的被子都疊成了豆腐塊，很容易就看出，這是個軍人的房間。

  ??房內的劉老實坐在床邊上，他蒼老的手，握住了團團的小手，剛剛外麵的話他當然也聽見了，這個家裏是兒子往回拿錢，家裏的事情當然由兒子做主，他也就沒跟著出去摻和。

  ??眼見兒媳婦進來了，他一個做公公的不好久留，在嚴小滿跟他打招呼時，點了下頭，低頭摸了摸團團的小鬧袋，就出去了。

  ??他心裏也希望孫女跟她娘能有個好結果，可是一定要孫女自願才行。

  ??小小的孩子躺在床上，隻微微拱起一團，隨著她的呼吸一起一伏，小團團緊緊閉著眼睛，長長的睫毛在眼底下投下一片陰影，看上去乖巧極了，嚴小雪不知道那是怎樣喪心病狂的人，竟然能對一個孩子下手。

  ??不過她也在心裏暗自下定決心，回頭一定要狠狠給那人一個教訓！

  ??這孩子皮膚白皙，圓圓的蘋果臉上有一對不小的眼睛，小鼻頭、小嘴巴，長得秀氣非常，可以看出是個小美人胚子。

  ??可此時她白皙的臉頰上有不少淤青，看起來有些觸目驚心，就連露在外麵都是手上也零零星星散著不少，嚴小雪甚至能想象得出小姑娘身上必定還有不少痕跡，她心裏恨恨的，垂在身側的兩隻手，狠狠捏了捏。

  ??嚴小雪的心揪成一團，她估摸著嚴小滿也是一樣的，就是有再多的事，也得等到孩子睡醒才行。

  ??哪知道嚴小滿一刻也等不及，在孩子麵前完全沒有麵對外人時的軟弱，她用力搖了搖團團，“團團，別睡了，娘回來了，你是不是想娘了啊？”

  ??她語氣倒是還好，隻是動作完全和溫柔不搭邊。

  ??“姐，你輕點，團團睡著你就等她醒來好了，又不做什麽，著什麽急？”

  ??嚴小雪看不下去了，過去拉她。

  ??哪知道嚴小滿狠狠甩開她，力氣大的不像個柔弱女人，她語帶哽咽。“小雪，你這是站著說話不腰疼嗎？你姐夫就要和我離婚了！這孩子都快沒媽了，還睡什麽睡！”

  ??她的聲音尖銳而刺耳，且音量不輕，小團團在床上哼唧起來，“痛痛，團團痛痛......”

  ??“你看，她這不是醒了？”嚴小滿擦擦眼淚，竟然語帶驚喜。

  ??嚴小雪忽然就明白，剛剛劉軍那種失望的心情。

  ??剛剛嚴小滿著急之下，沒顧上音量，即便劉軍和老兩口坐在外麵，也聽見她的叫聲，江大妮皺著眉頭，不再說話；劉老實更是很不樂意地哼了一聲，表示對這個兒媳婦的不滿。

  ??劉軍頓時坐不住了，他一瘸一拐地走到房間門口，看見女兒難受地直哼哼，而他的好妻子，還跟小姨子說什麽歪理，他心情忽然就差到極點，甚至懷疑自己是不是看走了眼，娶錯了人！

  ??“嚴小滿，我讓你進來是跟女兒道歉的，這是你道歉的態度嗎？”

  ??嚴小滿又恢複成了輕言細語，委屈巴巴地開口，“軍子哥，我不是故意的，我隻是想把我們女兒喊醒，跟她道歉來著，你看，你總是不知內情，就這樣冤枉我。”

  ??好好說著話，她不知道又觸到了什麽傷心事兒，嚶嚶哭了起來。

  ??劉軍這下可以確定了，他的妻子不是最近才這樣，而是一直就這樣，隻是他以前眼睛瞎的，完全看不見。

  ??床上的小團團，哼哼唧唧了一會兒，緩緩睜開眼睛，她看見拉著她的人是誰以後，竟然嚎啕大哭，衝著劉軍，“爸爸！爸爸！！爸爸！！”

  ??孩子小，能說的詞匯量有限，可即便嚴小雪這個外人，也看出她對親媽的懼怕了，心裏暗自懷疑，嚴小滿是不是還做了什麽，讓孩子留下了心理陰影，她看向嚴小滿的表情也也一點點變冷了。

  ??再是親姐妹，再是從小一塊兒長大的，麵對一個孩子的嚎啕大哭，她真沒法說嚴小滿做的是對的。

  ??團團見爸爸不過來，害怕極了，竟然開始發起了抖，她哭得不停地打嗝，幾乎要把之前吃的奶都吐出來。

  ??劉軍扔了拐杖，一條腿蹦著走到女兒身邊，緊緊把團團摟在懷裏，“團團不哭，爸爸在，爸爸在呢！沒人會再傷害你了！”

  ??團團這才漸漸不哭了，隻是把劉軍的衣服抓的緊緊地，死死埋在他懷裏，一眼都不想看嚴小滿。

  ??嚴小滿這下慌了神，她可還記得劉軍剛剛說的呢，女兒原諒她，她才可以回這個家。

  ??她這下也哭不出來了，開始往團團跟前湊，“團團，你看看啊，我是娘。我回來了，娘回來了！”

  ??她不說還好，原本團團在爸爸的安撫下已經逐漸安靜下來，嚴小滿一出聲，她又開始大哭。

  ??眼見著女兒哭得都要厥過去了，劉軍就是再好的脾氣也控製不住了，“嚴小滿，你出去！！！”

  ??“你，你還吼我......你從來沒吼過我的，女......”

  ??嚴小雪原本坐在後麵，眼看嚴小滿又要開始了，團團又實在不好，她拎著便宜姐姐的衣領，一把把人揪出了房間。

  ??許是裏頭團團看不見嚴小滿了，哭聲也終於小了下來。

  ??“小雪，你不是來幫我的嗎？怎麽連你也......”

  ??嚴小滿皺著眉頭，一副弱女子的樣子。

  ??這下嚴小雪再也忍不住了，“夠了，我問你，團團是不是你的女兒？”

  ??不知妹妹為什麽生氣，嚴小滿委屈巴巴地開口，“當、當然是啊，她可是我懷胎十月生下來了......”

  ??“她哭成那樣子，難道你心裏就沒點想法嗎？你的慈愛之心呢？為什麽就不能分一點給你的女兒？！！！”

  ??劉軍想到的，她也想到了，當著他們的麵，嚴小滿都這麽對團團，那她獨自麵對孩子的時候，又是什麽樣子？

  ??還有，嚴小滿送團團去王嫂子家裏的時候，還發生了什麽？

  ??按照江嬸子的說法，嚴小滿平時和孩子還處的很好，怎麽會孩子對自己媽媽抗拒成了這樣？

  ??嚴小雪目光灼灼地盯著嚴小滿，她忽然發現，她應該重新認識一下眼前這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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