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青峰說，“地球是圓的，所以，我無論什麽時候從你身邊離開，兜兜轉轉到最後還是會回來的。”

  ??關曉萌滿臉迷茫地盯著他，這男人在嘰裏咕嚕地說什麽天經？

  ??李青峰神色沉靜，“所以，我決定不走了。”

  ??話音甫定，關曉萌的迷茫又持續了一陣。

  ??忽而，關曉萌大叫一聲，“什麽？”

  ??她瞪著他，眼睛都快跳出來了，像是盯著一個外來生物，充滿了驚愕。

  ??“不走了，是什麽意思？”她問。

  ??他眼神沉沉如水，深邃地盯著她，“就是……我要你了，並且，以後都不打算跟你分開。你，願意做我的女朋友嗎？”

  ??關曉萌仰著頭，表情錯愕，呆怔如木雕。

  ??片刻之後，她回過神來，“你撩我？”

  ??李青峰臉色微沉，撩，她為什麽要用這個字眼呢？它不夠客觀，又有些輕浮。他不喜歡這個形容詞。

  ??他說，“確切地說，我是在向你告白。”

  ??告白……告白？

  ??關曉萌又怔忪了一瞬，接著，她再次瞪圓了眼睛，“你喜歡我？”

  ??驚喜來得也有點太突然了吧。

  ??關曉萌不得不承認蘇鑾當初形容她形容的很對，是個很擰巴的人。

  ??其實，她是喜歡李青峰的，可長期以來，卻又因為那擰巴的自尊心一直努力隱藏。

  ??她覺得李青峰這麽優秀的男生就是一塊寶貝。

  ??她呢，活得就像個賊。

  ??而她喜歡他這件事，就像是一個賊在覬覦著一塊寶貝。

  ??她對他的感情難以自製，可自尊心和羞恥心又令她對他望而卻步。

  ??她每天在矛盾的泥潭中掙紮，內心泥濘又痛苦。

  ??如今，他居然向她告白了。

  ??這就好比陰霾泥濘的天氣裏，突然出太陽了。

  ??她心裏一下子就晴朗了。

  ??她抬起胳膊，對他說，“你掐我一下。”

  ??“……”

  ??李青峰唇線抿直，有些疑惑地盯著她。

  ??她輕擰了下眉心，“掐啊。”

  ??他唇角旋起一抹戲謔，“幹嘛非要我掐你啊？”

  ??關曉萌表情認真地解釋說，“我就想知道，我現在是不是在做夢。據我的經驗，在夢裏被掐一下是絲毫感覺不到疼的。”

  ??李青峰唇角的笑意加深，玩味地盯著她，就好像在打量動物園裏的一隻小猴子。

  ??確確實實，她現在有些滑稽。

  ??李青峰笑吟吟地說，“你自己掐效果不也一樣？”

  ??她認為他這句話的確挑不出任何毛病，索性，不再強人所難。

  ??下一秒，她手指捏起一撮肉，使勁兒一擰。

  ??“啊……”慘叫的人是李青峰。

  ??她眯著眼笑得跟一心智沒張開的小孩子似的，“看來是真的，不是做夢。”

  ??李青峰愁眉苦臉，捂著剛被她的小手荼毒過的胳膊，“你幹嘛掐我，還掐地那麽用力？”

  ??關曉萌嘻嘻一笑，“哎呦，不好意思，我剛才犯了點方向性的錯誤。要不，你再掐回來。”

  ??她做了個托胸的動作，“掐這裏，這裏肉多，可好捏了。”

  ??李青峰忙用身體擋住她，低頭，嗓音沉鬱地說，“這可是在大街上，你別胡鬧。”

  ??關曉萌仰頭專注地望著他，“呐……可不是我小氣，是你自己放棄了這次寶貴的機會噠。”

  ??李青峰有些無語。

  ??關曉萌笑嘻嘻地向後跳了一步，與他拉開些距離，說，“走吧，送我回寢室。”

  ??李青峰張了張嘴，“你還沒有回答我的問題呢？你願不願意……”

  ??“你說呢？”

  ??“……”他心說，他不知道。

  ??關曉萌嫌鄙地看著他，“女孩子的胸可是至寶，這麽寶貴的東西都願意給你摸，什麽意思你還不明白嗎？”

  ??李青峰忽而輕笑，“淘氣。走了，上車，送你回去。”

  ??關曉萌脈脈地看著他，唇角挽起一朵甜甜得笑花。

  ??……

  ??晚上的時候，關曉萌和蘇鑾通電話。

  ??她把李青峰向她告白的事都告訴了蘇鑾。

  ??但她又有些忐忑地問蘇鑾，“你說，他會不會就是腦子一熱向我表白的，等他冷靜思考之後，會覺得我壓根就配不上他，然後又跟我提分手？我這脆弱的二尖瓣，怎麽受得了呦。”

  ??蘇鑾低聲笑著，“你這就叫患得患失。”

  ??“唔……我真的有點迷。”關曉萌在床上翻了個身，煩惱地說。

  ??蘇鑾說，“他到現在都還不知道孩子就是他的，可他還是向你表白了，足以證明他對你就是真心的啊。”

  ??關曉萌兩眼無神地望著房頂，籲了口氣說，“聽你這麽一說，我又忽然怕他隻是同情我。”

  ??蘇鑾用手腕壓了壓額頭，“天啊，你的思維怎麽這麽跳躍呢？怎麽會是同情？愛情難道是可以乞討和施舍的嗎？再者說，他如果因為你不知道自己懷了誰的孩子而同情你，那他的腦袋肯定是秀逗了。”

  ??“唔……”關曉萌仍舊有些惴惴不安。

  ??“好了，曉萌，不要再胡思亂想了，你還是個孕婦，你的情緒是會影響孩子將來的性格的。我不跟你說了，我還有事，先掛了。”

  ??“蘇鑾，再聊一會兒吧……”關曉萌用撒嬌的語氣對蘇鑾說，“我還有很多問題要向你請教呢。”

  ??蘇鑾哄她，“好啦，曉萌，我真的還有事，你乖乖的，我明天再給你打電話。”

  ??關曉萌努努嘴，“哦！”

  ??……

  ??蘇鑾安靜地坐在床邊，發了一會兒呆。

  ??她最近總是這樣，隻要她獨處，她就時不時地發呆發怔，腦子裏亂七八糟地想著很多事，可想到最後，她又會覺得自己什麽都沒想，隻是放空而已。

  ??“咚咚咚！”

  ??蘇鑾聽到敲門聲，慢半拍地看向門口，“進來。”

  ??杜亞梅端了一碗梨湯進屋，“寶貝，喝點冰糖燉雪梨，味道不錯，還清熱去火。”

  ??蘇鑾望著杜亞梅，彎了彎嘴角，“謝謝媽。”

  ??杜亞梅把湯碗放在床頭櫃上，“還溫著，現在喝剛剛好。”

  ??“知道了媽，我一會兒就喝。”蘇鑾微笑著說。

  ??杜亞梅看著她，眼裏閃著若有所思的芒，“呃……你是不是有x……嗬，算了，你早點休息吧，你二叔說明天下午帶你去公司。”

  ??蘇鑾沉吟著點點頭，“知道了。”

  ??杜亞梅點點頭，轉身出去了。

  ??伴隨著輕微的關門聲，蘇鑾籲了一口氣。

  ??她起身走到床頭，端起那碗梨湯來喝。她胃口不佳，喝了幾口就喝不下了，又放回了櫃子上。

  ??她起身走向浴室。

  ??她已經有些日子沒能像現在這樣在浴缸裏泡個澡了，醫院的浴室狹窄逼仄，隻有淋浴。

  ??她躺在浴缸裏，頭枕著微涼的大理石板，雙臂隨意地搭在浴缸外麵，這樣看來，她現在愜意，舒服，又慵懶。

  ??泡了一陣之後，她擠出洗發水，在她烏黑長直的頭發上打出豐富的泡沫，揉揉搓搓，像浣紗一般輕柔小心。

  ??吹風機嗡嗡的響動著，她歪著頭，極有耐心地吹著濕漉漉的長發。

  ??頭發漸幹時她發現她的頭發又很多幹枯開叉的地方，微微發黃，摸起來就像是幹枯的茅草。她因此感到糟心，可這還不是最糟心的，最糟心的是，她頭頂的地方長出來兩根白頭發。

  ??她一個二十出頭的女生，本該是最鮮妍芬芳的年紀，像花一樣嬌嫩，卻已經變得這麽粗糙了。

  ??她看著鏡子裏神態萎靡的自己，喃喃地嘀咕了句，“怪不得有人說，天若有情天亦老，唉……”

  ??她覺得自己現在活得像個中年婦女，心裏總是苦大仇深，又被衰老糾纏住。

  ??她低頭放下吹風機，喃喃地怪罪了句，“這都怪你！”她似是在自言自語，又像是在對另外一個人講話。

  ??她走進衣帽間，將她壓箱底的運動服找出來。

  ??她本不是個酷愛運動的人，但現在，她打算出去跑步。

  ??……

  ??杜亞梅和蘇建成一起靠在客廳的沙發上看韓劇。

  ??杜亞梅被劇裏主人公誇張卻又不做作的表演逗得前仰後合，蘇建成也笑吟吟的，手裏的水果刀靈活熟稔地滑動。

  ??突然，他們身後傳來腳步聲。

  ??杜亞梅回頭，有些壓抑地盯著一身運動裝束的蘇鑾，“這麽晚了還出去？”

  ??蘇鑾笑笑，“啊，打算在附近跑跑步，搬過來這麽久，都沒好好欣賞過這邊的夜景。”

  ??“呃……”杜亞梅擔憂地站起來，“要不，我陪你一起吧。”

  ??“不用。”蘇鑾笑著拒絕，“我想一個人。”

  ??蘇建成拽了拽杜亞梅的手，“孩子早就長大了，早不是上小學那時需要大人看護了。你就讓她自己去吧。”

  ??杜亞梅看了一眼蘇建成，複又關切地對蘇鑾說，“那拿好手機哦，有什麽事就打電話。”

  ??“知道。我走了，一會兒就回來。”

  ??杜亞梅點頭，“誒。”

  ??杜亞梅的目光一直跟隨著蘇鑾，直到她的身影消失在門外。

  ??蘇建成嘖了一聲，“瞧你那戰戰兢兢的樣子，和諧社會，你有什麽不放心的啊？喏，吃個蘋果。”

  ??杜亞梅緩緩地籲了口氣，接過蘋果咬了一口，語氣沉鬱地說，“我不是擔心外麵會有壞人，我是擔心蘇鑾……我看她好像是有心事，我怕她這麽晚了一個人跑出去，其實是想不開。”

  ??蘇建成輕笑一聲，“我覺得是你想太多了。咱蘇鑾看著柔柔弱弱，可心理素質，相對同齡人來說要強很多。但……要說她有心事，有也正常。最近發生了這麽多事，她受了很多苦，也承受了很多壓力。不過，我覺得她應該就像是找個方式好好發泄，放空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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