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亦暖有些鬱悶地坐在副駕駛裏，“這人怎麽說沒就沒？”

  ??“生命本來就很脆弱。”南弋陽邊說邊發動汽車引擎。

  ??葛亦暖有些不忿，“壞人總是死的這麽幹脆。”

  ??“難不成你還想把千刀萬剮啊？”南弋陽似是無奈地一笑。

  ??謝南死了，也算是給他們夭折的孩子一命抵一命。

  ??“可小唯的事……”葛亦暖仍是不肯不罷休。

  ??南弋陽的手覆在她的手背上，“別再想了。逝者已逝，這麽多年過去了，她早該安息了。”

  ??既然凶手都已經死了，當年的事兒確實也該讓它塵埃落定了。

  ??葛亦暖點點頭，低聲說，“隻是覺得太便宜他了。”

  ??……

  ??吃過晚飯之後，葛亦暖沒什麽事情可忙，就把衣櫃裏的禮服都拿出來，挨個在鏡子前試了個遍。

  ??南弋陽見她試衣服試的殷勤，“有活動？”

  ??她回頭看著燈光下的男人，眉峰如劍，鼻梁如山，氣質懾人。

  ??她笑笑，輕嗯了一聲。

  ??“年會。”

  ??他給出意見，“就那條黑色的吧，挺好看的。顯身材。”

  ??葛亦暖看了看手中提著的黑色魚尾禮服，“哦，好吧。”她一副從善如流的態度。

  ??“我看你一直故意找事情做，是不是有什麽心事啊？”

  ??知她莫若南弋陽，她心裏想什麽，他一眼就看穿了。

  ??“你都看出來啦？”她大籲一口氣，在他對麵坐下。

  ??兩人眼觀鼻，鼻觀心。

  ??南弋陽輕挑了下眉梢，“說說看，興許我能幫你解決。”

  ??南弋陽不是別人，而是HK的董事長，一個從少年時期就在職場裏曆練的“老油條”。她想不通的，解決不了的事兒，或許對他來說就是手到擒來的小蝦米。

  ??“其實也沒什麽大事，我自己能解決。”她拒絕了他的好意。

  ??他眉心一緊，似是有些不悅。

  ??葛亦暖笑笑，“我不想麻煩你。這是我們公司的事兒。”

  ??南弋陽雙腿交疊，煞有介事地看著她，“但凡是你的事兒，那就是我的事兒。你就算不說，我也有辦法撬開別人的嘴問出來。”

  ??“你……”她已經很頑固了，但他比她還頑固，“為什麽一定要摻和我的事兒呢？”

  ??“你說呢？”他鋒利暗沉的眼眸深深地凝著她。

  ??他是她的丈夫，是她的靠山，她出了任何事他都會努力幫她解決，即便是天塌下來他都會用力幫她頂著。

  ??葛亦暖拗不過他，於是就把公司最近發生的事兒都跟他講了一遍。

  ??南弋陽慢慢推敲。

  ??“首先，你說你要幫王鵬頂下一百萬的窟窿？”

  ??“我如果不這麽做，他會坐牢的。我隻有先幫他隱瞞著，並窟窿堵上，他才能全身而退。”

  ??“你到現在都還不知錯。”他這不是疑問句，而是陳述句。這話也絕不是在誇她。“你想當好人，起碼也得分清情況。你幫了他，就等於害了你自己。”

  ??葛亦暖輕咬著下唇，“沒那麽嚴重吧？”她其實早就意識到了這件事真正要辦起來十分棘手，但她不願意在他麵前露怯，於是言語之間又表現的挺無所謂似的。

  ??“一百萬好說。別說是一百萬，就是一千萬，一個億我都能給你拿出來。可問題是，以後若再發生這樣的事，你是不是還會在胡鬧似的往自己身上攬。”此時，南弋陽已經拿出了一個大家長的口吻。

  ??葛亦暖垂著頭，像是乖乖受訓的小孩子。

  ??她悶頭不說話，一副受了委屈吃了癟的樣子，南弋陽難免又會感到心疼，想要責罵她，卻又舍不得真對她說狠話。

  ??“這件事，並沒你想的那麽簡單。”他說。

  ??她悶悶地，“的確不簡單，我都不知道該上哪弄這一百萬才好。”

  ??可南弋陽想表達的，不光是這一百萬對來來說難弄，另外還有更凶險的跟在後頭呢。

  ??套用毛毛的話來說，她就是泥菩薩保泥菩薩，別人的忙還沒幫成呢，恐怕還得把自己也折裏頭。

  ??“你就沒想過‘螳螂捕蟬黃雀在後’？”南弋陽審度地看著她。

  ??“什……什麽意思啊？”她有點懵。

  ??“如今，在DZ誰最不想看到你？”

  ??南弋陽的話將她驚出一身冷汗。

  ??“這事兒跟我有什麽關係？”她有些怕怕地說。

  ??“這事兒分明就是衝著你去的。王鵬，不過是個導火索。”

  ??南弋陽在職場曆練了這麽久，早就早職場裏那點心術謀算看透了。

  ??“到底什麽意思啊？”

  ??她有點想不明白，這事兒明明就是衝著王鵬去的，有人想把他拉下馬，然後自己上位。如果這件事，她不曾有心包庇王鵬，又怎麽可能跟她扯上絲毫的關係？

  ??“幕後操縱這一切的人的聰明之處就在於，他做了兩頭準備。一，你會秉公處理。這樣他就處理掉了王鵬這塊絆腳石。二，你會從中包庇。這樣，他不但能處理掉王鵬，還能順帶處理掉你。”

  ??很不幸的是，她的做法正中“敵人”下懷。不但把王鵬開除了，還給對方留了自己的把柄。

  ??“如果你分析的是對的，那我簡直蠢到家了。”葛亦暖的臉色有些蒼白，失神地看著他，“我該怎麽辦？”

  ??“說起來簡單，做起來難。你要鎖定目標，然後先下手為強。”南弋陽說。

  ??他的意思是，借著王鵬這件事，把事情鬧大，繼續查公司裏有問題的員工，敲山震虎也好，殺雞儆猴也罷，隻要能起到震懾敵人的作用，她暫時就是安全的。最好直接趁此機會把敵人一腳踢出局。

  ??“你能行嗎？”南弋陽問她。

  ??她從沒想過職場裏會如此險惡，需要勾心鬥角，爾虞我詐。

  ??她曾經在總部的費森曼身邊當了四年的行政助理，每天馬不停蹄地上下內外奔波，四年啊，她都覺得沒有如今在分部擔任一個副總幾個月這麽疲憊辛苦。

  ??她深深地吸了口氣，緩緩地籲出，“沒有什麽行不行的，我隻有這麽做才能‘活’，不是嗎？”

  ??南弋陽笑笑，沒有多言，但意思已經很明確了。

  ??如今她若是繼續“佛性”下去，那就等同於坐以待斃。她必須主動出擊，製造機會鏟除異己。

  ??“幸而這件事你是對我說的。”南弋陽說。他說的沒錯，幸而是他。因為也隻有他，有足夠的能力幫她度過難關。

  ??“我會給你一百萬，你先把承諾幫王鵬堵上的窟窿堵上，接著找人做假賬，將這件事做的嚴絲合縫，不留任何蛛絲馬跡。”南弋陽說。

  ??她必須這麽做，否則，下一個被拖出來“斬首示眾”的將會是她。

  ??此事萬般凶險，她須得做的小心翼翼。

  ??“你身邊的那個陸明然……”南弋陽突然說。他雖然很少過問她在公司的事兒，但經常出沒在她身邊的人，他都有留意。所以，他知曉陸明然和她的關係並不奇怪。

  ??“明然他是我自己的人，他不會亂說的。”葛亦暖言辭篤定，心下有些焦灼。

  ??“還是小心點好。”他是在提醒她，千萬別大風大浪都挺過去了，最後在小陰溝裏翻了船。

  ??“明然絕對不會出賣我的。”對此，葛亦暖敢打一百二十個包票。

  ??陸明然隻是平時愛八卦了些，但心絕對是好的。南弋陽說DZ有人想害她，她信，但如果說想害她的那個人是陸明然，她絕對不會相信。

  ??“那好吧，你自己決定。”南弋陽向她妥協。

  ??整件事，葛亦暖就按南弋陽交代地去處理。

  ??做假賬這事兒她自己就能搞定。她是理科生，做賬查賬是她所學當中最基礎的技能，又有在銀行工作的經驗，所以有了南弋陽給她的一百萬，她就神不知鬼不覺地把窟窿堵上了，並將所有痕跡抹掉。

  ??這事兒即便上頭聽到了風聲，他日查下來，她也絕對能平安應付過去。

  ??接下來，她要做的就是“敲山震虎，殺雞儆猴”。這事兒她不打算悄悄地做，而是打算大張旗鼓的做。

  ??她跟南弋陽的不同之處，就在於看待問題的立場不同。她把身邊的人看做是同僚，而南弋陽則把身邊的人看做低他一等的臣子。

  ??她對同僚心存善念，而他對臣子殺伐果決，從不含糊。

  ??葛亦暖把陸明然叫到辦公室，吩咐道，“明然，你和其他幾個助理，把DZ東華分部成立以來A部所有的賬目都給我找來。”

  ??“好。不過……”陸明然有些疑惑地看著她，“您看那玩意兒幹嘛？”

  ??那些賬目自然有財會部門的人員整理審核，她有那黃金時間，不如多幹點正經事。

  ??“王鵬的事兒提醒了我，公司的賬目該好好查查。東華這麽多人的賬目就由財務部那麽三兩個人審查核對，難免會有疏漏。”

  ??陸明然也能理解，畢竟王鵬的事兒出來之後，葛亦暖跟著寢食難安了好幾日。這賬目的確要查，否則再出了亂子，就難保證誰還能再幫忙兜底了。

  ??“您說的對。錢的事兒是大事兒。必須得追本溯源，徹底查清了。提前處理幹淨了，就安心了。省的捅到上麵的時候大家都得吃不了兜著走。我就去財務部拿賬本。”

  ??“去吧。”

  ??陸明然這人雖然八卦，但說話辦事也十分拎得清。他知道什麽事該說，什麽事不該說。比如，葛亦暖偷偷幫王鵬填了窟窿的事兒，他就知道不該對外宣揚。但她要查A部所有人賬目的事兒，他就知道該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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