鄰居的柳大娘一看，暗道是不好，連忙譴了小女兒去給田裏的陸家人通風報信。

  ??她怕的不是陸阿灼吃虧，而是陸阿灼真傷了人，到時便是有理也要讓人戳脊梁骨去了。

  ??陸阿灼看著中年漢子自稱曾叔父，下巴差點落地，這人竟然是她爺爺的父親的那一輩，她都要被這親戚關係給繞得暈頭轉向。

  ??也難怪汀西村陸家族不喜歡同陸家村來往，輩分被這麽壓任誰都高興不起來。

  ??索性就拋開了關係直接說事，陸阿灼道：“我三叔他早就進了章家的作坊，夙夜織布呢，找他說事要等到月底那一天了。”

  ??中年漢子遲疑了片刻，問陸錢是什麽時候進了作坊。

  ??“二十八大清早的就進了作坊。”

  ??中年漢子合算了一下日期，便知道打傷兒子陸世寧的不會是陸錢，便有點下不來台，身後的年輕人提醒他：“叔公，世寧叔說王堢和陸錢是好兄弟，可能是他二人合謀的呢。”

  ??一聽如此，中年漢子嚷著要叫汀西村的王堢出來問話。

  ??陸阿灼可不樂意去充當跑腿，白眼一翻，雙手環抱就靠著門框看他們吵。

  ??站在門口等了一刻鍾，陸老頭、陸方、陸裏老和周裏長帶著一群人過來，未等裏老開口和解，中年漢子先是劈頭蓋臉一頓罵，說得汀西村眾人眼裏有簇火在燒。

  ??“陸裏老是我們村裏最受人尊敬的老人，你小子給注意一些！”周家的人跳了出來，麵帶煞氣，狠狠瞪了對方一眼。

  ??裏長一看便明白陸裏老年紀看著是大，但輩分卻是壓不過對方，趕緊站了出來充當和事人。

  ??他笑道：“老翁，有話好好說，先別動氣，許是天氣炎熱的關係，先到我們村裏的申明亭去坐坐，隻要是在亭子裏，可不敢說謊。

  ??大家和和氣氣的，事情也能公公正正辦完，快隨我們過去罷。”

  ??邊說邊給陸小花吩咐，讓她煮些清涼消火的茶水給大家消消氣。

  ??陸阿灼便說自己來忙，讓陸小花去魚鱗，隨後煮了鮮竹葉心加了點白糖，提著茶壺帶了幾個茶碗、兩盤自個做的綠豆糕，就往申明亭走去。

  ??申明亭是每個裏社皆設有的，意在申明教化，由村裏的裏老和裏長同時居之，主管社裏的訴訟之事。

  ??鄉民有糾紛鮮少上衙門，多是在申明亭解決。

  ??她到的時候，王家和鄰居全派了人過來，共有五戶人家，就站在亭子外，沒有踏進一步。

  ??陸家村的曾叔父非要說是王堢打傷了他的兒，王家則是說王堢那天並沒有離開村子，去拉回大糞的是王家長房長子，即王堢的大堂哥，鄰居四戶跟著作證。

  ??雙方爭執不下，待喝了一碗清火茶後，裏長拿來了村裏的登記簿，裏麵有記錄每天巡夜人名，還有夜裏出入的名單。

  ??陸家村的人翻來覆去愣是沒有看到王堢的名字，皆是滿臉的錯愕。

  ??而王家及四戶鄰居則是目不斜視，不做眼神交流，早在來之前，他們便統一了口徑，道是：“陸錢雖然人懶，但這次完全是為了村裏的大肥而遭殃，不能就真的讓隔壁村的人給欺負了去。

  ??再說了，青苗會陸阿灼還給村裏人送酒喝，不看僧麵看佛麵，說什麽都要幫陸家出一口氣，還不能連累到陸家。”

  ??“王堢這小子就是機靈，那天淩晨回來，登記簿上填的是他哥的名字，幫自己逃過一劫。”

  ??幾人心裏各懷心思之際，村口又來了幾個人，慌裏慌張的，一見到陸家村的人就過來大喊：“多有叔快些回去，你家裏讓人給洗劫一空了。”

  ??自稱曾叔父的陸多有蹭的一下站了起來，暈頭轉向的，拉著對方的手一再確認。

  ??那人氣喘籲籲，接過一碗茶水，灌完後抹了一嘴巴，這才接著說下去，“是真的啊，一群不知哪裏竄來的外鄉人趁著你家人少，進了屋就將你兒世寧再次打得頭破血流。

  ??還趁機搶走你家的米糧和絹布，若不是你家兒媳婦跑出來呼救，怕整個家都要讓人端走了。快走啊，還站著作什麽，我邊走邊說就是。”

  ??汀西村的裏長跟著出來，麵色凝重，道：“看來是衝著你家陸世寧來的，老翁還是趕緊回去查清楚吧，別來冤枉了我們村裏的好人。”

  ??陸家村幾人麵色訕訕，坐上牛車很快就不見了蹤影。

  ??陸裏老和周裏長卻是不敢放鬆，索性就招來每戶家主，安排了巡夜人手一事。

  ??“眼看夏收不好，怕是有那過不去的人家要心生歹念，咱們村裏同樣不好過，可靠近汀東村，不知道的人還以為我們背靠大樹好乘涼呢，須得一再小心，守夜的事千萬不可鬆懈。”

  ??喝完了茶，陸阿灼提著茶壺家來，陸小花已將鰱魚處理好，就等著她做魚丸。

  ??因陸阿灼的力道大，做出的魚丸特有嚼勁，吃起來脆脆的，家裏人很喜歡，陸小花可不敢隨意去動食材，隻能巴巴等著大姐回來。

  ??見到大姐，她小跑著接過茶壺，問申明亭的事處理得如何了。

  ??“算是解決了，陸世寧剛剛又讓人給打得半死，也不知是誰做的。”

  ??陸小花撇了撇嘴：“這樣的壞人作惡多端，得罪的仇人多了，或許一聽到他受傷，趕緊過來踩一腳呢，也是活該。”

  ??一想到陸世寧害家裏賠了三十兩銀子，陸小花對他是萬分的痛惡，恨不得自己也去打個三十棍才好。

  ??晚上吃魚丸麵，一家人嫌客廳熱，就在院子裏捧著碗邊吃邊聊。

  ??即便家裏欠了一堆債務，但托陸阿灼的人氣，章家韓家時不時送來肉菜，以至於平常吃不上的食材反倒在最艱難的時候竟能大口嚼，吃得肚裏飽飽，真真讓陸家一眾人感概萬千。

  ??陸老頭吃完一碗麵，也不等人來接碗，自己起身去了廚房再盛了一碗，回來就說道：“每每想到這鬼天氣就覺得日子過不下去，我就去看看阿灼扛回來的穀子，心裏總算好受多了。”

  ??陸阿灼心裏可不以為意，回道：“我也很佩服爺爺奶奶，日子都過不下去還要支撐大哥他們的束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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