飴糖就說是定在了二月十五這天去青桂庵。

  陸阿灼低頭尋思，“日子好像是提前了，況且這回也沒有王喬和宋妍妍在程家，或許真有完美的辦法去避開這禍事。”

  程家確實在忙著去青桂庵上香的瑣事，程老太心疼阿灼每天要去講課，就不要她跟去。

  陸阿灼猶豫了許久，想著她若是沒跟那個姑子見麵，是否也能避開了禍事，就應了程老太的好意。

  程亙忙著看書，陸阿灼忙著教館，倒也相安無事。

  日子很快就到了初十這天，驚蟄剛過，天氣回暖，清晨下了一會小雨又停了，周遭是混著泥土青草香。

  陸阿灼仍然是辰時中到了章家角門，卻見前方樹下有兩輛馬車並排停靠。

  門子上前來稟報：“程娘子，薛家二姑娘和劉家三姑娘過來找您呢，如今正在館裏候著。”

  陸阿灼點頭，示意飴糖將籃子裏的生梨發給他們，喜得門子連連道謝。

  進了院子，也給掃灑的仆婦們發了，一籃梨子剛發完，她瞬間又收到兩大框子，令她哭笑不得，正是薛曦和劉姑娘特意送來的。

  劉家姑娘劉寄雲看著她吃吃笑道：“這梨子可甜了，我心心念著你，就想著帶來給你嚐嚐。”

  陸阿灼謝過她們的好意，笑：“我給小丫頭們教的幾樣，先是從主食、菜肴、小吃來入手，如今開頭艱難了些，又要認字又要做熟透幾樣主食，今天輪到做棗糕，等傍晚我挑幾個做得好的，送到你們家去嚐嚐。”

  劉寄雲就問：“怎麽是輪到做棗糕，這算主食麽？”

  陸阿灼：“算的，宮廷內二月份是要吃棗糕的，這道也算內廷的主食之一，我不能讓你們這些東家白花二十四兩束脩，可是將家傳食譜全教了她們呢。”

  一番話說得劉寄雲又歡喜又激動，連說：“讓這兩個小丫頭賺到了，回頭我可得巴著她們的身契不放才行。”

  薛曦搖頭失笑。

  薛家曾出過一位太常寺少卿，薛曦當初看了小丫頭手中的食譜，單單主食就分了蒸煮烙炸等，菜肴就更複雜了。

  她回去跟爺爺說了幾道譜，薛家老太爺頓時後悔沒多送兩個丫頭去學。

  薛老太爺說道：“這陸家的傳家食譜是宮裏流了出來，如今她教的無一不是按照內廷要求來，倘若兩個丫頭學得認真些，以後是不輸尚食局出來的宮女。”

  因是薛曦主動提出送丫頭去學廚藝的，老太爺允諾等薛曦出嫁，給陪嫁一個過去。

  自那後，甲乙館裏的物料全是薛家給免費送了過來。

  薛曦在聽到劉寄雲的俏皮話後，隻笑她太過天真，“真等丫頭們練出廚藝來，你家的情況隻會比我家更複雜。”

  她能帶走一個全灶丫頭，還是爺爺偏愛的緣故，劉寄雲家裏能否帶走全灶丫頭要看劉家當家人的態度。

  劉寄雲生性樂觀，笑了笑：“你不說我也明白，我是沒在怕的，現在我爹給同意了，到時他敢反悔，我就敢鬧得家裏雞犬不寧。”

  陸阿灼聽了一嘴，就讓飴糖帶她們二位去書房候著，自己則是進了館裏開始今天的教學活動。

  十個小丫頭一聽師傅說拿起打蛋器，臉上神情開始沮喪，每次打發蛋液實在費手，她們十個力氣不算小，但即便如此，連續打上一刻鍾，手臂就發酸。

  陸阿灼也是從她們這樣的年紀走過來，笑道：“早就教你們按經脈穴道的法子，讓你們兩兩互相按摩，怎麽回去時偷懶了？”

  “沒有的事！”周雲仔細檢查竹子打蛋器，嘟著嘴問道，“師傅，不是做棗糕麽，怎麽還要打蛋液呢？”

  “那不就成了紅棗雞蛋糕！”

  陸阿灼就給她們講了棗糕的幾種做法。

  “有人就喜歡吃類似馬蹄糕軟韌的口感，有人偏喜歡吃出類似鬆糕那樣鬆軟，身為廚子，你能做出多種口味來，客人就有更多的選擇。”

  王朝幅員遼闊，東西南北中口味差異極大，主家的客人南來北往，身為一等全灶丫頭，要同時做出幾桌的席麵，腦中的菜譜是要會隨時變換。

  “發糕作為主食，南北口味你們都要了解一下。”

  陸阿灼教她們做了有加打發蛋液的做法，再教了沒有加蛋液換成了荸薺粉的做法。

  醒麵的時間，陸阿灼抽空去書房，跟薛曦、劉寄雲說一會兒話，她們原先是想邀請陸阿灼二月十五去小西山賞梅花。

  甲乙館是初一、十五放假一天，然後陸阿灼十五那天擔心會出變故，不敢隨意離開，謝過她們的邀約，隻道是等下次再來聚。

  劉寄雲有些遺憾，想到了什麽，突然笑道：“正月汀西村好多人來我們上河村，我才知道其中有你的兄弟，一個十二歲、一個十歲要去考縣試，可把我們村人給嚇壞了。”

  這事在上河村轟動了一整個月。

  劉寄雲十分好奇陸阿灼的兄弟們，就說：“你兄弟們讀書肯定是好的，那夫子也不怕被牽累，讓一個十歲的孩子上場考試。”

  薛曦趕緊給劉寄雲使眼色，輕咳了幾聲，讓她小心說話，十歲的陸阿玓可是陸阿灼的親弟弟呢。

  陸阿灼見狀，笑道：“當時我夫君不也十三歲就過了縣試，一般考官見學生年紀小，會寬容些，但我弟弟確實年紀過於小了，這次夫子估計就是讓他去觀場。”

  劉寄雲哎了一聲，拍了自己的腦袋瓜子，慚愧道：“我竟然忘了你們村出名的程三秀。”

  心裏暗暗尋思，難不成真有人傑地靈一說，汀東村出的秀才特別的多！

  聊完了話，薛曦便帶著劉寄雲同陸阿灼道別，那劉寄雲也不急著回上河村，偏偏要薛曦帶她去一趟學堂。

  劉寄雲：“我就想見見十歲、十二歲的考生長啥樣子，阿灼姐姐和阿礿姐姐都長得好看，想來她弟弟也是樣貌不錯的。”

  薛曦受不住她的糾纏，先是去了一趟莊園，回來剛好臨近午牌時分，正是學堂下課的時間段。

  她借著給兄長薛伯陽送午飯的機會，帶著劉寄雲去見陸家幾位讀書人。

  學堂這會兒有些吵雜。

  臨近三月，學子們越是緊張，夫子本想讓他們在家裏自個看書，卻沒想到連薛伯陽也過來齋舍住著，其他人就更不想家去。

  這會兒薛伯陽正和程亙、瘦竹說話，沒見到陸家的人，薛曦就要請個熟人去喊話，卻是突然聽到有個婆子在問：“可否幫忙叫一聲大睿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