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道慶就朝母親點頭，“娘說的極是，三秀是成親的人，總不能一味待在書房，像什麽話。”

  他轉頭去看小兒子，勢必要見他同意才可。

  如今他也顧不得父慈子孝，既然娶了人家的女兒，就得好好待她，整天窩在書房對妻子不聞不問，這不是他心中的好兒子。

  程亙頂著眾人的目光，終於是點了點頭。

  見他同意了，幾人歡喜幾人愁。

  安氏直接摔了筷子不吃飯，回了房間去，少不得又是宋妍妍給挑著幾樣菜端了碗筷去勸她。

  程奎則是擦擦湯匙，再抬頭便是一臉絕望，不斷給三哥提醒：“千萬不要得罪三嫂。”

  程亙：“……”

  這會王氏拿起筷子從湯碗裏夾了一個荷包蛋，放到婆婆的碗裏，笑著勸她多吃些。

  被中斷的晚飯漸漸活絡起來。

  晚上程亙仍是在書房，直到隔天才搬了幾樣換洗的衣物到新房，實際上，他的衣物也多放在新房裏，隻是家裏人不知道罷了。

  因著程老太突然要程亙陪媳婦，程亙也就順理成章跟著回嶽家去，他剛到陸家，村裏有讀書的人家也就將孩子送了過來。

  陸家的親戚好友也都湧了過來。

  一聽說陸阿灼要磨粉，自動搶著給研磨完畢。

  見她們這般殷勤的模樣，陸阿灼少不得要陪同她們坐著聊天嗑瓜子，原先打算做黃豆糕和豆沙酥卷的事也給放下了。

  她就問：“嬸子嫂子們，你們同我家這麽熟了，咱們也不說暗話，這回你們帶男娃子過來，我倒還能理解。”

  畢竟程道慶是縣學的教諭，想認識一番是有可能的。

  “可你們怎麽也帶一班的女娃子過來，這又是個什麽說法？”

  總不能是讓她來挑選丫頭吧，未免太過微妙了些，他公公還隻是個教諭就如此，等以後程亙中了進士，那可還得了！

  周氏娘家的大姨這會兒也在，論輩分，陸阿灼得叫她一聲姨姥姥，當初也是她過來給陸阿灼送親。

  周姨姥姥就笑道：“帶男娃子過來，完全就沒想法，誰都知道你公公在的縣學，要宗師點頭才能進了學。”

  陸阿灼忍不住鬆了一口氣，心道村裏人還是心知肚明的，沒得以為走後門就能進了學，那才是愁煞人。

  周姨姥姥再問陸阿灼：“村裏人聽說，你如今收了八個女弟子，可是真的麽？”

  陸阿灼點頭：“算不上弟子，教會了她們八個，以後她們是要回姑娘身邊去做灶房丫頭，也就與我無啥關係了。”

  姨姥姥便點了點頭，歎道：“那不就白白教了一頓，手藝給了別人，到頭來你這個師傅沾了什麽好的？”

  一個年輕的嫂子抱著女娃娃，跟著說道：“別的師傅教會了徒弟，凡是過年過節，那徒弟都要來磕頭送禮，怎的你這邊就收了束脩，教會了她們，以後便是各走各的路，豈不虧大了？”

  這年頭師傅收徒弟，本就是教給他們吃飯的家夥，如同再生父母一般，也難怪姨姥姥和嫂子們會說這番話。

  陸阿灼和她們卻是不同的想法。

  當初沒有師父教會她們廚藝，她們十個人就真的要餓死街頭了，而師父教了廚藝後也沒要什麽回報，頂多就是扔了幾本古籍要她們來翻譯，可謂無欲無求。

  這樣的心態極大影響了她們幾人。

  陸阿灼沒有師父的雄厚財力，自然做不來她無欲無求的狀態。

  收了束脩她好好教導，等教會了，這些丫頭想認她不想認她，對於她來說，皆不是大事，自然也就不會有周家嫂子的那一番疑惑。

  她笑道：“我這麽年輕，承蒙幾家高看厚待，她們不嫌我閱曆少，我就高興了，哪裏還有什麽磕頭拜禮的說法。

  姨姥姥您這邊要是有那誠心誠意想學廚藝的丫頭，我也收呀，不交束脩的話，就是要幫我做幾年的活計才行。”

  周姨姥姥頓時有了精神，笑了笑：“我這邊確實有個黑丫頭，整天上樹下河的，太調皮了，家裏看不住，自從知道你會做那軟綿好吃的糖，就十分崇拜你。”

  陸阿灼相信這話，看周家年輕嫂子手上抱的那一個女娃娃，沒幾下就要蹬腳下地玩水，三歲看到老，這孩子以後還是個調皮的。

  她笑道：“調皮也好，力氣大點，還有徒弟年紀要大些才好，不然鍋把手都握不住。”

  周姨姥姥說是在理。

  既然開了這個口，其他婦人也說有合適的丫頭想過來學。

  因蘭花館容不下太多的人，陸阿灼便隻能從中挑選四個年紀最大的來試試。

  周家的選了兩個，分別是黑丫頭周雲，高個子周小溪，陸家的則是陸珍珠、陸小桃。

  陸阿灼想著，這四個中若有兩個能頂事的，那也就值當了。

  於是高高興興通知了她們，正月二十八到章家的蘭花館來行拜師禮，也不用她們帶什麽禮，就一盒自己蒸的饅頭即可。

  兩家人收了信兒，也歡歡喜喜家去告知。

  陸阿灼這邊少不得去給章老爺說一聲，章老爺哪裏會有意見，滿口就給應下。

  又讓陸錢找個機會去縣衙跟陸圓說一聲，那陸圓也覺得主意不錯，這事算是定了下來。

  再說陸阿灼跟族裏的人說完收徒弟一事，就趕緊來到廚房教家裏婦人做黃豆糕和豆沙酥卷。

  她道：“這幾天來玩的親戚這麽多，家裏總不能天天白饅頭、煎年糕招待他們，阿爹又是在膳房出不來，少不得阿娘和伯母嬸娘一起做幾樣口味才行。”

  周氏跟著點頭：“咱們家這廚藝是越來越有名，要是做得太差，可不給你爹丟臉麽，你教我來學，保證做得齊齊整整，讓外人說不了一句壞的去。”

  劉氏和陶氏也說會好好學。

  再叫了陸小花和陸二錦過來看火，一個上午就這麽待在廚房裏忙著蒸和炸。

  中午陸阿灼和程亙兩人就留在陸家吃午飯，又待到下午申時中，這才慢悠悠回了程家去。

  陸阿灼先是到後院，去跟程老太匯報又收了四個徒弟的事，聽得程老太一臉樂嗬嗬，隻覺得這小妮子可真是活潑。

  “你要教得來就教，教不來也不許哭鼻子。”程老太笑道。

  陸阿灼就說：“以後就讓徒弟做好了菜品，端來給奶奶試吃，奶奶說好吃，才給她們過。”

  逗得程老太忍俊不禁。

  趁著這會，陸阿灼剛想申請在東南角落壘個煙囪灶房出來，卻是讓院子外嘈嘈雜雜的腳步聲給打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