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說程亙一向厭惡別人不經同意動了自己的書本，這回見桌子上收拾得齊整，便以為是程順娘或者其他不長眼的人又擅自過來整理。

  ??剛要去叫了程順娘來質問，突然就聞到了一股淡淡的花香。

  ??程亙立馬停了腳步，心道：“書房的鎖匙我明明都收了回來，另一把隻放在了新房裏，那就是阿灼來過罷了。”

  ??一想到如此，他趕緊將抽屜裏的竹筒和修複後的竹扇給拿了出來，放到書桌上最顯眼的地方，好讓阿灼下次進書房就能發現！

  ??他在書房收拾了幾件出門的必要品後，提著包袱先去見了父母，再是去跟奶奶說了聲，隨後便出門坐上馬車悄悄離開了汀東村。

  ??嘉水延壽坊。

  ??程亙和瘦竹這回還是先去拜訪醫館的老郎中。

  ??程亙不再問爺爺的病情，而是問老郎中：“老師傅可曾記得，城裏程家有過幾宗內院離奇死亡的事件？”

  ??老郎中從小就跟著祖輩學醫，但凡學醫的世族必定會有自己譜寫的醫案，記錄所看診過的離奇病例。

  ??聽到程亙的問話，他撫著胡須，仔細想了想，道：“老夫時常翻看祖宗的醫案，倒是有印象那麽三宗，但距離久遠，也就不得考據。”

  ??瘦竹眼睛一亮，就求老郎中將那醫案給抄了出來，他們可以出錢買下。

  ??老郎中麵露嫌棄。

  ??“很早以前，三秀就常來問老夫問題，老夫看著你們長大，自然也不會去貪圖你們這點小錢。”

  ??隨後他就說：“你們明天再來拿吧，剛剛衙役過來通知老夫去縣衙給打官司的人看診做記錄，這會我也沒法回去抄那幾宗醫案。”

  ??程亙和瘦竹便謝過了老郎中，約好明早的時辰後便辭別而去。

  ??老郎中身後跟著兩個弟子，背著藤箱就往縣衙走去，見到了陸錢在縣衙正前門的籬笆旁走來走去。

  ??他就問：“你這小子鬼鬼祟祟做什麽呢？”

  ??陸錢先是讓聲音給嚇了一跳，見是延壽坊的老郎中，就趕緊衝過來說他想找程二牛打聽些消息。

  ??“郎中等會進去見到了他，還請告知他一身。”說完就將手中吃了一半的白糖糕要塞給他。

  ??老郎中嫌棄是他吃過的，擺了擺手，“吃的就不用了，堂裏有人打官司，二牛估計是忙著瑣碎的事，你也不用等了。”

  ??說完就進了大門，走了通道卻是被帶到了公堂旁的幕廳處來坐著等待。

  ??等了片刻，先是見到程二牛從屏風後出來，兩人一經照麵來不及說話，老郎中就被帶進公案前問話。

  ??李巡道這回不是在辦公，叫了老郎中來是有要求的。

  ??他道：“請老先生過來，是想你們明天辰時中到汀東村的程家，替我看診那程老先生，看究竟是什麽病，要吃哪些藥。”

  ??老郎中內心多有驚訝，也不知期間是發生什麽事，但他時常去給程老頭看診這事無需隱瞞，便跟李巡道一五一十給說了個明白。

  ??至於中毒這個猜測，因沒有證據，他就給隱了沒說。

  ??李巡道皺眉尋思了半天，便再說：“還請老先生替我隱瞞一回，明兒我也跟著去，看是個什麽境況。

  ??實不相瞞，我最近了解程道慶學究後，越發覺得此人是個好的，想著他半生學理卻是毫無用武之地，就心生感歎。”

  ??聽他意思竟是有意提拔程道慶，老郎中內心欣喜不已，很想在李大人麵前多說一些程道慶的好話，又覺得如此太過刻意，恐反害了程道慶，便隻敢應了一聲好。

  ??李巡道吩咐完就讓差役送老郎中離開，一直追隨他左右的幕賓老潘出來笑說：“大人如此看重程道慶，怕是想起了過往，也是這般上書請減免賦稅，卻被不斷駁回。”

  ??李巡道苦笑：“不提也罷，我也隻希望為民請命的人多一些罷了。”

  ??他再道：“明天我去程道慶家裏看個究竟，你幫我再去一趟汀西村，打聽程道慶平常的為人。”

  ??老潘欣然應允。

  ??那老郎中從通道出了木柵門，見到了程二牛和陸錢兩人在旌善亭嘀嘀咕咕，倒也沒理會他們，帶著弟子回了延壽坊。

  ??而那程二牛正同陸錢遞消息，說道：“李巡道又叫我進去問話，問的還是道慶大伯的事，已經是第三回了。

  ??錢叔你說李大人是個什麽打算呢，一而再的找人問道慶大伯的為人，難不成是想讓他做了咱們縣衙的大老爺？”

  ??這話一出就被陸錢給捂了嘴。

  ??陸錢：“你是不要命了是吧，這樣的話也敢說，縣裏的大老爺哪裏能是本地人來當，還不亂了套，我看最有可能是當了縣學的教諭或訓導！”

  ??程二牛撓了撓後腦勺，一臉鄙視，“錢叔你還不一樣，啥也不懂，我在縣衙裏聽得多，那教諭訓導也是要經考取的呢，難得很。”

  ??陸錢不與他見識，得了想要的消息後，就趕緊回家去給兄弟們傳遞，他常逛街頭巷尾，揣度人心自有一套。

  ??依陸錢的意思：“李巡道平常忙得都沒能按時吃上三餐，這回卻是花了長時間來調查，肯定是要提拔了道慶兄弟。

  ??二哥，咱們大侄女這回要是成了官家的兒媳婦，陸家也能沾沾光。”

  ??後腦勺讓陸方給巴拉了一下，讓他小心說話。

  ??陸圓便說陸錢想多了，提醒他程老頭可是還病著，沒好之前一切都難說。

  ??這話如同一盆冷水澆醒了陸錢，他唉聲歎氣了幾回，也就不再做那白日夢了。

  ??一夜無話，第二天汀西村來了外人，汀東村也來了外人。

  ??辰時中，程順娘過來新房叫陸阿灼去廚房。

  ??她說：“突然來了好幾個郎中，大嫂說三嫂做的千層油糕極美味，讓您過去給做一籠，好讓郎中回去能帶走。”

  ??陸阿灼點了點頭，說是去換身衣裳就過去，飴糖則是抓了一把糖果塞給程順娘，那程順娘糾結了一會也就收到荷包去了。

  ??到了廚房，陸阿灼便問張氏現在是個什麽情況。

  ??張氏：“也不知怎麽回事，先前來看過病的郎中又全來了，老郎中悄悄提醒奶奶，說是好好招待這些人，裏麵有李大人。”

  ??陸阿灼懵了一下，隨後想起程道慶是見過李巡道，想來也是認了出來，特地讓她來做糕點，是因她的廚藝是程家最好的一個。

  ??因她進縣衙這事，程家人並不知道，陸阿灼也不想去李巡道跟前露臉，但凡送茶水的都讓程順娘忙去，就連飴糖也是窩在廚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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