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阿灼想了想，突然就有了主意，就先謝過了劉寄雲的好意。

  她笑問：“你天天往汀東村跑，家裏人沒意見麽？”

  “我爹天天不著家，誰說他了麽，哼，我就不滿為何男子可以往外跑，女子去寺廟上個香，也得家裏人同意才行。”

  陸阿灼點頭，同她一起吐槽，“男子口頭說女子出門太危險，可若是真有心改變女子現狀，就該提高女子防身的能力，而不是一味禁錮在屋子裏麵。”

  她並不意外劉寄雲會有如此“叛逆”的想法。

  因風氣開化，衛道士雖然天天抨擊女子上泰山燒香朝拜的行為，但實際上，正是如今女子不僅以上泰山燒香為榮，她們甚至在宿店時，也與陌生男子同桌吃飯飲酒。

  至於朝廷為什麽沒禁止，是因為需要那可觀的香稅。

  再有《西廂記》的影響，青年男女對追求愛情倒也不遮遮掩掩了。

  陸阿灼腦中一個靈光閃現，就問劉寄雲平常喜歡看什麽戲曲子。

  劉寄雲道：“我聽阿礿妹妹說你喜歡看西遊戲本，我倒是挺喜歡聽佳人才子的故事呢，特有趣了。”

  陸阿灼莞爾，不好說這些都是男子寫的，是他們幻想出來的愛情故事，與真實世界是有巨大的鴻溝。

  她說：“我平時也能哼一兩曲，待我以後有空閑時間，也給你們寫一兩曲來聽聽。”

  可把劉寄雲稀罕壞了。

  人要回去時，就問陸阿灼：“明兒是放假的日子，我要去哪裏找你好？”

  陸阿灼想著兄長都訂婚了，總得去關心一兩句，就約定在陸家見麵，送劉寄雲主仆上了馬車，她便回到館裏繼續看著學徒做麵皮。

  今天教的還是主食部分。

  幾個丫頭十分省心，給揉麵就揉麵，給擀皮就擀皮，隻經過一個月，就做得有模有樣。

  站在灶台前，頭上戴著方巾，身前圍灰色圍裙，圍裙上口袋裝著汗巾，有那要滴汗的就趕緊拿出來擦臉，保持整潔幹淨，看過去分明就是一排水靈靈的小廚娘。

  陸阿灼一個個給點評過去，等待醒麵的工夫，她便問幾個丫頭：“明兒放假一天，你們都是如何安排的？”

  周雲就說：“和小溪一起回家。”

  陸珍珠和陸小桃也說要一起回家。

  另外八個丫頭，章家的兩個，章平平和章娟娟就說會去找陶大娘，給她打下手。

  而薛家的薛小英、薛小雅和韓家的韓秋華、韓秋陽同樣是家生子，都有親人在，也就回家去。

  唯獨劉家的兩個丫頭，劉夢兒、劉月兒留在館裏的齋舍裏看書識字。

  陸阿灼不知能教她們幾年，就希望教導的日子裏她們關係能再親密一些，目前看著是有小團體的傾向。

  於是對孩子們笑道：“我們村裏五月份要舉辦青苗會，人們喝酒唱歌跳舞給田裏的青苗助興，期盼它們能長得好。”

  十二個丫頭頓時抿唇偷笑。

  待她們笑過之後，陸阿灼接著道：“這個月我們尋一天好日子，我教你們釀酒，五月份就給伯伯他們送過去。然後那一天我帶你們去找野菜野果子。”

  她們連連道好。

  三月朔日。

  這天陸阿灼起來準備了朝食，去跟程家二老請安，再申請回娘家一趟。

  兩家來往親密，程老太也不拘著她，況且又是為兄長的婚事賀喜，就是安氏在也沒有阻止的理由。

  這回程老太親自陪著孫媳婦去了一趟陸家。

  張氏和李氏得知老太要出門，就趕緊過來伺候，程老太讓她們不必緊張，該幹嘛就幹嘛。

  張氏給奶奶準備了四樣幹果子四樣水果，裝了兩個食盒，笑道：“我爹娘二月份才又去了陸家，回來還在說想給三弟妹的兄長介紹親事呢，一眨眼的工夫，他就先定親了。”

  程老太也覺得有些突然，“對方是秀才娘子保媒，是沒辦法的事。”

  如何都要給劉廩生一個麵子的。

  李氏也笑道：“我爹娘上個月也去了陸家，這回我娘定是要難過了，她眼中的好女婿飛了。”

  一句話逗得大家都笑了起來，李老太和李母每次過來，總要拉著阿灼問兩位兄長的近況，可不就是相中了。

  “有緣無分，世間事多是這般，下回你奶奶過來我給勸導一番，她這心就放平了。”

  張氏笑過之後，就提醒她們：“阿灼不還有一個兄長未談婚論嫁，這不趕緊定下，過幾天怕是要被搶親了。”

  陸阿灼心道陸中晟看著還挺有野心的，隻不過是悶在心裏不說，程亙也說陸中晟的文章比他表麵的更犀利。

  這樣的人，往往不太好說話，若是當麵問親，尷尬的隻是雙方。

  她對兩個妯娌笑說：“我那二哥年紀還小，家裏人估計不會這麽快安排他的親事。”

  張氏就回了句：“我看你家對兩個兄長都不著急，你大哥是二十四歲了吧，也就比興哥兒的爹小一歲。”

  程老太也有此想法，當初以四十兩的聘禮求娶陸阿灼，陸家的人也不樂意，可見她家的家風便是如此。

  吃了朝食，陸阿灼扶著程老太，飴糖提著兩個食盒，出門來到了河對麵的陸家。

  今天學子們休假，陸家人多熱鬧，聽到了程親家過來，一個兩個都出來說話。

  程老太笑說：“再過幾天，你們村裏家家戶戶門上貼紅紙，再想過來說話就難了，今兒天氣不錯，過來找大妹子聊天。”

  然後她還特意多看了幾眼陸大睿和陸中晟，陸老太見親家的眼神，便就知道了由來。

  她趕緊招呼孫子過來問候，且笑道：“夫子前兒天還過來說，要讓大睿繼續讀下去呢，說是文章做得越發可圈可點。”

  說這話時，麵上紅潤，眼裏有光，臉上笑嗬嗬的。

  程老太誇了幾句好話，見陸大睿和陸中晟麵上尷尬，也就不再留著他們說話，待他們離開後，才悄悄問：“大睿如今定下來，看著是更沉穩，中晟的婚事有眉頭了麽？”

  陸老太剛要回答，就聽到外麵陸阿礿從薛家過來，竟是帶著薛曦和劉寄雲一起來的，一家子又趕緊招呼了一群小姑娘。

  劉寄雲先是給章家送去了一框的螃蟹和一桶的墨魚，給陸阿灼帶了一木盒的紫菜。

  陸阿灼打開木盒一看，頓時咂舌。

  最外層是細碎的茶葉渣，再是用棉布包著，打開後裏麵才是一片片的紫菜。

  她笑道：“這吃一頓還費茶葉呢。”

  惹得一群小姑娘哈哈大笑。

  劉寄雲笑：“沒辦法的事，紫菜太容易受潮，茶葉渣又不貴，防潮又防震呢。”

  薛曦就說雲姐兒一看就是家裏有船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