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4章道不同
作者:辛塵      更新:2021-09-24 08:09      字數:2633
  孫貓兒出了房屋,忍不住再次埋怨:“三秀天天念著他的娘子,真看不出來他還是個癡情人。”

  老廖拉了孫貓兒來到東廂房,劈頭蓋臉一頓罵:“讓你照顧好三秀,不是讓你來惹事的。

  你看看都辦了什麽事,再下去我真不敢讓你跟在三秀身邊了,早早滾去角落吃灰,反正你的仇人也沒多少時日可活,你心願已了,可以娶妻生子去度過餘生。”

  孫貓兒甩開了手,不樂意聽這話,“我還等古祺回來,讓古祺當了三秀的書童,我跟古祺稱兄道弟,可不等於就是在三秀身邊做事的了?”

  “我真不明白你為何苦苦扒拉著三秀不放,明明你也有一筆錢可做小本經營。”老廖歎道。

  孫貓兒笑老廖是當了表子還想立牌坊,說他還不一樣是靠著三秀吃飯討生活。

  老廖並不氣惱,心平氣和給孫貓兒說了陸阿灼在嘉水縣的幾宗大生意,道是:“不怕你笑話,我那店鋪能經營起來,是靠著三秀鑒宋版書而小有名氣。

  這世道還算平穩,因而古董生意可以賺錢,要是流年來了,手裏沒有幾兩黃金可就慘了。

  我兒子一家、女兒一家全靠程娘子提攜,看著是不缺一口飯吃,你也完全可以替程娘子做事。”

  這話直接點燃了孫貓兒的炮仗性子,麵對老廖的轉變,他隻覺老廖是背叛了程亙,罵他死老頭臉皮都不要了。

  “我就是餓死了,也不會投靠一個女人討飯吃,你歇歇那份心思,老廖你糊塗了、見錢眼開,我不怪你,你是商人心性,無可厚非,而我本就與你不一樣。”

  正是這次談話,孫貓兒更加確定自己與老廖終歸是要走上不同的道路。

  他起身給老廖斟茶,釋懷一笑:“是我鑽牛角尖了,總以為咱們幾人的關係永遠不會變,但鐵猴去當兵,瘦竹考科舉,而你有兒有女,我孤身一人。

  各有各的選擇,各有各的出路,你也不必再勸我,以後怎樣我也絕無怨言。”

  老廖握著茶碗,突然有些難受。

  他還想勸說孫貓兒娶妻生子過上安穩的生活,但不知是哪一步走錯,竟將孫貓兒的倔性子激發得更徹底,竟是推得更遙遠。

  兩人對坐沉默無言。

  老廖辭別後回到北門橋小院來,為了方便和程亙見麵,他和程大秀說好了要在友人家裏住,就暫住在徐高士的小院中。

  剛在客廳落座,徐高士就跟他提起小女病了十來天的事,徐高士就這麽一子一女,便有些擔憂,“請了三個郎中過來診脈,都說是痰迷之症,藥方開了見是沒有問題,吃了卻沒轉好。”

  老廖在程亙屋子就聽了孫貓兒說起經過,也就知徐姑娘是因羞恥發怒、急痛攻心引發情誌不暢,鬱而生痰,就說道:“既是痰迷,滁痰就好了,怎的拖了十來天?”

  徐高士回來時,宴會鬧事早就平息,至於女兒被人捆在桌子底下,他根本一無所知,因而也是納悶,“病症反反複複,竟是有幾次神誌不清。”

  “這可嚇人了。”

  徐高士歎道:“郎中也束手無策,家裏子息薄弱,若是小女再去了,我也隻能隨了塵師傅去寺廟修行,為這個家祈福。”

  老廖再安慰了他幾句,吃過晚飯回到廂房住下,一夜無話。

  隔天早早來到城西小院找程亙和孫貓兒說徐姑娘病重,要孫貓兒去跟徐姑娘好好道一回歉。

  這可惹到孫貓兒的逆鱗,他死死咬住是徐姑娘咎由自取。

  “我在窗外,親耳所聞她和丫鬟的對話,竟是在我倆的酒水中摻和了五石散,如此歹毒的心思,沒有當眾揭發她,算是保留了她的體麵。”

  聽得老廖一怔一愣,直呼知人知麵不知心,歎道:“我和徐高士算是從小就認識,是看著徐家哥兒和姐兒長大,哪裏竟能想到小小年紀不學好,這五石散可是連藥王都呼籲須得遠離的毒物。”

  孫貓兒冷笑:“小妾生養的,能有什麽好,可見孩子不是抱養在主母膝下,多半是廢了。”

  老廖皺眉。

  “沒有的事,兩個孩子都在主母膝下養著,這宅子妻妾成群總是禍端多。像我這樣的農戶,家裏就清淨多了。”

  “況且徐高士為了尋求心靈安靜,經常遠離妻妾到小院自住,更不大管家裏的事了。孩子養歪了,估計他也沒料到。直到現在還以為是前生造的業呢。”

  聽得孫貓兒一臉的無語。

  屋外陽光耀眼,晨風拂麵。

  靠坐窗台下的程亙,翻了一頁書,突然開口打斷他們的談話,道是:“貓兒你就去看徐姑娘,至於帶的上門禮,麻煩廖叔幫忙備一份。”

  隨後放下書卷,提筆寫了一方子,說是給徐姑娘的藥方。

  見狀,孫貓兒再不想過去探望,也隻得捏著鼻子應下了。

  老廖找了小院的一個灑掃婆子,給了十二兩銀,要她去買一匹秋羅一匹紅綢,四條顧繡手巾,四樣糕點,再找隔了一條街的光祿寺的趙監事,買兩壇秦淮春,兩罐的茶餅。

  到了下午,給徐家的上門禮便備了齊整。

  徐高士見了來人,有些不明白,在老廖的解釋下,才得知家裏兩個孽障所做的事,一時悲從心來,差了下人將徐公子五花大綁捆到客廳來,親手掌了二十大鞭,又叫兒子去跪祠堂好好反省。

  徐家小妾杜姨娘又是苦求又是上吊,說兒子八月份就要考院試,要老爺先放他一馬,待以後來秋後算賬也不遲。

  徐高士讓小妾吵得頭嗡嗡,隻得暫時先免去了兒子的責罰,卻也同時禁了他的足,這些時日不允許兒子出門去鬼混。

  等客廳不相關的人散開,徐高士臉色悲憤又愧疚,對老友哭道:“靜姐兒好好的一個女孩子,怎的就生了一副歹毒心腸來,我真是沒臉見你們三位。也是怪我不懂教養,一個家裏烏煙瘴氣,害了人又害了己。”

  老廖就在旁邊勸說,要他想開一些,“為今之計,便是請個德高望重的先生來教導,靜姐兒年歲不大,還不定性的,你也先別喪氣。”

  徐高士隻是痛哭,過後緩了神,下人打水過來洗臉洗手,進屋換了身衣服再出來客廳,他便做下了決定來。

  道是:“靈山寺山清水秀,能養人性靜人心,我就在那租一座小院,撥兩個丫頭兩個婆子去伺候姐兒,要她在那裏吃齋念佛,哪天懺悔了哪天再回來。”

  一番話將老廖給說懵了,再勸竟是勸不動,幾人在客廳靜靜坐了一刻鍾的工夫,孫貓兒不耐煩扯入別家的私事,於是就說自己去跟徐姑娘道歉。

  徐高士本就心裏有愧,便就同意了,還說孫公子雅人有雅量,一行人來到了姑娘的院子,未接近門洞,裏麵哭成了一團。

  丫鬟白著一張臉就要出來叫大夫,碰到了老爺一行人,一下天旋地轉跪了下來,哭道:“老爺饒了我們罷了,是我們沒看緊人,姑娘上吊了。”

  聽得徐高士腦中一片嗡嗡亂響,當場昏了過去。

  老廖大驚,卻是來不及理清什麽情況,回頭就吩咐孫貓兒去尋郎中過來,“最好是附近的兩個郎中,越快越好,我看徐高士隱隱有腦卒中的現象。”

  徐宅再次陷入兵慌馬亂,待徐高士醒來,已經是三更時分。

  兩位郎中並程亙終究是鬆了一口氣,郎中輪番診脈,說是治風劑有效,可繼續服用。

  兩位郎中領了診金後,過來跟程亙道別,問他師承何處,當時他們二人正為用哪個方子而爭奪不定,還是程亙過來給斟酌了藥方,如今病人醒了,他們心下佩服,有心結識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