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奎沒能吃到一顆糖葫蘆，王氏過來提醒道：“這是用來走親戚用的，你自己數數家裏有多少親家，就明白這些還不夠用。”

  ??聽得程奎頓時悶悶不樂。

  ??王氏不管兒子，轉頭問程亙：“三秀要是想吃，等凍幹了就讓順娘端到你書房去。”

  ??程奎：“……”

  ??程亙對這種粘牙的小玩意兒不感興趣，搖了搖頭，道了一聲不用，惹來程奎更加哀怨的眼神。

  ??十五這天，陸阿灼又做了麥芽糖，用於祭灶。

  ??程老太嚐了一口，就覺得孫媳做的特別好，比外麵賣的要更甜。於是狠下心來，又拿出六十文錢買了三斤的豬板油來熬豬油。

  ??她問孫媳：“會做蔥味糖不，做些出來，家裏來客人了也能添些甜頭。”

  ??陸阿灼點頭。

  ??張氏去熬豬油，王氏則是備了蔥花，飴糖和程順娘二人負責擇花生米。

  ??陸阿灼便等她們準備好了食材，這才將豬油、蔥花、花生米同麥芽糖下去拉糖，力氣太小做不來這活，張氏和王氏隻會在旁邊協助。

  ??待將糖塊揉搓成管狀，一排排放整齊，陸阿灼將那刀在爐子裏煨熱，利用切刀的熱氣來斷糖管，每根蔥管糖長短大小均是一致。

  ??王氏笑道：“侄媳好功夫，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哪家老字號做出的呢。”

  ??張氏跟著笑：“若不是我親眼見著，還真不信。我也終於明白為何窩絲糖賣得如此貴，太耗費力氣了。”

  ??兩人重新認識了陸阿灼的“一把力氣”。

  ??因還不知道陸阿灼和程亙是相識的，以至於還以為程亙不進新房住是不喜女方的力大。

  ??十六這天，章老爺派了管事來請程道慶和程道佑去吃酒席。

  ??若是單請程道慶，他是不會去的，不過為了讓二弟程道佑同村裏人多多來往，但凡有請程道佑去吃酒的，程道慶都會陪同。

  ??程老太給兒子備了送章家的禮，分別是冬至團、糖葫蘆、蔥味糖和南瓜餅，雖然不貴，但勝在是自家做的，幹淨又好吃。

  ??到了章家，宴客廳上已經備了席麵，程道慶兩兄弟做一桌。

  ??兩人因都是秀才身份，被請到了主位左下手處，而坐主位的正是韓大爺。

  ??程道佑見在場都是村裏認識的人，也就不再那麽拘謹。

  ??在場眾人一聽是家裏自做的年糖，便一個兩個拿起了嚐嚐，章老爺拍了拍桌麵，連聲說蔥味糖太香了。

  ??“老夫俗人一個，就喜歡吃這類蔥香味的，每三天就要叫廚子做一次蔥花餅。”

  ??韓大爺也笑說：“不僅你喜歡吃，我也喜歡吃，我兒子儀官也喜歡吃。”

  ??章老爺一聽提到了韓庭儀，就故意問起了儀官請的西賓先生是哪裏人，一年束脩多少，節禮給多少等等。

  ??韓大爺對兒子的教育挺上心，雖然一切是文大管事去負責，但他每天都會過問，章老爺問起，倒也能一一說清楚。

  ??那程道慶和程道佑兩兄弟互看了一眼，也不知章老爺為何特地請的他們，似乎是融入不了話題。

  ??也幸好是章老爺的兩位門客同他們聊天，這才免去了尷尬的場麵話。

  ??因程亙成親時核對八字還是請的公孫先生，程道慶對這兩位門客有了新的認識，就也不敢怠慢，若對方有問必給回應。

  ??客廳裏其樂融融。

  ??林先生給章老爺一個眼神，示意他可以開始切入話題，問起請陸阿灼來當女館師的事。

  ??章老爺大喜，剛要開口，就聽門外傳來大兒子的嗓音，他皺眉，問小廝是怎麽一回事。

  ??話音剛落，章家大公子就先進了客廳來，惹得章老爺心下不滿，剛要喝斥他出去，就見到大兒子跪地說是要緊的事要稟報。

  ??程道慶在家裏很少會去大聲嗬斥兒子，見了章大公子又是跪地又是惶恐，於心不忍，就給大公子求情說了幾句好話。

  ??章老爺禁止兒子們在宴席上露麵，完全是學的某些士大夫的做法。

  ??他也隻是擔心兒子讓在座的人給看輕了去，有了程道慶和韓大爺給說情，便順理成章叫他起來說話。

  ??卻說章家大公子不喜讀書，對經營一事倒挺有熱情的，送了胞弟到豫章求師後，回程時特地往會稽走了一趟。

  ??他見當地土人使用的蚊香配方還不及家裏用的齊全，便和奶兄阿樹商量著家來造個莊子，專門生產蚊香。

  ??嘉水府城又是全國有名的“四大馬頭”城市之一，堪稱商業繁華的物流集散地，隻要將做好的蚊香拉到府城去賣，不愁沒銷量。

  ??奶兄勸他先不要急躁，回家做好萬全準備再來開這個口較好，否則他所做的也隻會給繼母和小妾的兒子錦上添花罷了。

  ??章大公子承認的弟弟也就胞弟一個人，其他的兄弟姐妹他是從不看在眼裏。

  ??聽了阿樹的勸說後，倒也真的耐住性子，隻在心裏琢磨生產蚊香的細節。

  ??琢磨完方案後，又恐自己忙碌蚊香生意，反倒疏忽了對織坊的管理，到時就讓小妾的兒子有機可乘了。

  ??那阿樹就又給出了一個主意，讓他去請程家跛腳的程道佑來看管。

  ??他道是：“程道佑家風一看就是可以信任的，再有他因跛腳心性反而比常人更加堅韌，管理一個莊子大不容易，就需要他這般韌性的人來做。”

  ??“其二便是做那蚊香不比辟瘟丹，裏麵含有砒霜硫磺等危險之物，需要懂些藥理的人來管理才行，程道佑是個秀才，必定是懂草藥的，讓他來方可萬無一失。”

  ??章家大公子一聽十分有道理，就是苦無拜訪的時機，今兒的宴席反倒給他提供了一次機會。

  ??這種事不是不能說出口，章大公子更喜歡敞開了來說，他先是給諸位道了歉，隨後向父親說出來由。

  ??待章大公子說完，所有人便看向了程道佑，各個是又驚又奇，也不知大公子是如何聯想到程道佑的。

  ??一時程道佑聽完也是怔愣了好久，在兄長的提醒下，趕緊起身拱手，就要拒絕了去：“道佑恐難以勝任，多謝大公子的厚愛。”

  ??章大公子內心翻了個白眼，就明白老學究們就是這番做派。

  ??他心道：你們程家如今毫無營生，難不成一家都要喝西北風過日子，如此這般，還不如請那陸氏過來掌管我的莊園哩。

  ??他可是深知蚊香的方子是陸家大姑娘送給章家的，真辦起了作坊來，於情於理是要給她幾分盈餘的。

  書屋小說首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