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1章誰也說不動他
作者:辛塵      更新:2021-09-24 08:09      字數:2385
  長浩說道:“在大少的院子見了三少一麵,他身邊跟著一個叫做古祺的小東家,小東家穿著孝服就沒進院子,隻在大門口等著他。”

  程家眾人一聽,確實與老廖說的話全對上了,又聽三秀人沒事,也就放下心來。

  程老太就問:“三秀有說什麽時候回來麽?”

  “好像說是院試過後就會回來。”

  一聽還要四個月才能相見,兩位老人有些沒什麽精神,沉默了許久。

  王氏讓翠香婆去廚房給長浩做些吃的,吩咐長浩媽和媳婦去幫忙卸車上的土產。

  她扶著門下的柱子,見到女兒順娘蹦跳著去看地下的貨物,女兒年紀小不知憂愁,她卻是看得出了神。

  而今大伯夫婦去了縣學,丈夫程道佑管理蚊香作坊,白日通常不在家,兒侄又去了外地,三侄媳也在忙著教課,家裏便隻能由她暫時掌家。

  王氏十分擔心三秀,即便她知奎兒讀書是不錯,卻也明白奎兒是三秀手把手親自教了出來,自己的孩子有幾斤重,身為父母是最明白不過。

  家裏離不開三秀,她想這孩子怎麽就糊塗了,好歹送封信過來報平安才是,是什麽原因讓他忙得抽不開時間寫信了?

  王氏將擔憂壓在心底,不敢輕易表現出來,不然也隻會惹兩位老人吃不好睡不下。

  長浩拿出一張清單,上麵羅列了陸家、薛家、劉家、張家各自寄放的物料。

  王氏接了過來,笑道:“他們都捎帶白雲茶回來,可真是個稀罕物了。”

  長浩就說府城的茶坊是一絕,高樓大屋,竟是平生頭次見。長浩媽就笑兒子沒見過市麵,“嘉水縣也有一處茶坊,修得富麗堂皇,特別好看。”

  “不一樣的,府城那是一片又一片,那樓高高的,聽本地人說,站在樓窗口處,就可以遠眺山峰和城市的輪廓,真是奇觀。”

  長浩媽也沒聽過,乍舌:“得多高的樓才能看整個城市呢!”

  然後大家就見抬下的木箱子裏裝滿了各樣的瓶瓶罐罐,王氏撿了一瓶起來查看,失笑:“他們去了府城到底是去哪裏玩了,怎的買了這麽多花露回來了。”

  在客廳的老太一聽,也就出來看看,張氏帶著兒子過來湊熱鬧,還真是見到了玫瑰花露、玉蘭花露、金銀花露、杭菊花露,再有薄荷露、地骨皮露、藿香露等。

  其中還備注了馬蘭根露是給長浩的,這香露能通鼻醒神,而白茅根露是給兩位老人家的,具有消痰的功效。

  王氏知女孩子更喜歡玫瑰花和玉蘭花的香味,就將這兩樣給家裏幾位分發了下去,其他具有藥用的包括陳皮半夏等藥草就收到了公中去。

  長浩媳婦從地下搬來一花盆,就問這花是要放哪裏,長浩趕緊接了過來,遞給了程順娘,道是:“三少說是給三娘子的。”

  程順娘抱著盆栽,十分開心,“三嫂喜歡曬花,珠蘭花特別香呢!”

  王氏對婆婆笑道:“三秀有心了,在外不忘給媳婦買花簪花。”

  家裏低壓的氣氛似乎隨著這盆花漸漸消散開來,程老太瞅著花瞧了瞧,跟著笑:“這孩子悶不吭聲的,原來是默默記在心裏,怪可愛的。”

  隨後讓程順娘將花盆搬到新房前的木桌上,那是阿灼用來曬花用的地兒。

  還有一些吃的喝的穿的,王氏挑選了幾樣,一一分開來,吩咐長浩給各家送了過去。

  因著同章家時常往來,王氏也撿了幾樣禮,讓長浩媳婦幫著送到章家去。

  一番忙碌下來,就臨近傍晚了。

  待陸阿灼從甲乙館回來,程順娘跳著歡快的步子過來,笑道:“三哥送了一盆花給您呢。”

  陸阿灼頓時停了腳步,驚問:“你三哥回來了?”

  “沒呢,是托長浩哥帶回來的。”

  陸阿灼將放門外的珠蘭端到外間來,一個人對著花盆發呆,那程順娘就坐旁邊的高凳子上,晃動著兩隻腳,托腮看著三嫂,好奇問:“三嫂收到花不高興麽?”

  “我很高興的,要是他當麵送我,那我能感動得哭出來。”

  聽得程順娘一怔一愣,心道原來三嫂是會哭的呀,還真沒見過,但也隱約能感覺得到三嫂很重視三哥呢。

  她學著大人一般歎氣,“三哥也真是的,怎麽就不寫一封信回來呢。”

  陸阿灼就問:“以前他出門會寄信回來麽?”

  程順娘有些不好意思回道:“我沒聽說,以前多是待在灶房裏,不摻和大人們聊天呢。”

  她晃了晃腳跟,突然就笑了起來:“自從三嫂嫁到家裏,我就很少做飯啦。”

  從去年底開始,她就專心陪興哥兒玩耍,後麵添了翠香婆,她連針線活也不沾手了。

  “長浩嫂子還給我裁剪裙子呢。”

  陸阿灼看了十一歲不到的女孩,五官小巧皮膚白皙,麵上一派天真,就笑:“那你該讀書了。”

  程順娘就說阿爹教會她讀《千字文》,“我會識字,也能數數。”

  陸阿灼想著家裏的三個女孩子,再有程順娘,應該請個先生係統教她們學知識。

  “你們整天不是織布就是刺繡,我看了都替你們感到煩悶,等你三哥回來,我問問他,有沒有認識的先生願意來坐館。”

  程順娘經常來新房玩,印象最深的當屬是三嫂低頭提筆寫字的身影,陽光照在她發髻和後背上,十分溫暖。

  程順娘便期待三哥趕緊回來,以後她也能學著三嫂的樣子,提筆寫滿滿一冊子的字。

  她說:“下午長浩哥說了,三哥要到九月份才回來呢。”

  這話一說,陸阿灼陷入長久的沉默。

  她們在聊三秀久久不回的消息,遠在府城積善坊甜水巷薛宅東廂房中,程大秀、程二秀和程奎也在說程亙八月從京城到應天的事。

  程二秀道:“以前我也隻和三弟來往,倒不知他叛逆至此。”也難怪對他攬詞訟不加反感。

  程奎是跟著程亙長大的,哈哈一笑:“三哥不一直是這般的性子麽,家裏人誰說得動他呐。”

  又突然想起了,三哥床抽鬥裏藏著的繡花枕頭,臉上的笑容漸漸消失。

  低頭尋思著:“對啊,家裏人誰也說不動他,怎麽他就默默接受了婚事呢?這不合理!”

  混亂之下又自我說服,道是孝心之下無私情,若是換成他來娶親,那再不喜歡也得接受,三哥定是這樣想著。

  想通之後,他抬起頭,自以為看穿了一切,對兄長們說道:“三哥身邊的人,叫做鐵猴的那個,不就說小東家是潞縣布行出身,潞縣就在京城腳下,能在天子腳下做出產業來,大東家非富即貴。

  想來小東家求三哥護送,到時定會重金酬謝,三哥就是在考前順便賺了一筆錢罷了。”

  程大秀和程二秀對這說法十分懷疑,一個字都不肯相信。

  程奎急了:“你們不知三哥愛書成癡了,或許給的重金是宋刻版或者王摩詰的畫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