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舞寧倏然抬起頭，目光直視阿日善公主，語氣之中不乏警告的意味，一字一頓的說道。

  “就連本宮，也要背負上一個串謀後宮，謀害皇嗣的罪名！這其中的利害關係，相信娘娘應該再清楚不過！”

  阿日善公主鄭重的點了點頭，她當然清楚。

  同為皇族出身，白狄王後雖然有手段，鎮得住白狄後宮一片祥和無爭。但前朝爭權奪利的事情也不少，阿日善公主耳濡目染，如此淺顯的道理，她總還是能夠想得通的。

  “嬪妾明白，那……太子殿下意欲何為？”

  “很簡單，自今日起，常妃娘娘每日需要服用的藥劑，本宮都會在東宮先行煎煮好，之後，再派心腹之人將藥劑送來給娘娘服用。不知，娘娘意下如何？”

  阿日善公主沒有想到，薑舞寧竟然會親力親為到這個地步。她麵露為難的神色，但卻不是因為信不過薑舞寧，隻是有些過意不去而已。

  “這個……嬪妾自知此次體虛血虧，需耗時良久才能調養好身子。這麽長時間，都要如此勞煩太子殿下費心費神，嬪妾實在有些過意不去。不如……”

  “不用不如了！常妃娘娘語氣浪費時間，憂心本宮太過操勞，不如先肅清一下你宮內的人事吧！”

  薑舞寧說完，一麵把玩著手中的扇墜，一麵緩緩轉過頭看向阿日善公主身後陪嫁的那位婢女。

  “在常妃娘娘的身子尚未完全康複之前，本宮與你家娘娘也算得上是同一根繩上的螞蚱。正所謂，小心駛得萬年船，本宮想要自保，有些話，就不得不越俎代庖，說與你們幾個人聽聽。”

  薑舞寧的目光，從那幾位婢女的麵上一一掠過。

  阿日善公主看著薑舞寧麵上的神情，瞬間就想到了，她接下來要說什麽。於是，阿日善公主趕忙焦急的開口說道，

  “太子殿下請聽嬪妾一言，小透她們幾人，皆是自幼便與本宮一同長起來的。說什麽，我都不會相信，她們幾人會出賣我！這深宮內闈之中，本宮唯一的信得過的，就隻有她們幾個人了！”

  阿日善公主側頭看了看她身後的幾位婢女，轉頭之際，她驟然發覺薑舞寧麵色不善，當即就意識到她自己說錯了話。

  “以前是嬪妾狹隘短視，不肯相信太子殿下所言。但經此一事，本宮對殿下再無半分疑慮，還請殿下，能夠捐棄前嫌，不要與嬪妾一般計較。”

  薑舞寧抬手製止住阿日善公主繼續說下去，但麵上卻忽然露出了一個狡黠的笑容。

  “本宮才沒有常妃娘娘所說的那麽大人大量，本宮不僅小肚雞腸，而且睚眥必報！若是依著本宮的脾氣，為了確保本宮與娘娘能夠安然無恙，不僅是宮外的那些奴才要遭殃，便是你們幾個人，也同樣留不得！”

  那幾個人婢女被薑舞寧的話，嚇得麵色煞白，齊刷刷的跪倒在地。

  “太子殿下開恩呀！奴婢們真的沒有出賣娘娘！奴婢們是清白的，還請太子殿下明鑒！”

  “本宮這也算是先小人後君子！你們是常妃娘娘從北狄帶來的陪嫁丫鬟，本宮便是信得過你們，也不得不把話說清楚。在這後宮之內，無論你們想要的，是安安穩穩的後半生，還是享之不盡的榮華富貴，都隻有你們家主子才能給得了你們！除了你們家主子，任何人許給你們的承諾，最後，定然都會變成殺人滅口的行徑！”

  薑舞寧一邊說著，一邊目光銳利的打量著那幾個婢女。

  事實上，薑舞寧的話，並非是無的放矢。這一次，繼後白氏能夠如此輕而易舉的便奸計得逞，固然是因為她看透了阿日善公主的脾性。

  但是，薑舞寧總覺得，這件事之中，有什麽不太尋常的地方！

  阿日善公主就算再不信任薑舞寧，但相較於繼後白氏來說，怎麽看，都是薑舞寧更值得信任！

  既然如此，那阿日善公主又怎麽會輕易便改變主意呢？

  原因隻有一個，那便是，有一個更值得阿日善公主信任的人在從中作梗，才致使她與薑舞寧之間的聯盟土崩瓦解！

  若說這後宮之內，能讓阿日善公主如此信任之人，除了這幾個陪嫁的婢女以外，怕是也不會再有其他人了！

  所以，薑舞寧說起方才的那番話，除了想要試探她們以外，另一個目的，也算是先禮後兵！

  “試想，那個幕後黑手既然敢對你們家主子下手，對你們這些陪假的婢女，又怎麽會心慈手軟？所以，你們的身家性命，全都係於常妃娘娘一身！但凡你家主子再有任何閃失，本宮就拿你們是問！你家主子對你們深信不疑，對你們更是下不去手。但本宮卻沒有那麽好的脾氣，容忍你們一而再再而三的疏忽失職！”

  “是，奴婢們謹遵太子殿下教訓，今日定會恪盡職守，護娘娘安然無虞。”

  “那便再好不過了！”薑舞寧甩開折扇，慢悠悠的搖著。

  說完了那幾個婢女，薑舞寧又轉而看向阿日善公主，想起方才所說之事，薑舞寧雖然有些難以開口，但有了前車之鑒，她還是決定要把話說清楚。

  “常妃娘娘，既然咱們已經商議落定，那麽，本宮稍後回去，便將煎好的落子湯給你送過來。這副湯劑雖然藥性烈了些，但也可以將你腹中的胎兒落得更幹淨些。唯有如此，才能對娘娘日後固本培元、調養身子更有利！這副湯藥服下後，不出一刻鍾便會起效。藥效會持半個時辰到一個時辰之久。藥效發揮作用的時候，腹內會……”

  薑舞寧實在有些說不下去了，緩了緩心神後，才艱難的開口接著說道。

  “會絞痛難忍，如鋼刀刮肉！服藥後七日之內，不得與父皇同房。七日之後，蘭先生會再次為娘娘診脈，重新開出調養的方子，還請娘娘知悉。那麽，娘娘可還有任何疑問？”

  “疑問沒有，嬪妾隻有一個不情之請，還請太子殿下能夠體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