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亙再說：“鐵猴知你冬月想在島邊試養那紫菜，到時他就入了當地的籍，編製在海島附近，也就能幫你照看紫菜了。”

  陸阿灼卻覺得太過麻煩鐵猴。

  “我之所以想和劉十萬談這宗生意，就是看重他人多，認識的人也多，地皮也廣，若是能談成生意，養殖的事自有旁的人來照料。”

  程亙笑說她這想法很好，但劉十萬毛病多，恐怕不容易施行，首要的毛病便是劉十萬打從心裏就認定女子做不來大宗的事業。

  依照他來看，就該讓鐵猴當陸阿灼的中間人。

  “雖說是漁兵的身份，但也就遇到外來襲擊才會出兵，平時他們仍然以捕魚為主，所以鐵猴完全是可以幫到你。”

  陸阿灼見他心意已決，又是鐵猴願意的，也就不再勸說。

  她反而笑問程亙：“你就這麽確定劉十萬能同意養殖紫菜嗎？”

  程亙抱著她親了一口，笑：“你想要的，為夫自然會幫你做到。”

  陸阿灼笑他不正經。

  正好飴糖從小廚房出來，兩人也就分開了坐好。

  程亙一麵吃一麵又聊起了應天府的楊通判任命嘉水縣的消息來，道：“怕是四月底就來交接任令，李巡道歲考要到五月份才結束，那應是下月離開。”

  陸阿灼也說章家的下人早就傳開了。

  “到時我也帶著女弟子們去送行。倒是可惜了他錄取的二百四十名考生該是在府城忙著考試呢，沒能去送行，是一大憾事。”

  程亙卻是問起嶽丈服役的境況，“當初他是為了給李巡道做三餐才去的縣衙膳房服役，若是尋個理由補交了夫役錢，也就能出來。”

  陸阿灼這些日子也在尋思這個問題。

  她自然是希望陸圓能出來，先尋個小鋪子慢慢經營，可陸圓似乎有他自己的打算。

  “我三叔去問過幾次了，爹都推說在考慮，考慮到如今仍沒給個確定的答複。”

  小倆口討論個不出結果來，又因明日便是考生啟程去府城的日子，程亙要去送行，就早早睡下。

  第二天陸阿灼要去上課不能給兄弟們送行，差了飴糖替她跑一趟。

  待飴糖從碼頭回來，就笑道：“姑娘沒去看那熱鬧，可惜了，還有放鞭炮呢。”

  又說了各親家都來送行，李家、沈家雖沒人過縣考，仍然派了兄弟過來給搬行李上船。

  陸阿灼就道，“我不用去也能想到阿玓可樂壞了，真真是如魚兒遊入大海，自由自在了。”

  “他和三公子這個年紀，也沒人期望能過，就當做去遊玩了，身邊有親人有朋友，還真沒人比他倆愜意了。”

  “我爹也去碼頭了麽？”

  “見到圓老爺了，他還問你身子好不好呢，說月底他有假期，要過來尋你說話。”

  陸阿灼心中有底，肯定是為了是否待在膳房而苦惱。

  恰好陶大娘從縣城回來，也跟陸阿灼提起碼頭的熱鬧，陸阿灼趁機打聽新來的楊縣令。

  陶大娘：“隻知道他嶽家是齊州富商，本身楊家是官家，就是三代為官。”

  是章老爺最羨慕的家世了。

  “大家都說，楊縣令年紀輕輕，任通判時也沒什麽作為，現在猜什麽都是枉然，是騾子是馬拉出來遛遛，還不如等上任了再來想應對法子。”

  陸阿灼想打探，也是為的陸圓的未來。

  若是楊縣令是個清明的大尹，陸圓再待在縣衙膳房裏，以他的廚藝，是很容易入了縣令的眼，以後再出來開個食肆，胥吏過來吃飯也就看了僧麵不會輕易賒賬。

  那食肆生意就容易多了。

  可若是來個跟上任大尹一般貪得無厭的，陸圓就隻能找家廚的門路了。

  她想在月底前能多得一些楊縣令的資料。

  到底是跟書上劇情不一樣了，原本該是豫章郡的鄰川縣的蘇縣令調任到嘉水縣，換了人，她就一無所知了。

  若是能知楊縣令的名字或祖上三代，或許她還能有一絲線索。

  陶大娘不知陸阿灼心裏所想，還跟她透露了一個消息來，“府城換了新的知府大人，聽說是二甲進士出身，原是兵部郎中呢，你兄弟們考試便是他來當主考官。”

  “這我真沒聽過了，不過目下有李巡道、監察禦史蒞臨，總歸是做不了妖，至於怎樣，也就以後再看了。”

  畢竟離得遠，陶大娘也就說一嘴，她還說起許為遷調令也下來，是當了長水縣的縣令，隻不過消息暫時不發，是為了避開新縣令上任的日期，怕互相衝撞了。

  陸阿灼就問：“許為遷是請了鄭舉人當幕僚，那他們去了任上，許大舍也跟過去麽，劉家二姑娘可是說給了他。”

  “隻有安定下來才會過去，不過公孫先生道是不太可能，許為遷的目標是謀個京官來當，也隻有到了京城安定下來，才有可能舉家搬過去。”

  兩人再說了會，便各自忙去。

  再說程亙從碼頭送走了兄弟好友幾人，再去找老廖、鐵猴、孫貓兒等人。

  老廖道：“有沒有盜賊，咱們拿不出確切的證據來，倘若聲張出去，就怕打草驚蛇，那時再報官也於事無補了。”

  “最主要還得劉家的管事榮富在暗地裏排查，若是能查到內應是盜賊的人，那對我方有利，

  但若是內應隻不過同那青桂庵的姑子尋歡作樂中說漏了嘴，再者姑子將消息賣給了童英發，那就是熟人作案了，咱們還得繼續找盜賊的線索來。”

  老廖這回其實挺懷疑程亙的預判。

  隻憑著車夫長浩半夜的所見，就推斷出盜賊來了，若不是他會卜筮，就很難說通了。

  想到了什麽，老廖笑道：“何不請了章老爺的兩個門客卜筮一回，就找盜賊的方位。”

  聽得鐵猴和孫貓兒嗤笑他別鬧，“若是真有這等奇人，官府哪會到現在都抓不住‘除馬賊’？可見那卜筮也不都是準的，為今之計，先找出劉家的內應才是。”

  孫貓兒留下繼續監視程家宗族，老廖知劉十萬是在仙客來聽小曲，就去請了劉十萬身邊的管事榮富到安慶坊的巷子裏一敘。

  在榮富聽到童英發半夜去鐵猴住處踩點，後頸的寒毛頓時豎了起來，頭一個想到的便是幾個看門的門子。

  他低頭細細尋思了一盞茶的工夫，隨後說要見童英發一麵，鐵猴暫時還不信任榮富，隻答應讓榮富在關押的窗外看一眼，證明己身所言不假。

  榮富見到了臉上開了染坊的童英發，信了個七八成。

  老廖再說道：“我們那天去外書房的路上，碰到了滄文、滄海兩人，鐵猴抱著箱子，那滄文直勾勾看著，可見她那時就懷疑鐵猴和劉家有生意來往。”

  榮富管事瞥了老廖一眼，問：“怎麽就不懷疑你了？”

  老廖冷笑：“滄文在十五那日見了我渾家，便得知了那錢不在我手上。”

  實際上他們從劉家回來，就將錢交給了程亙，滄文以為錢不在廖家就在鐵猴家，萬萬沒想到竟出現了第三家。

  榮富忍不住擦了額頭的汗，道是：“幸好不是她們撞見了程娘子抱著錢箱，否則這回怕是程娘子危矣。”

  他心道劉老爺挺中意陸中晟這個未來女婿，若是因為一箱子錢害得人沒了，親事也就做不成。

  老廖嗤笑他：“程娘子早就說了，不接錢便是怕惹來麻煩，這不就立馬應驗了，最清醒的也就她了。”

  榮富便說給他兩天的時間，定能揪出內賊。

  十八日下午，程亙一夥人就得知了消息，劉家下人有三人同青桂庵的姑子有來往，但將鐵猴抱著錢箱離開的消息賣給姑子，是看守前門的門子。

  同時，劉十萬表示願意將寶物上交給楊縣令和李巡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