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亙嚐了一口，真如四弟說的一般，魚骨頭炸得酥脆，幾味佐料入味，魚肉又香又鮮，十分適合下飯。

  他心道：這道菜還挺適合趕路時帶著，放在醬鬥，再搭配上饅頭、麵餅，三餐也就迅速解決了。

  就這麽一會工夫，程奎已經幹掉了兩條魚，看得王氏心裏著急，想提醒他少吃幾口，倒是程老太見孫兒吃得香，心裏也歡喜。

  仔細一看，程奎的兩頰有了肉，額頭飽滿，竟是臉給吃圓潤了。

  一頓飯吃得眾人心滿意足。

  晚上廚房忙碌到戌時，分別用海碗和罐子裝齊整。

  臨睡前，程亙過來給娘子說劉家的情況。

  “劉家的漁船是多，清明到夏至走的路線和秋冬走的路線不一樣，多出的是黃魚、墨魚，冬季島上還會出海帶，簡單處理後運往各地，聽說是賣的不錯。”

  隨後就將幾條路線給詳細說了一遍。

  聽到“海帶”二字，陸阿灼又有了新的想法。

  她道：“冬季沒什麽青菜，海帶就成了暢銷品。”

  程亙問她為何打探這些？

  陸阿灼讓他先等等，隨後叫來飴糖，給她三罐手膏，要她送去給王氏和張氏擦塗。

  “今天處理太多魚鱗，若是不好保養，就擔心傷了手的肌膚。”

  “你自己也留一罐，仔細擦過手再去睡。”

  飴糖道了一聲好，領命出去了。

  屋子裏間就隻剩他們二人。

  陸阿灼這才一麵擦手一麵跟夫君說起了緣由。

  “我見縣城裏南貨鋪子的紫菜賣的有些貴，就認為紫菜難得。”

  程亙點頭，深知紫菜是比海帶還要珍貴的食材。

  他隱約能猜出小娘子的意圖，無非就是想拿紫菜試新的菜品，隻是苦無機會罷了。

  果真就聽到娘子開口說道：“我想起了一道小吃，是用紫菜烤熟後，再添加幾樣佐料，名叫海苔，入口即化，十分適合老人孩子來吃。”

  程亙麵上一臉了然，笑了笑：“奶奶是疼你，你也最疼奶奶，我都要吃奶奶的醋了。”

  氣得陸阿灼橫了他一眼，“你給我正經些吧，我還沒說完呢。”

  他趕緊做洗耳恭聽的態度來，陸阿灼見他這般，氣笑了，拉過夫君的手，順勢給塗上手膏。

  她笑道：“這紫菜價錢這般貴，買個幾兩是不容易的，若是拿回來烤，縮水了，能吃進口的就更少了。”

  到時別說安氏要罵她敗家，就是程奶奶也要心疼了。

  “我一聽劉家海島出海帶，心裏便有了底氣，這樣的環境，其實也是適合養殖紫菜的。”

  這番話卻是讓程亙聽得一怔一愣，內心實在震驚不已。

  他極為納悶：“魚蝦蟹能養殖，還真沒聽過養殖紫菜的。”

  陸阿灼就笑他孤陋寡聞了。

  “《食療本草》記載紫菜‘生南海中，附石’，這個‘生’字就很靈性了，它既然是活的，怎麽就不能養殖了。”

  程亙呆呆點頭，“娘子說得對，小生在此佩服了。”

  陸阿灼憋不住笑，擔心露出馬腳，撲進他懷裏叫他不要鬧了才是。但真實的是，她就是在對他摳字眼，挺沒說服力。

  卻說程亙是真被阿灼給說服了去，他摟著她，撫著她的背，低頭尋思“附石”二字，心道或許還真可以一試。

  他就問：“你要和劉家合作麽？”

  陸阿灼從他懷中抬頭，道是：“有點難，劉家家大業大，好像不需要靠紫菜來賺錢。”

  但紫菜真能養殖成功，那就不一樣了，絕對是搶手貨。

  她是知道紫菜最好的養殖時段是十月份到清明前，如今已過最佳時間，現在是很難說服劉十萬這個商人的。

  程亙便說找個機會替她問一問。

  一夜無話。

  翌日。

  陸阿灼今天的課教的仍然是主食部分，中午就在甲乙館解決，因就將剩下的魚交給了二嬸娘和大嫂。

  她去上課前，又將幾隻大蟹上蒸籠，讓大哥程通將骨酥魚和螃蟹給帶到縣學去。

  程通選了個合適的時間出發，到了縣學正是臨近午飯時分，那做飯的吳婆子見到大少爺帶了兩大食盒過來，也高興，省下她燒灶頭的工夫。

  程通送給吳婆子一碗骨酥魚，吳婆子見魚肉炸得酥脆，就知是好吃的，謝過之後就端著回家找了老伴下飯。

  宋妍妍在東廂房聽到動靜，就出來看一眼，見是大表哥來了，趕緊笑著過來接手籃子。

  聞到了香味，掀起蓋子一看，竟然是好幾隻大過掌的螃蟹，紅彤彤的還散發著熱氣。

  “大秀哥怎麽不在看書，這會兒也不是節日，怎的吃上了螃蟹？”

  問話之際，安氏從上房出來，招呼他們兩人過去。

  程通就說道：“昨兒陪奶奶去青桂庵，萬事具妥帖，就想過來跟你們說一聲。”

  安氏點了點頭，麵無表情道了一句：“婆婆有心了。”

  程二秀能有孩子，是她意料不到的，身為母親，她自然也是高興。

  看到了桌上的食盒，每個食盒能裝四大碗，她就見兒子端出了五碗的紅燒魚，兩盤的大螃蟹。

  安氏微微蹙眉：“誰買的螃蟹，李氏是能吃螃蟹的人嗎！”

  氣得她就要起身回汀東村教訓一頓兩個兒媳，還是程通給阻止下來，道是：“沒給二弟妹吃螃蟹，娘先冷靜下來，有奶奶在，怎麽會犯這樣的錯誤。”

  待安氏重新坐下，程通又說：“螃蟹是家裏人不舍得吃，全蒸了送過來，平常受隔壁兩位訓導的不少幫助，我們也沒什麽可以送的，恰好那上河村來了一船新鮮的海鮮，三弟妹就給挑了幾隻肥蟹送過來。”

  安氏麵上多有尷尬，冷冷應了一聲，“也算是三秀媳婦有心了，你就去隔壁敲門，送出去吧。”

  程通留了三隻，其他的給送了出去。

  安氏又問了家裏孩子讀書情況，聽見二秀也在埋頭苦讀，倒是放了心。

  匯報完家裏的情況，程通又趕了家去。

  安氏嚐了一口陸阿灼做的骨酥魚，對著宋妍妍微微歎了口氣：“她這廚藝太好了。”

  三秀哪天被陸氏勾了心，她都不感到奇怪。

  宋妍妍提箸嚐了一下，笑著點頭：“有她照顧三秀哥，大姨該是開心才對。”

  說得安氏心裏微微酸澀，這個外甥女懂事得讓她心疼。

  日子就在看書吃飯中度過，很快就到了二月十九這天。

  上河村劉廩生娘子和姐妹沈娘子帶了幾樣上門禮，坐了騾車過來拜訪陸家。

  陸阿灼因要教弟子，沒法回娘家，這天劉寄雲也來找薛曦過那百花節，就順道來了甲乙館拜訪阿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